274.明日午时凌迟示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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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罗青桃睡得很香。

次日一早,冯恩甫就来了。

罗青桃靠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神色和语气都很平淡:“病歪歪的这个样儿,不老老实实地在屋里躺着,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还没死,是不是?他昨天偷偷来见过你,是不是!”冯恩甫一个箭步冲进来,紧紧地攥住了罗青桃的手腕。

“疼!”罗青桃用力甩开他的手,高声尖叫。

冯恩甫放开她的手腕,却又抓住了她的肩:“疼?这算什么?还有更疼的呢!怎么,知道他还没死,你就不愿意我碰你了,是不是?”

“书呆子,你讲不讲理?我什么时候说过……好端端的,你在发什么疯?”罗青桃拼命瞪大眼睛,眼圈早已红了。

冯恩甫的手上放松了些,迟疑许久:“对不起,我太鲁莽了。”

罗青桃轻轻摇头,落下两滴泪来。

冯恩甫忙拿帕子替她擦了,急道:“是我不好,你别哭……”

罗青桃推开他的帕子,忿忿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冯恩甫正要发怒,罗青桃却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肩膀。

冯恩甫受宠若惊,慌忙搂住了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相拥许久,罗青桃呜咽一声,哭了出来:“是,他来过!他还活着!可我……我宁愿他真的死了——你不是说已经杀了他吗?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一个中毒的人都杀不死!冯恩甫,你简直是个废物……”

被骂作“废物”的冯恩甫,心里五味杂陈。

愤怒有之、不甘有之、欢喜也有之。

平生头一次被人骂作“废物”,他是愤怒的;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人非但没死,还胆大包天地跑来他的地盘私会他的女人,他更是不甘的;虽然如此,罗青桃却并没有跟那个人走,反而盼着那人死,他又是欢喜欣慰的……冯恩甫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怒还是该笑。

起先高于仁来报说君洛假扮药奴私会罗青桃的时候,冯恩甫急怒攻心,竟气得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可是后来高于仁又细细解释,说是他二人相处不洽,似乎是闹翻了。

冯恩甫逼着高于仁把听到的话一句不落地学给他听了,心中顿觉欢畅许多。

虽然他想不通君洛为什么可以不死,但是眼下的局面似乎还不错——“死别”太容易让人耿耿于怀,“生离”却往往造就怨恨。那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为了给罗青桃留出伤心痛哭破而后立的时间,冯恩甫硬生生地忍到了今天才来向罗青桃求证。而罗青桃的表现,无疑让他大喜过望!

她已恨上了君洛,他还愁没有机会吗?

想到这一层,冯恩甫心花怒放。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戒心。毕竟罗青桃从前待君洛的情分如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样深情,如今忽然说断就断了,他哪有那样容易完全相信?

罗青桃这一哭,像是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一样,直哭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冯恩甫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其耐心温柔,惊得门口的高于仁和侍卫们下巴掉了一地。

等哭声稍歇,冯恩甫搂住罗青桃的腰,轻声问:“还难过吗?”

罗青桃没有像以往那样抗拒他的拥抱,反而十分依赖似的,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冯恩甫自然是欣喜不已。但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终究有些遗憾,忍不住又追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罗青桃娇躯微颤,柔弱得像暴雨中的一竿细竹。

过了许久,她吸了吸鼻子,低低叹道:“原来我竟是喜欢过他的……真可笑,是不是?好在迷途知返,也不算太晚……如今我已是彻底清醒了……他不要我,我还不要他呢!我一定要过得比他好,迟早有一天,我要他像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

冯恩甫心花怒放,忙借势将罗青桃拥得更紧:“现在你有我!我帮你灭了大梁,让他这个大梁皇帝到咱们西楚来为奴为婢,好不好?”

“不好,”罗青桃咬牙,“我要他死!给我做奴才,他还不配!我不要他了!”

这时檐下忽然有一个声音接道:“不要他了!不要他了!不要我了!他嫌我脏!他嫌我脏!不要我了!不稀罕他!不稀罕他!”

冯恩甫吃了一惊,很快醒悟过来:原来,这次说话的,是檐下歇着的鹦鹉。

他不着痕迹地与门外的高于仁对视一眼,翘起了唇角。

当时高于仁提议给罗青桃送两只鹦鹉,他是不屑的。如今看来嘛……

这位鹰扬卫副统领果然是有几分巧心思的。看在他这样用心当差的份上,先前呆看罗青桃的罪过,就先不追究了吧!

冯恩甫心情很好。

罗青桃的话,他不敢全信。可是鹦鹉是不会说谎的!

想他冯恩甫忍苦这么久,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让他怎能不欢欣鼓舞!

罗青桃却显然并不十分愉快。

片刻的怔忡之后,她忽然从冯恩甫的怀中挣脱出来,挣扎着下了地,抄起窗边的拐杖便向鹦鹉架子乱挥乱打:“混账东西,谁许你偷听我说话!谁许你胡乱学舌!我今儿定要打死你们两个……”

冯恩甫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忙过来抱住她摇晃的身子,将她手中的拐杖夺了下来:“怎么还耍起孩子脾气来了?它们是鹦鹉,你不许它们学舌,难道让它们当哑巴吗?”

“我不管,我就是不许!”罗青桃捶打着冯恩甫的胸口,把气撒到了他的身上。

“好好好,以后不许它们说话了!”冯恩甫很好脾气地顺着她说道。

这时那两只鹦鹉惊魂甫定,却又开始多舌起来。

其中一只啄了啄窗棂,怪声怪气地学道:“高统领!高统领!”

另一只扑棱了两下翅膀,接道:“不可以!你放手!你放手!你好大胆!”

罗青桃身子一僵,惶急地向冯恩甫低吼:“你放开我!”

冯恩甫的双臂蓦地收紧,将罗青桃紧紧箍住。

檐下两只鹦鹉还在一唱一和:“你放肆!灭你九族!书呆子!书呆子!救我!救我!”“那个白痴!没用的!没用的!我先尝尝!尝尝滋味!尝尝滋味!”

“都去死!”罗青桃忽然嘶吼一声,猛地挣脱了冯恩甫的手臂,跌了出去。

冯恩甫铁青着脸,浑身发颤,没有再去扶她。

罗青桃重重地撞在桌子上,疼得脸色煞白。她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用尽全力掷了出去。

两只鹦鹉受到惊吓,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哇哇大叫。

“都去死,你们都去死……”罗青桃伏在桌沿上,大哭起来。

双腿渐渐地软了下去,她慢慢从桌上滑落,跌在桌脚旁边瘫坐着,依然痛哭不已。

冯恩甫呆呆地站了许久,身子忽然摇晃了两下,跌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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