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父子之危(2 / 2)
木王林木森显然与火王严烈关系不错,一拍趴在地上的熊猫。熊猫哈欠连天,驮着他向火王走来。
木王很是亲热地笑道:“火王兄,我也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呢!哈哈!”可想而知,火家在王家大院地下的青云客栈摆下火门三关择徒,那可是在木家的地盘上,而且火门三关中的最后一关纳盗之关,还摆的木家的秋日虫鸣术,足可见火家与木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近乎盟友。
这乾坤两金王,木王林木森,水王流川看上去,都和火王严烈关系不错,想那火门三关火家择徒,严烈可是能把木、土、金、水四家的重要人物全部请到,这等面子可不小。
只是发丘神官田遥有点不冷不热的样子,微微一抱拳,淡淡道:“火王大人,你好。我是土家田遥。”
火王严烈不与田遥见怪,哈哈大笑,团身抱拳,一一回礼。但他回完礼,唰的一下便将目光集中在伊润广义身上,目光如炬,表情严肃。
伊润广义将乌豪刀慢慢摆出一旁,神态不仅严厉了许多,而且似乎有随时一战的准备,他沉喝道:“严烈!很久不见了!”
火王严烈冷哼一声,说道:“伊润广义,我们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这两人的目光接触,让空中立即升起了一股子火药味,谁都看得明白,伊润广义和火王严烈不仅以前认识,而且两人之间有极大的怨恨。
火小邪刚有了个父亲出来相认,竟是伊润广义,以至于一直头昏脑涨的,想事情都快想不明白了。可冷不丁跳出个将他弃出火家,重用郑则道,废了甲丁乙盗术的“大仇家”火王严烈,而且他与伊润广义明显就是仇敌,这种情况下,就算火小邪现在是冰雪聪明、心生九窍、看破红尘的人,亦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站在伊润广义这边,宁肯与伊润广义联手对抗火王严烈,也决不能袖手旁观!
火王严烈的出现,没把火小邪弄得更糊涂,反倒一下子冷静下来。
火小邪咬紧牙关,盯着火王严烈,向伊润广义走近几步,摆好架势,为伊润广义守护。
伊润广义微微一偏头,对火小邪关切地说道:“好孩子,你退下,赶快走吧。此人不好对付。”
伊润广义一声“好孩子”,说得火小邪心头一热,他从小到大,谁这么关心地对他说过“好孩子”这三个字?一个字顿时浮在喉咙中,不吐不快。
所以火小邪根本不走,嘴上不由自主地说道:“爹!我不走!我和你一起!这个严烈我认识,我与他有仇!”
伊润广义深深看了火小邪几眼,满足地一笑,喝道:“好!”
伊润广义将乌豪平举,对着火王严烈喝道:“严烈!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要么与我决一死战,要么离开此地!”
火王严烈身形不动,嘿嘿冷笑道:“伊润广义,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认火家弃徒火小邪为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本来不想出来见你,但你做得太过分了,我根本忍耐不住!”
伊润广义喝道:“无耻之徒!废话少说!”说罢锵啷啷一声,已将乌豪刀拔出刀鞘,指向了火王严烈。
火王严烈浓眉倒竖,如同一个火药桶一般被伊润广义点着,轰隆隆炸了开来,唰的一下从大石上跳下,厉喝道:“谁是无耻之徒!伊润广义,你若想了结恩怨,今天我就陪你,不死不休!”
伊润广义冷哼道:“甚好!迫不及待!来!”
火王严烈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显得极为愤怒。虽然他表情是怒火万丈,行动却万分沉稳,毫发不乱,他缓缓抬起双手,两袖猛然一抖,噌噌两响,两把判官笔一样的钢锥已经持在手中。这两根钢锥,一看就不是常物,上面火焰纹密布,似从锥内透出,隐隐发出血红的光亮,又如血丝一般。
水王流川暗笑一声:“不是伊润广义,怎能看到血纹锥,呵呵,真能打起来,就有意思了!”
严烈稳步向前,踏得地面砰砰直响,别看他动作看似沉重,实际在场习练盗术的人都能看出,他若找到机会动手,定会快如闪电。一重一轻,一慢一快,大巧若拙,不差分毫,乃是火家盗术的精要所在!火王严烈执掌了二十多年,绝不是酒囊饭袋,若论徒手、持兵器的武力,应属五行贼王之首。
伊润广义刀力雄浑,同样属于刚猛的路子,但他同样能诡异灵动,许多招数介于阴阳之间,而且乌豪还带毒,这两人若打将起来,当属今世罕见的霸王之战。
伊润广义脚下如同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手中乌豪刀慢慢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严烈的破绽之处,以期致命一击。这两个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四五招就能分出胜负,绝对没有持久战的可能。
火小邪知道严烈厉害,早就握紧了猎炎刀,他亦有打算,用甲丁乙赠与他的这把刀,猎下严烈的性命!猎杀火王严烈,乃是甲丁乙毕生心愿,能在自己手中完成,也不枉告慰甲丁乙在天之灵。
乾坤金王、木王、水王、田遥并不阻止,慢慢退下一边,静观其变。而潘子、乔大、乔二则不然,火小邪可是他们的生死兄弟。潘子更是抓耳挠腮,他和火小邪一样,对火王严烈没有半点好感,虽说这次是第一次见到,但和自己想象的形象也差不多,所以标签早就给火王严烈按上了——嚣张霸道、无德无良的坏蛋。
乾金王看出潘子不对劲,抓紧了潘子,低喝道:“儿子,你管不了这事,有杀身之祸!”
潘子顿了顿,哎呀一声大叫:“不行,我管不了这么多!”潘子一个挣扎,挣脱了乾金王,几步就蹦到火小邪身侧,一手持枪,一手持齐掌炮,瞄准了火王严烈。
乔大、乔二见两位师父都上了,还能犹豫什么,这两个家伙都是不怕死的硬茬,一蹦出来就操出家伙在手,守住潘子两侧。
伊润广义大喝道:“你们全部退下!我和严烈一决生死,与你们无关!”
火小邪也叫道:“潘子,你们别管!”
潘子嚷嚷道:“那不行,哪次打架不是一起!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赢他?”
严景天、火炽道人也快步向前,来到火王严烈身后。严景天有些焦急地沉哼道:“火小邪,你让开,你听我一句,不要管这个闲事,我是为你好!”
火炽道人瞟了严景天一眼,指着火小邪他们说道:“火小邪等人,你们要是想插手,由贫道来领教领教。”
火王严烈停下脚步,挥手制止严景天和火炽道人再说。他眯起眼睛,双眉紧锁,高声道:“火小邪,你滚开!”
火小邪张口骂道:“你让我滚就滚?我答应过甲丁乙,一定要用此刀杀了你!”
火王严烈喝道:“你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滚开!我先杀了伊润广义这斯,再与你说话!”
伊润广义讥讽道:“严烈!口气不要太大了!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吗?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
“哎哎哎哎,火王兄,听我一句。”乾金王这时站了出来,急匆匆地说道,“你和伊润广义有什么恩怨,我搞不清楚,但我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儿子太义气用事,我拉不住他。你看你能不能改天单独去找伊润广义?让我先带着我儿子回去?”
坤金王也站出来说好话:“火王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圣王鼎刚取出来,火家就要打要杀的,真的,改天,改天行不行?”
木王林木森轻叹一声,说道:“火王兄,这火小邪、潘子都刚刚有了父亲,护犊情深,木家人颇重亲情,不忍看这种场面。我劝二位还是暂时罢手,再约时间吧。”
水王流川呵呵呵地不住笑道:“打不起来的,肯定打不起来的。”
伊润广义嘿嘿冷笑,并不回答。
火王严烈厉声道:“伊润广义,我今天可以放过你,但你想把他骗走,绝无可能!火小邪,你过来,我现在正式收你为徒!”
火小邪拿着猎炎刀,歪着嘴呵呵笑道:“严烈,你以为我稀罕进火家啊?我告诉你,今天我跟着我爹走定了!”
“混账!你身法手势,全是火家盗术!是谁教你的?”
“反正不是你!”
火王严烈重重喘了几声,说道:“好得很!好得很!呵呵,呵呵呵,火小邪,竖起耳朵听好了,伊润广义不是你父亲!”
火小邪心头一震,他虽说已经叫伊润广义为父亲,可是心底仍有一丝怀疑,毕竟这种喜悦来对他来说,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点,不像乾金王和潘子,早有征兆。火王严烈不说此话,火小邪还能克制住这丝怀疑,不让美梦破灭,但火王严烈一旦说了,心中那细如针尖的怀疑,就如同疯长的野草,根本控制不住地蔓延开来。伊润广义为什么不说和自己失散的原因?为什么不能拿出更多的理由证明?梦境中自己被人追杀,坠入瀑布如果是真,要杀自己和救自己的黑衣人都是谁?
火小邪内心虽乱,疑窦丛生,但嘴上依旧道:“我不信!”
“混账东西!你要认贼作父吗?”火王严烈指着伊润广义说道,“你有什么理由说火小邪是你的孩子?”
伊润广义答道:“那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不是?”
火王严烈与伊润广义对视着,慢慢地说道:“你以为我火王严烈,真的不敢说以前的那些事情吗?”
水王流川一旁低声地自言自语道:“乱了,又要乱了,本是尘埃落定,若再翻起来,也很惊人。”
“好!你有本事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你只要说得出来,我立即弃刀认输!随你处置!”伊润广义说道。
火王严烈脸上阴沉不定,沉默了片刻,突然暴雷一般喝道:“说就说!”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火王严烈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说出来会如此艰难?
“算了!严烈!火小邪有个父亲,不是挺好的吗?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何必翻那些陈年旧账。”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道。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从大石后走了出来,正是最早的时候,押走了田问的田羽娘。
田羽娘再次出现,表情是又气又悲,本来她是个半老徐娘,只像三十余岁的女子,可这时足足老了十几岁一样。田羽娘说道:“严烈,我知道你与伊润广义见面,一定会闹起来!幸好我及时赶到!”
田羽娘向着严烈走来,边走边继续说道:“伊润广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没有错。当然严烈你非要说不是,也没有错。可是对对错错,是是非非,早就了结,你何必这么多年后,还如此固执呢?况且何为对错?圣王鼎是谁的,五大贼王无所谓,天下最终是谁的,五大贼王也无所谓,再大的事我们这些贼人都能舍了,还要固执于谁是父,谁是子这些小问题上吗?你就不能顺应天命,成全他们吗?”
严烈神色略为一暗,长喘了一声,并不答话,但手中的两柄血纹锥已经收入袖中。
田羽娘又转头向伊润广义说道:“伊润广义,也请你不要这么执著了,土家本是天下最为执着的人,紧守本分,把五行世家的规矩看得比性命还重。可我却生出个逆子田问,宁肯不当土王,也要叛出土家,执着于破宫毁鼎,最终还不是当了你的马前卒,方便了你拿到圣王鼎!而田问最终也落得个今生今世不能翻身的下场。伊润广义,刚才这么一闹,火小邪必然心生疑惑,若是他真的能确认你就是他的父亲,他一定会去找你。你走吧,给火小邪留句话就走吧,不要再执着了。”
伊润广义也将乌豪刀收回刀鞘内,闭上眼睛,仰天叹了声,说道:“严烈啊严烈,为何你总是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唉……”
伊润广义看着火小邪,招手道:“孩子啊,你过来,我与你说两句话。”
火小邪呆了一呆,说道:“爹……你怎么了?不管严烈说过什么,我都不信。”
“你过来,我告诉你。”伊润广义依旧唤道。
火小邪走到伊润广义身旁,伊润广义凑到火小邪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严烈是绝对不会让你今天跟我走的,原因很多,一两句无法和你说清。所以,你先和金王他们走,一个月后,来奉天城找我,我在凉山庵等你。你一定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最心疼你的人,我就是你的父亲。”
火小邪心中酸楚,就想说话,但伊润广义将火小邪的手轻轻一拉,不让他说话,飞快地往火小邪手中塞了一件温热的圆形物体,继续极低地说道:“这是我的信物,靠近凉山庵山脚,一定记得出示此玉,千万不要丢失了。我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切记,切记!我走了,我的孩子,你保重。”
伊润广义大袖一抚,再没多看火小邪,转身便走,一直等待在远处的大批忍者,哗啦哗啦让开了道路,将伊润广义迎入其中,他白色衣裳立即没入其中,再无踪影。这一大群黑衣忍者,就如同一片黑云一般,贴着地面,飞快地远去了。
火小邪呆站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也一句也说不出。
火小邪低头一看,一块圆形扁玉躺在手中,那块玉上,从内部透出一个字——“珍”,清晰可见。火小邪一把将此玉紧握在手,绝不敢松,已将此玉视为性命一般重要。
火王严烈见伊润广义走了,一个转身,快步就走,连招呼都与其他人打一下,更是看都不看火小邪。
田羽娘说道:“严烈,这座五行地宫已不能存在于世上,你不要忘了毁宫!”
火王严烈的身影早就远去,依稀传来说话:“放心……”
木王林木森摸着胡子说道:“火王兄看来受了不小的刺激,估计是想起伤心事了吧。”
水王流川说道:“木王,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宁肯不知道。”木王林木森抱了抱拳,又说道,“各位贼王,暂且别过,后会有期!”
众人纷纷还礼。木王林木森一拍胯下的熊猫,熊猫哼唧两声,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驮着木王渐渐走远,没入密林中,见不到踪影了。
乾坤两金王见伊润广义、火王严烈两人总算走了,松了一口气,乾金王上前拉住潘子,笑道:“儿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一样这么够义气!不错不错,我很高兴,我的儿子就是替金家争气!那我们也走吧!火小邪,你还是先跟我我们走吧。”
火小邪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水王流川、田羽娘、田遥也都纷纷告辞,三人眨眼便走了个干净。
刘锋不管这么多,一拉风衣,摸出一把短枪,冲着天空嗵的一枪,便见腾起一个光团,很是显眼。
很快便有嗡嗡嗡嗡的螺旋桨声音从远到近传来,四架双翼飞机从山头跃出,盘旋在众人上空,逐渐越降越低,一个驾驶飞机的人伸出大拇指,便从机舱部位垂下一段粗绳,越降越长,看意思是要让两个金王和其他人攀上绳索。
坤金王哼哼道:“死瘦子你怎么不弄八架来!那才排场!”
乾金王骂道:“死胖子是不是光驮你就要八架?”
两人都呸了一声,再不搭理。
绳索渐渐降下,乾金王指着方位叫道:“死胖子,你和刘锋去那架。乔大乔二你们上那架!其他人跟我来。”
这些人都是好手,坤金王虽胖,行动起来也不遑多让。
众人一路小跑,拉住绳索,踩着绳结便向上攀爬,没费多大工夫,四架飞机就拉起机头,拽着他们腾空飞起。
潘子乌拉一声叫:“成仙了!成仙了!飞喽!去上海喽!”
绳索慢慢收回机舱,所有人皆安全地登上飞机。
四架飞机刚刚飞至山头,乾金王就指着山顶的一块大石,叫道:“把那石头打烂!”
驾驶员立即扣动扳机,只听嗒嗒嗒嗒机枪作响,飞机两翼喷出火舌,连梭子弹全部揍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那块巨石摇了摇,似乎石头里面有炸药似的,嘭的一声炸成碎块,滚下山去。
乾金王哈哈大笑:“锁龙铸世宫毁了!任务完成!走哦!”
四架飞机排成阵列,急速地向南方飞去!
火小邪坐在机舱中,低头向下看去,那片洞口外的空地还依稀可见,刚才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眼看着就要离开,今生今世可能再不会回来。不知是不是风吹得迷了眼,火小邪眼中酸疼,竟想流泪。
巍峨连绵的大青山,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盘在大地之上,它所拥有的一切秘密,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再也不被世人所知。
飞机越爬越高,很快就要钻入云层,就听到大青山发出雷鸣一般的巨响,如同一条巨龙的垂死龙吟。山底低洼各处,有大团大团的烟尘涌起,整座山脉都为之一震,那景象颇为壮观。
乾金王哈哈笑道:“五行地宫毁了!大清朝终于覆灭了!哈哈!没想到是我这一辈亲眼看到,亲手毁的地宫,哈哈哈!太过瘾了,此生不枉活了!”
潘子叫道:“哇!好壮观!整座山都像陷进地里去了!”
火小邪同样感慨不已,如此庞大的一个五行地宫,居然说毁就给毁了,只因圣王鼎五灯齐灭,被盗出了地面。可是得鼎者得天下,与天下相比,这五行地宫还是太渺小了。
飞机钻入云层,越飞越远,逐渐连大青山的崩塌声都听不见了。
在地面之上,日本人的营地中,依田中将和宁神教授满头满脸都是土,从泥巴中爬出来,咕噜咕噜从斜坡上滚落。
依田中将刚一站定,就大叫大嚷道:“我活着!我活着!我出来了!天皇万岁!”
宁神教授直翻白眼,口吐白沫,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也活着,我也活着,我没死,没死,万岁,万岁……”
依田中将一把将宁神教授扛起,嚷嚷道:“这是我们的营地,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颠三倒四的,向一侧跑去。
一路上,除了倒塌的房屋和树木外,到处都是日本人一堆一堆的尸体,血污横流,填满了沟壑,哪有一个活人的迹象?
两人都吓得肝胆俱裂,更是不敢停留,玩了命地奔逃。只可惜三眉会早就撤离此地,要不依田、宁神的两条狗命,定没有一点存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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