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行旧密(2 / 2)
火小邪心知如果自己急火攻心,很容易落入郑则道的圈套,步子略一放慢,厉声道:“郑则道,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
郑则道冷冰冰地边逃边耻笑道:“火小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严烈这个蠢材竟把火家信物传给你,大错特错,死不足惜!火小邪,我当不成火王,你也别想当上火王!呵呵,呵呵呵!”
火小邪沉声厉骂道:“火王尸骨未寒,你就做出这种事情,你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郑则道尖声道:“我不要脸,你以为你就要脸吗?若不是你,火王的位置就是我的,是你伙同伊润广义来攻打火家,又一路追杀火王,一直追到此处。若不是你,严烈本能活命,却被你生生逼死!天下不要脸的人,火小邪你才是第一!”
火小邪心中一绞,这个该死的郑则道,言辞犀利,自己历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况且郑则道所说,还正中了火小邪心中最不堪的一处。
火小邪压了压情绪,冷哼道:“杀人偿命!死债死偿!你逃不掉!”
郑则道尖声大笑:“你以为我逃不掉?你觉得我像严烈那样蠢吗?”
郑则道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巨响,那扇巨大的石门轰然而倒,激起灰尘滚滚,冲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众忍者闪电而入,刹那间就摆好了阵势。
郑则道尖声高笑:“火小邪,好威风啊,日本忍军!”
火小邪再不言语,举刀便上。
郑则道跳开几步,突然高叫道:“后会有期!”说着竟扑通一下跳入毒水中,没了踪影。
郑则道跳入毒水逃走,又出乎了火小邪的意料。
火小邪只是一愣,管不了那么多,也跟着跳入毒水里。
毒水里伸手不见五指,水面下空间庞大,哪里还有郑则道的影踪。
毒水很快浸透火小邪的防水忍装,刺得全身剧痛,眼睛更是辣得像要着火。火小邪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是必死无疑,可眼睁睁地看着郑则道逃离,情何以堪!火小邪在毒水中哇的一声惨叫,只好跃出水面!
一众忍军见火小邪从毒水中跳出,赶忙有人毕恭毕敬地上前,拿出药水要给火小邪擦拭。
火小邪见到这些忍者就怒火万丈,一把夺过药水,反手一刀,其力极重,竟咔的一下把上前的那位忍者手掌切掉。而这个忍者竟不喊叫,只是双手一抱,竟跪在火小邪面前,重重地点头,势在求死。
火小邪真想一刀上前杀了此人,可全身的剧痛却让他清醒,严烈死前和他说过的话一一浮现,严烈能忍辱负重三十年,自己就忍不住这一时而徒增杀虐吗?眼前,伊润广义率领忍军,自己能不能胜过伊润广义实难预料,倘若贸然行事,和伊润广义翻脸,只怕根本离不开这间密室。
火小邪收了猎炎刀,转身就走,其他忍者继续跟上,要为火小邪涂抹药水。
火小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端坐在石凳上,脱下衣裳,眼睛一闭,任由忍者给自己涂抹药水疗伤。
只听到伊润广义的声音阴沉沉的传来:“火邪,拿到火王信物了?”
火小邪甚至不动怒气,平静地说道:“信物有两件,我只拿到一件,另一件让郑则道拿走,潜水逃了。”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严烈……可是你所杀?”
火小邪点头道:“是!不过我胜之不武,严烈身上中毒,只与我对了三招,便自绝而亡。”
伊润广义慢慢踱步上前,也不接近火小邪,悠悠地问道:“严烈身旁这人呢?”
火小邪答道:“郑则道与我争夺火王信物,误杀了此人。”
伊润广义嗯嗯两声,走开几步,看着火王严烈的尸身,说道:“严烈彪悍一生,落得这种下场,实属他咎由自取。”伊润广义转头向火小邪看来,却见火小邪还是闭着眼睛,说道,“火邪,火家信物给我看一看。”
火小邪将手伸出,手掌一张,那枚镶嵌着宝珠的戒指赫然在手。
火小邪仅仅展示了一下,便立即合拢捏紧,说道:“让郑则道拿走了一枚,很不痛快!请让我继续追击郑则道,以解心头之恨!此物我暂时保留!”
伊润广义笑道:“你留着吧,不用给我。火家经过我们这次围剿,元气大伤,已经不成气候。只要你把这件留住,便没有新的火王。火邪,你做得很好,我们此战大胜!哈哈!”伊润广义挥了挥手,对忍者吩咐道:“把严烈尸体运走,带回奉天展示!剩下那人,剁成肉酱,弃于荒野!”伊润广义边说,边斜眼打量着火小邪的表情。
火小邪自始至终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听到这里,却突然眉头一皱!
伊润广义微微一笑,看着火小邪并不问话。
火小邪说道:“请大人开恩,另一个死者是我的熟人,火家严火堂堂主严景天,幼年时曾救过我一命,请大人将他厚葬了吧。”
伊润广义听罢,方才哈哈一笑,说道:“好!便听你的。”
伊润广义吩咐一番,数名忍者上前,用黑色绢纱将严烈、严景天的尸体裹住,移往室外。
火小邪听到严烈、严景天尸体被移走,心中虽酸楚难当,但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说道:“大人,我要留在此处寻找郑则道!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伊润广义哈哈笑道:“火邪我儿,辛苦你了!为父先行一步,你好好保重,我在山庄内静候你凯旋归来。”说罢转身便走。
火小邪站起身来,向着伊润广义微微一鞠躬,礼当送行。
伊润广义上到地面,漫山烟雾早已散尽,地上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迷漫着一股子血腥气味。大批忍者正在收拾残局,搬运尸体,虽然此地如同地狱,却只听到忍者的脚步声和尸体摩擦地面的声音,这份无端的安静,更显恐怕。
有一身着黑白两色服装的忍者快步迎上伊润广义,跪地说辞,大意是说双方伤亡情况,伊润广义听罢,示意忍者退下。自己一个人慢慢向最高处踱步而去,站于山顶。
伊润广义遥望天边,东边一轮红日已经露出一角,天色即将大亮。
伊润广义面色严肃,向着东边深深一鞠躬,虔诚地念道:“天皇万岁!”半晌之后,才站起身来,竟双目含泪,分外地激动。
日光照耀,伊润广义的影子不正常地扭曲起来,有极低极细小的人声从伊润广义脚底传出。
“伊润大人,你就不多问问火小邪?咯咯咯咯,他的话我有些信不过啊。”
伊润广义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向下方走去。
“伊润大人,如果严烈交代过火小邪什么呢?你不担心?还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小心放虎归山了!咯咯咯咯。”
伊润广义身子不动,却见腰间一道乌光冒出,噌的一声,乌豪刀直插入自己的影子里。
伊润广义低声喝道:“影丸,你若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手脚全数斩断!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伊润大人。”
伊润广义脚下的影子闪了闪,恢复了正常模样。
伊润广义收了乌豪,默默地走去,很快便没入山头的乱石中,消失无踪。
火小邪抹好了药水,换上忍者拿来的新衣服,长身而起,注视着密室中的水面。
水面已经开始微微波动,正在缓缓下降,这是忍军得手之后,开始泄水。但是以这种速度,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泄尽,完全露出地道。
火小邪静静地站着,看着水面的波纹,再不像以前一样心绪难安,反而空无一物。因为火小邪早在严烈死时,就想明白了,他应该怎么做,再也不会犹豫。
而郑则道到底是生是死?唯有这一个问题,还不时地闪动在火小邪的脑海里。
说回到半个时辰前,郑则道跃入毒水,火小邪无法追赶之后的事情。
黑压压的毒水中,没有一丝的光亮,却听到咕隆咕隆声爆响。一个人影从水面下猛然跳出!
这个位置还真是蹊跷,说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可空间之小,还不如说是一个较大的通风管道。
跃出水面的那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随即惨烈地呻吟起来。他从头到脚冒出的白烟,吱吱的皮肉灼伤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如同困兽临死前的挣扎。
一丝火苗嘭的燃起,丢向一边,照亮了这片方寸之地。
只见郑则道痛苦地嘶吼着,将自己全身的衣服全部撕烂,四处翻滚,双手不断在衣服里乱抠乱抓。
郑则道滚了两滚,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瓷瓶,他略略安静,喉咙里呜呜低吼,仰面朝天,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手中,奋力在脸上,头上涂抹。
瓷瓶里的药水似有奇效,一经涂抹,郑则道的痛苦声便逐渐低了下来。
郑则道端坐起来,手脚不停,不住地在全身各处涂抹着。可是,郑则道的头发已经脱落,脸上更是血红一片,皮肉开裂,之前好端端一个美少年,此时变得万分丑陋。只是郑则道那双眼睛,还是异常的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冒出野兽一样的光芒。
略略一静,郑则道颓然倒地,他嗓子里挤出一丝丝的笑声,很快变成放纵狂笑:“哈哈哈,我没死!我没死!严烈你这个笨蛋!火小邪你这个废物!你们全都是笨蛋、废物!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我郑则道还活着!”郑则道将从火小邪手中拿到的火家信物戒指戴在手指上,得意地端详一番,继续狂笑不止。
郑则道狂笑一气,语调又突然狰狞起来:“我不会罢手的!火王是我的!是我应得的!不止火王,整个天下都是你们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郑则道咆哮着翻身而起,抄起脚边的一根铁钎,对着墙壁一阵猛凿。他绝不是发疯乱干,在他决定跳水逃生之前,甚至在火家祭坛被忍军围困的时候,就已经不断地思考逃生之法。郑则道与寻常的火家人不同,他的心思细密,更像是水家人,所以当年火门三关时,水王流川都有将他纳入水家的念头。郑则道与水妖儿成婚后,耳濡目染,对水家的情报收集能力深感佩服,所以慢慢养成他无论身处何处,都要把当地各种情报摸个清楚,各种逃生应变之法,房屋构造格局,地理结构环境等等都在郑则道收集了解的范围内。
火家祭坛虽是火家重地,但郑则道作为火王亲传弟子,是有资格查看到关于火家祭坛的各种土木信息的。所以郑则道从毒水逃生,找到这处废弃的通风道,早就在脑海中计算成熟,绝不是他误打误撞。郑则道之所以不向火家任何人提起他有这些发现,是郑则道把这些发现作为他争夺火王之位的筹码,哪能轻易说出!
只是郑则道没想到,他逃走时居然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
郑则道边凿边怒骂道:“我不会像你们这么笨,死在这里!我是水火双生,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聪明,什么都难不倒我!”
随着墙壁被凿开,一股冷风瞬间灌入,一条黝黑无光的通风暗道呈现在郑则道面前,看模样已经废弃多年了。郑则道想也没想,连抓带拨,将洞口扩大,一头便钻了进去,蠕动着向前方拱去。
郑则道和伊润广义之间,还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就在伊润广义烟攻火锥阵、火家和忍者在烟雾里大战不休的时候,郑则道和伊润广义有一次非常古怪的接触。
郑则道被烟雾笼罩住,看不清事物,也是与忍者力战不休。郑则道是杀手出身,杀起人来,比普通的火家人更胜一筹。可就在郑则道杀了数人之后,突然感觉一道怪力自脚底而起,拉着他动弹不得。
郑则道低头一看,只能见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盘在脚上,不知何物!
郑则道正想挣脱,一把黑色的刀已经横在自己脖子上,这把刀郑则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乃是伊润广义的乌豪!
郑则道上下被制,心头惨叹一声,本想就此等死。可脚下的影子却盘上郑则道的身子,在郑则道耳边低声道:“咯咯咯!咯咯咯!郑则道,如果你不想死,可以听我的主意。”
郑则道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可一个影子竟能和他说话,还是让他肝胆冰凉。
只听那影子低声道:“只要你拿到严烈的火家信物,伊润广义大人不仅可以饶了你一命,还可以支持你成为新的火王。甚至在大日本帝国占领中国后,立你为封疆藩王。咯咯咯!你们郑家的复国梦便能实现。咯咯咯!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郑则道静默片刻,缓缓点头。
那影子低笑道:“好,成交了!咯咯咯!记住啊,你要是拿不到,只有陪严烈去死了。咯咯咯!”
影子刷的一下从郑则道身上滑开,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伊润广义的乌豪也慢慢从郑则道的脖颈处退开,只见到伊润广义的白色长袍一闪,鼓动起一团更浓烈的烟雾,无影无踪。
伊润广义和影子刚走,便有灰衣毒忍向郑则道袭来,却不死命攻击郑则道,似乎只想把郑则道逼走。
郑则道何等聪明,一算局势,要想的到火家信物,必须带严烈回到地下。于是郑则道上演了一出救驾火王严烈,在前带路,将严烈引入地下暂避的好戏。
暂不说郑则道为了逃走,在地下如同蚯蚓一般乱钻,说回到火小邪这边。
火小邪在地面上足足等了小半日,毒水才全部退去。火小邪一马当先,下到地道中寻找。
倒是没费多大功夫,便寻找到了郑则道逃生的蛛丝马迹。火小邪看着狭小黑暗、几乎没有尽头的通风岩缝,郑则道居然能挤到这里面去逃走,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和毅力。
且不论郑则道是否已经逃出升天,就算他还在石头缝里,要想从偌大的山体中,把郑则道这条蚯蚓挖出来,近乎于海底捞针!
火小邪思量再三,决定放弃寻找郑则道。不是火小邪不恨郑则道,而是火小邪不想在此事上耽搁太多时间,他有更重要的敌人,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一是伊润广义,二是五行至尊圣王鼎!
火小邪对留下此地善后的忍者们略作安排,自己一个人独行而去。
庞大的日本军队还是紧紧包围着这座山头,未有一丝懈怠。若不是火小邪强行压制自己的仇恨,保持和伊润广义的关系,能否逃出这片钢铁洪流,还真是无法预料。
火小邪到了此时,一改年轻时的冲动毛躁,审时度势,进退有度,避重就轻,方称为真正的大盗!
火小邪有忍军少主身份,自然顺利出了包围圈,拉过两匹壮硕的军马,换了衣裳,跨马大喝一声“驾”,向着奉天城疾驰而去。火小邪料想,如果他日夜兼程,是有可能赶在伊润广义之前到达奉天的!在奉天,火小邪必须安顿好一个重要的人,那就是自己的日本妻子宫本千雅,宫本千雅的身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火小邪刚走没有多久,在铁桶一样包围着火家祭坛山头的日军后方,一处饮马的小沟边,发生了怪事。一匹喝水的战马突然发疯,四处狂奔,近看才知道是眼睛被刺瞎。日军不得已,用军刺将马刺死。可战马的尸体还没有拖走,在附近又有两个日军尸体被发现,均是被人拧断了脖子,其中一人全身赤裸。
好在这批日军是精锐之师,尽管事发突然,却没有慌乱,立即断定是有人从外部入侵,于是严查死守,清点附近的人数,并禁止一切人员出入。
可一切很快归于平静,好像潜入军营杀人的刺客就此蒸发了。
殊不知,就在日军短暂的混乱中,一个人早已逃之夭夭,正是郑则道。
郑则道穿着一身日军军服,捡着沟渠之处,全力疾奔了几里路,确定无人跟随,这才全身一软,昏死在草窝中。
想那郑则道也实在能耐,强忍着全身剧痛,从暗无天日的地缝中挤出来,又在日军身后制造混乱,趁机逃脱,接着全力奔跑了几里路,还必须警惕着是否有人跟踪。若换了常人,只怕一个环节都完成不了。
郑则道昏了不知多久,却心弦未松,猛然间感觉到不对劲,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果然不出郑则道的预料,在郑则道身边,站了七八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只露出两只眼睛,默然地看着郑则道,也不知来了多久,竟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地打量郑则道。
郑则道低喝一声,翻身而起,抄起从日军处缴来的军刺,作势欲搏。可郑则道凝神一看,这些黑衣人的打扮和日本忍者截然不同!
郑则道又惊又喜,这种打扮的人,他与水妖儿一起时见得多了,绝对是友非敌。
郑则道噗地吐出一大口污血,沉声道:“来者可是水家!”
这些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侧过身子,抱拳一拜,似在迎接某位大人到来。
只见从一侧缓缓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身材修长,穿着身普通的大褂,貌似教书先生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面若寒霜,冰山美人一般的女子。
郑则道一见这两人到来,啊的一声大叫,猛然跑上几步,却步履蹒跚,被乱草绊倒,摔在两人面前。
郑则道虽说摔倒,但就地一撑,向着男子跪拜,恭敬道:“水王大人!岳父大人!火家被倭寇围剿,火王严烈战死,只剩我一人逃出!”
这男人正是水王流川,而他身边的女子,正是水妖儿。
水王流川抬头望了望远处,叹道:“还是来晚了!”说罢低头看着郑则道,说道,“严道,免礼吧,一旁休息!”
郑则道如释重负,瘫软在地,他心里明白,能碰到水王流川,基本自己这条命有保了。
郑则道瘫坐在地,看向水妖儿,柔声道:“妖儿,你也来了。”说着两行泪滚滚而下,无声哭道,“我如今这样,有何面目见你……”
水妖儿毫无表情,只是走上前来,蹲在郑则道身边,从怀中取出药剂,在郑则道面颊上涂抹。
郑则道端坐不动,任水妖儿为自己上药,紧咬牙关,任凭泪水横流。
水妖儿使手绢将郑则道的泪水擦去,低声道:“能活下来,便是万幸,此药纯烈,不能近水……”
郑则道微微点头,强忍住心中哀痛,再不落泪。
其他水家黑衣徒众也凑将过来,为郑则道拭擦肌肤,上药包裹。
水王流川一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郑则道,直到水妖儿为郑则道涂抹面颊完毕后,才慢慢踱开几步,站于土丘之上,望着火家祭坛方向。
大风凛冽,吹得水王流川衣裳飞舞,好似思绪也随风而去。
水王流川略一转头,对郑则道问道:“火王信物,传与何人?”
郑则道咬牙切齿地答道:“火王大人本将两枚火家信物传与我,岂料火小邪这奸贼尾随而至,半路杀出,趁我祭拜火王尸身时有所不备,夺走了一枚!忍军人多势众,我不敢与其纠缠,为保火家一脉,潜入忍军灌入的毒水中,奋力逃出!”
郑则道在怀中一摸,将火家的火煞珠戒指取出,展示给水王流川观看。
水王流川扫了一眼,低哼一声:“你自己收好。”
郑则道将火煞珠收好,转头对水妖儿说道:“火小邪认日本人为父!成为忍军少主!倭寇围攻火家,就是他趁着火王大人的再三忍让,刺伤了火王!才让火王大人冤死!此等不知廉耻,不认祖宗的小人,罪大恶极,火家与其势不两立!”
水王流川问道:“严道,你所说可是真!”
郑则道一拜倒地,万分肯定地喝道:“小婿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之刑,天地不容!求水王大人为火家伸冤!”
水王流川听了,哈哈大笑,忽又止住笑声,眯着眼睛看着郑则道,说道:“好,我信你。”说罢,转身肃立,又不言语。
郑则道看了几眼水王,转头对水妖儿柔声道:“妖儿,我今天这个模样,对不住火家,更对不住你,你如果不愿意见我,我可以……”
水妖儿冷冰冰地打断郑则道的话:“别说了,你好好养伤,你我是夫妻,不离不弃。”
郑则道倍感欣慰,伸出手将水妖儿手握住,水妖儿微微一震,也不挣脱。
郑则道轻声道:“妖儿,委屈你了……”
说话间,就听不远处的水王流川低喝一声:“田羽娘,你既然赶来了,就别躲着了。”
就听土石开裂之声,从水王流川一侧土坡后,缓缓走出五个人来,打头一位女子,半老徐娘,不怒自威,正是土家田羽娘。田羽娘身后四位,分别是土家发丘神官田遥、御岭道宗田观、摸金督尉田令、搬山尊者田迟。
水王流川笑道:“土家日行千里,五行居首,想必田羽娘比我们更早到这里吧。”
田羽娘冷哼一声,并不与水王流川作答,而是向郑则道走上几步,厉声道:“严烈到底怎么死的?他死前说过什么?你如实讲来!”
郑则道认得这个田羽娘,虽不是土王,却实际掌握土家大事,乃土家说一不二的人物。
郑则道当然记得火王严烈所说的陈年旧事,可他怎么会说,于是郑则道恭敬一拜,慎言道:“日本忍军此行,乃是杀火王,夺火王之位传与火小邪的阴谋。忍军狠毒,用毒水封了所有密道,再用毒烟围困火家祭坛,以烟雾破了火家火锥阵。火小邪是忍军少主,一直强攻火王大人。火王大人对火小邪多有忍让,却让忍军放出血液带毒的忍者,火王大人不慎吸入毒气,与我退往地下。而火小邪穷追不舍,进入地下之前,从背后偷袭,刺中火王大人后背要害。火王大人与我、严景天在地下相遇,转往密室暂避,此时火王大人已经油尽灯枯,便把火家信物传与我,大笑而死。死前只交代了火家信物的种种要旨,其余并未多说。正当我祭拜火王大人尸身时,火小邪闯入,杀严景天严堂主,夺走两颗火煞珠中的一颗!”
田羽娘大骂道:“放屁!你在撒谎!”
郑则道大惊,但他能熬过种种苦难,并不会被田羽娘吓住,反而脾气一硬,同样大声道:“田夫人!土家有开山遁地之能,你们出面营救,火家必有退路,可你隔岸观火,不伸援手,现在反而在质问我所说真假!火王大人死前并未说过什么对不起土家的事情,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质问我,又是何意!”
田羽娘被郑则道这么一问,倒是一下子哑口无言。
水王流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田羽娘,你太固执了。我的小婿死里逃生,拼死拿到一枚火家信物,不至于让火小邪成为火王,算是保住火家纯粹。你这样问他,不妥,不妥。”
田羽娘面色一沉,再不说话,避开郑则道的眼神。
有听一声报道的细语,有一个黑衣水家人,领了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分为两拨,一拨人一副坐店经营的店掌柜和伙计打扮,另一拨人则是西服革履,他们显然赶得着急,均是风尘仆仆。
水王流川笑道:“木家青云客栈,金家有钱人也到了。”
店掌柜模样的人站出一步,向水王流川、田羽娘行礼,喘着粗气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日夜兼程,还是来得迟了。”
另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也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日军封锁得很厉害,飞机也飞不得,抱歉抱歉!”转头看到伤痕累累的郑则道,又故作关切地行礼道:“哎呀,这不是火传使者严道大人吗?怎么搞的……伤这么重,差点认不出来……”
郑则道心里的憋屈愤恨,已经到了极点,回想严烈死前说的旧事,感情金木水土四家是巴不得火家被围剿,报当年炎火驰盗取四家重宝的怨恨。什么五行世家,看着都是首鼎之人,其实明争暗斗,落井下石的本事才是第一。
郑则道哇哇大叫,拔地而起,气得脸孔扭曲,大骂道:“你们看到火家有今天,是不是高兴得要死!是不是来这里看火家出丑!以五行世家之能,倭寇这么大的行动,你们会毫不知情?还要水王大人叫你们来?无耻,你们简直是无耻!”
眼见着郑则道暴跳如雷,金家、木家也不解释,只是退开一边作罢。
郑则道发了一通脾气,又哇哇吐了两口污血,方才瘫倒在地。
水王流川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木家青云客栈的掌柜说道:“木家掌柜的,火传使受忍军毒水所伤,还麻烦你们用木家灵药施救。”
木家掌柜的赶忙答道:“好的,好的!”
郑则道骂道:“我宁肯烂到肠穿肚烂,也不要木家人救。”
水王流川笑道:“小婿啊,别计较了,现在我们金木水土四家,都欠你和欠你火家的。”
郑则道一听,心头一跳,水王流川厉害啊,一语道破天机,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郑则道哀叹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我只有火家一枚信物,辜负了火王大人的临终嘱托,我有何面目见火家人啊。”说着说着,郑则道痛苦不堪,显得自责难当。
田羽娘一旁哼道:“罢了罢了!严烈总算是个故交,土家没有帮到火家解困,确实有失五行信义!火家不可无火王,严道,你既然持有一枚火煞珠,又得到严烈临终托付,土家愿助你暂列火王之位。”
水王流川跟风道:“小婿心里稍安,先去青云客栈疗伤,火家那边,我会出面先行打点一二。”流川看向木家、金家,又说道,“几位意下如何?”
木家掌柜的忙道:“水王大人说得极是,火传使严道大人早有耳闻,本就该是火王不二人选!我们为严道大人治伤,同时派人向木王大人说明原委,请示火王之位破例操办。”
金家西装男子也抱拳长声道:“田夫人、水王大人、木家掌柜说得有理,金家虽不才,也知乱局当中,理应特事特办,先扶持严道大人暂列火王之位,当是合情合理!”
水王流川看着郑则道,说道:“小婿,你看如何?”
郑则道叹道:“承蒙各位厚爱,但我毕竟缺失了一件火家信物,暂列火王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火家经历此次惨祸,面临危局,我回火家后,仍需和火家众人商议。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水王流川笑道:“火家内政,的确不宜太多干预。小婿你若在火家为难,随时可与我们商议!眼下此地凶险,不宜久留,请各位先护着严道退去吧。”
水王流川一通安排,便由水家领路,众人护着郑则道撤走,很快便渺无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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