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行万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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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行当,在旧社会的窑子里,属于必备的角色,所以柳桃带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烟虫本来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装流氓很有一套,眼睛一挤,露出坏笑,活灵活现,一身的淫贱劲,说他不像都没有人相信。赛飞龙那就更出彩了,他这副尊荣,山羊胡眯缝眼,瓜皮帽一戴,说穷不穷说土不土,装也不用装,十足就是。

所以烟虫、赛飞龙两人,加上柳桃、花娘子,轻而易举就蒙混过关。

略微麻烦的是火小邪、钩渐、赵霸三人。

一众妓女一个一个地过关,火小邪跟着低头走着,来到岗哨前,山本大佐正等着查证件。火小邪戴着手套,老老实实把证件递给山本,山本低头一看,扭头对候在一旁的柳桃问道:“她是日本女人?”

柳桃笑道:“父亲是皇军。”

山本似乎对和他个头一般高矮的火小邪挺有兴趣,看着火小邪轻蔑地问道:“你会说日语?”

火小邪只好憋着嗓子哈伊了一声,一肚子的火气,如果不在这里,估计早就一刀把山本捅死。以前火小邪对日本军人没有好感,但至少也不太讨厌,可是时至今日,火小邪觉得这些日本皇军,简直是十恶不赦之徒!

山本似乎对火小邪这种回回避避的模样很有好感,哈哈大笑着对柳桃说道:“不错!很害羞,柳小姐物色得不错。”

山本把火小邪的证件塞还给他,手一挥,示意火小邪进入。

火小邪强忍怒火,点了点头,踩着木屐,踏踏踏地走入。

接下来是赵霸,这个假婆娘挺着大胸,直逼山本大佐面前,山本若是不退,脸就能埋在赵霸的胸前。

山本略略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对柳桃说道:“柳小姐,这个是……”

赵霸眼睛一瞪,把证件硬塞进山本怀中,气愤不已地嚷嚷道:“怎么,觉得我不好看?”

柳桃盈盈一笑,贴着山本大佐耳边低语道:“别看她粗,她可是打屁股的高手!全东北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懂行的了!”

山本恍然大悟,连连点手指头,说道:“柳小姐,你这个坏姑娘!”

柳桃所说,一般人是难以明白的,打屁股是什么意思?原来日本军人里,有不少人生性变态,喜欢“臀爱”,就是裸体趴在一个健硕的女子腿上,装作孩童,让这个女子打屁股,据说是让他们能够怀念起年少时母亲的责罚,以解思乡之苦。能享受这项慰安服务的,一般士兵还没有资格,只有军官和有特殊功绩的人才可以。

山本看了看赵霸的证件,手一挥,放行!

再轮到钩渐,本来最让人担心,因为他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纵然千番叮嘱,他可不是烟虫这样能屈能伸的大盗,只怕掩饰不住。

但现在的钩渐是个黑人女子,本来就是异邦人士,黑乎乎的脸上,配上奇装异服,加上是黑夜,纵然做任何表情,也是奇奇怪怪的。

那山本大佐看着钩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脸只有两只眼睛最清楚,不禁翻起眼睛瞄着钩渐。钩渐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操你妈的八字的小龟毛。”

别急!钩渐绝不是愚蠢之人,他骂是骂,却是抖搂着舌头骂的,听起来只是叽里呱啦的一阵鸟语。

柳桃在一旁解释道:“她说,照片上就是她。”

山本大佐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把证件丢还给钩渐,手一挥,放行!

于是这般有惊无险的,烟虫一行混入了军营,接近了万年镇。

柳桃等一众人进了军营,对她们的守备便放松了许多。

早有准备好的慰安妇营房等着她们的到来,休息之处是七八间大房,慰安之所则是另一排平房,用简易的木板隔成了几十个小房间。

有日本老妇前来,领着柳桃、花娘子张罗,将火小邪等一众妓女,先安置在大房中休息,再去慰安所的小房门上,一一张贴姓名。

如此收拾一番,才算停当,等一切收拾完,夜也深了。

那日本人做的是苟且不伦之事,但颇为讲究,看着挺正儿八经的,若不是事先告知,不明白的人看了,也许会以为是慰问演出。

火小邪、赵霸、钩渐一个屋子,与烟虫、赛飞龙同住,且不说火小邪心急,钩渐简直是坐立难安,不得不靠在墙边直喘粗气,紧闭双眼,用来缓解情绪。

夜深人静之后,柳桃、花娘子才进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钩渐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起,低声道:“怎么办?”

柳桃轻轻嘘了一声,和花娘子上前,示意众人围坐,方才看了看花娘子,低声道:“姐姐,做婊子我行,偷东西我可不行了,你说你说。”

花娘子低声道:“我借着办事的机会,大概摸清了这一带的情况。这里的防备果然很松,只在前后左右有四个哨岗,其中北边那里,靠近一处乱石岗,沟渠纵横,容易藏身,是我们往来这里的绝佳选择。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除了我们这个院落外,四周的地面上均有一种甜腥腥的味道,越往外越浓烈。这个味道我在进营区的时候就闻到了,一直判断不出是什么药物。”

火小邪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嫂子,可是有点像薰衣草种子的味道?”

花娘子立即答道:“你这么一说,倒确实像。”

火小邪点头道:“这种味道一般人闻不到,连我也不行,多亏了嫂子。”

烟虫说道:“怎么?”

火小邪说道:“这应该是日本忍军密殿宗的一种忍毒,叫朔婆糯多,意思是镇守之香,是用在皇宫内院里的一种防盗术,密殿宗会在皇宫内遍洒这种药水,如果有外人入侵皇宫,因为没有服用过化解药物,擅自经过散药之处,身上的味道会被日本岛上一种叫巴儿花的狗闻出来。”

烟虫轻轻一笑:“怪不得我最近几年想进去,总是没进去多远,就被土狗撵!原来是这么回事!”

赛飞龙说道:“我记得清朝内宫中,曾经有一段时间用过一种名为猫乱叫的药物,异曲同工。后来皇帝老子和妃子觉得这种法子太吵,怕内宫中有人利用这种药物造反,给禁了。”

钩渐说道:“我也有此耳闻。”

柳桃说道:“怪不得烟虫哥哥,非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法子混进来。”

烟虫说道:“可是现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这里离万年镇还有小半里路,总不能先去把所有土狗找出来杀掉。火小邪,你学了七年忍术,可知道怎么化解?”

火小邪皱了皱眉,说道:“如果我妻子在,她肯定有办法!她曾经和我说过,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容我想想。”

钩渐有些着急道:“火小邪,明天小鬼子就要找我们上床了!今晚要是没有办法,我们迟早是露馅!”

柳桃说道:“钩子爷别急,我们至少有今晚和明晚两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小鬼子是抽签排号,我们淋浴净身,后天才接客呢。如果两个晚上还不行,我最多还能再争取两天两晚,就不得不找借口让你们离开了。”

赵霸说道:“火小邪如果想不出化解的办法,我们岂不是寸步难行,无功而返?”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火小邪身上。

火小邪自从刚才说完,一直在努力回想,见大家望了过来,沉吟一声,慢慢说道:“我只记得是一种香水……好像还是西洋法国的什么牌子。”

柳桃抖擞一下,娇笑道:“呵,说不定我有呢!”说着快步起身去一旁,取了自己的小皮箱,打了开来,里面琳琅满目,竟有二十瓶形状各异的香水。

柳桃指着箱内说道:“我就有收藏法国香水的爱好,总是随身带着我最喜欢的,正好呢!”

花娘子笑道:“浪蹄子还挺顶事。”

柳桃娇声道:“妹妹除了勾搭男人上床,就这点乐趣。”

烟虫示意了一下火小邪:“火小邪,你看看。”

火小邪已经在寻找着。法国香水的瓶子,称得上是玻璃工艺的杰出作品,每个瓶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样式,越是昂贵的香水,瓶子做得越是花哨。

火小邪一瓶一瓶地提起来观看,众人默不作声,让火小邪仔细挑选,不便打扰。赛飞龙并不闲着,自觉地来到窗边,为众人放哨。

火小邪挑了两轮,才握住了一个造型最为简单的瓶子,说道:“可能是这个!抱歉,实在记不清了,当年我妻子向我示意了一下,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所以只看了几眼,没有多多打量。”

烟虫坐直了身子:“还是风险太大,只能有人先去试一试。”说着,把目光投向了柳桃。

柳桃微微一笑,很是豪爽地说道:“这种事,当然我出面最好了!我借口去找山本大佐亲热亲热,找理由走点弯路,看看是什么效果?嘻嘻!”

花娘子有些抱歉地说道:“妹妹,委屈你了,一来就让你丢了身子。”

柳桃笑道:“姐姐客气什么,我早晚要和山本那颗花生米大小的东西做做事。再说,你们是打小鬼子哦,妹妹敬佩得很呢,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便用这副臭皮囊来做点贡献。东北军不争气,一枪不发就跑了,我这个做窑姐的小婊子,身子脏,心里可比他们爱国的。”

赵霸有些哭腔地说道:“柳桃妹妹,我若是女子,我愿意换你去。”

柳桃拍了拍赵霸:“姐姐,下辈子你就有机会了。”

钩渐向柳桃抱拳一拜,说道:“柳桃,以前说话刺人,你别见怪。”

柳桃连忙嗨了一声,说道:“别着别着啊,多大点事,又不是抢鸡蛋。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去了。”

柳桃笑吟吟地拧开瓶盖,给自己身上打了点香水,挥了挥手,说道:“大家等我的信。”说罢,扭着腰肢开门出去了。很快,便听到门外一侧柳桃和日本老妇说话,脚步声渐渐远去。

火小邪本想说几句感谢柳桃的话,但他忍住了,甚至没有看着柳桃离去。火小邪心里并不好受,因为他突然觉得,柳桃这个被人瞧不起的窑姐,看似放荡的身躯下,却有一个让他自愧不如的灵魂。

柳桃走后,众人沉默了半晌,火小邪才低声说道:“希望,就是那一瓶!否则……”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惭愧!”

烟虫轻笑道:“不要担心,柳桃很会应付男人,她去打个前哨,对我们都好。”

火小邪说道:“如果对我们的好,是建立在牺牲其他人的基础上,情何以堪。”

烟虫看着火小邪,慢慢说道:“有时候,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花娘子也凑过来,柔声道:“小邪,你不用自责,柳桃不会觉得委屈的,放心好了。”

赵霸向火小邪身上挤了挤,搂着火小邪的胳膊说道:“小哥哥真是心思柔软呢,总是替人着想,姐姐我好喜欢你这样的。”

火小邪也挣不开赵霸的胳膊,早年在奉天流浪,混迹荣行的事情不住地在脑海中闪现。火小邪虽然做贼,该耍横的时候必须要耍横,该无赖的时候一定要无赖,但他时时刻刻都关心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如果幼年的时候,说火小邪心思柔软,火小邪一定不爱听,这不像个男子汉,可是今天,火小邪真的发现自己虽然倔强好胜,内心中还是有一块异常软弱和敏感的地方。为了救自己出张四爷的大院,老关枪三人宁肯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也要点燃炸药;被张四爷抓捕,浪得奔不顾一切地去救瘪猴,而让火小邪逃走。每每想到这些,火小邪都是一阵阵地难过。火小邪身边,的确很多人都在默默地牺牲着……

火小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赵霸大哥,不要作弄我了。”

火小邪说道此处,身子却一个激灵,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火小邪连忙一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身子微微伏低,闭目仔细地听。

众人虽说与火小邪相处时间有限,但也清楚火小邪的身手五感乃是第一,顿时全部屏息静气,不敢妄动。

火小邪听了小半会,才说道:“不远处有地震……很奇怪的地震,咚……咚……咚……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现在又没有了。”火小邪抬起头来,看着烟虫,不解道,“像心跳……”

烟虫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我那死鬼师傅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赵霸说道:“我怎么一点没有感觉到?”

火小邪说道:“非常微弱,我的听力和体感比一般人要强,你们可能察觉不到。”火小邪头一抬,眼睛往外一撇,又招呼道,“现在有人要过来了!”

果不其然,就听踏踏踏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走入了房中,又沿着走廊一路向火小邪他们所住的屋子走来。

这下所有人都听得真切,蹑手蹑脚地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了下来。

不多时,就有敲门的声音,咚咚咚,有老妇人的声音,用非常蹩脚的中文问道:“请问,睡了吗?打扰了,非常抱歉!”

花娘子在床上向几位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她来应付,你们别动。

花娘子把头发弄得略微蓬乱,走到房门边将门打开,门口正站着那位日本老妇。

老妇一见花娘子,客客气气地鞠了一躬,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傲气,蹩脚地说道:“柳,小姐,她说她很好,要晚,回。你们,先休息,不等她。”

花娘子客气道:“知道了,谢谢你!”

老妇还是鞠了一躬,说了句日语晚安,退后两步,走了开去。

花娘子用余光向门外瞟了几眼,并无什么异样,方才退了回来。

不一会,火小邪等人陆续爬起,再次凑在一块。

花娘子很是高兴地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甜声道:“柳桃是说香水有效!”

赵霸问道:“她传话回来,并没有坠子话啊。”

花娘子说道:“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柳桃和我曾经都是玉兰门的弟子,而且娼妓在接客的时候,彼此之间不方便传话,通常只做记号,叫作胭脂记。视情况不同,会把记号做在袖口、后领等不易察觉又合情合理之处。所以,我看到刚才那老妇的袖口上有胭脂记里的果成记,那就是柳桃给我们的信号。”

赵霸说道:“做窑姐的有这么多讲究?”

赛飞龙接过话来,说道:“胭脂记是玉兰门的暗号,京城里八大胡同的红袖门,也用这种类似的记号,约定不同,若不是门内弟子,很难看懂。”

烟虫说道:“福建茶农之间的茶号,用茶叶说话,更是讲究。可惜,嘿嘿,失传了。”

火小邪第一次听说这种离奇的传话方式,不禁也点头道:“看来盗家的啜黒、囤语、响里滚,不过尔尔。见识了!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个老妇,我觉得不对劲。”

烟虫问道:“怎么说?”

火小邪说道:“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她鞠躬时不经意地两指交叉,让我看出来,她过去一定是个忍者,只不过是级别非常低的忍者。”

烟虫轻轻吸了口凉气,微微皱眉。

花娘子亦有些奇怪:“忍者?”

火小邪说道:“甲贺流的低级忍者,是侍女级别的,本事很低微,但甲贺的忍者是终身不二的,就算不做忍者,也很清高,除非是有命令,要求她伪装,她是绝不会做服侍慰安妇的事情。除非她真的是无意做了刚才那个姿势,让我误会了。不行,烟虫大哥,我们先不要着急行动,我必须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有忍者混在我们这一带,还没有察觉,会非常麻烦。”

烟虫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也好!火小邪你千万小心。”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放心,我和各种级别的忍者打了多年交道,只要我不存心暴露行踪,还是很有把握避开他们的。”

众人信得过火小邪,都无异议,让火小邪先去打探一番,速去速回。

烟虫等人在火小邪的床铺上做出有人睡觉的假象,火小邪也终于把一身的日本女式和服脱掉,露出一身的忍装,十分贴身。这套忍装是雅子专门为火小邪缝制的,材料质地十分考究,属于忍装中的极品。原来忍者的服饰,有“内毫”和“外衣”之分,能有火小邪这种“内毫”贴身穿着的,都属于非常高级的忍者。

火小邪露出这身忍装,不禁向钩渐等人十分歉意地说道:“我这身的确是忍者服饰,大家不要见怪。”

钩渐低声哼道:“为我所用,不妨事!你这衣服不错,有机会应该给我们一人弄一套才好。”

火小邪哑然一笑,倒也安心,抖擞抖擞了手脚,花娘子为他拉开房门,火小邪立即如一条游鱼似的,划门而出,瞬间就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踪影。

花娘子不禁暗赞一声:“好身手!”

火小邪这几日来,一直束手束脚的,特别是今天穿着身女士和服,颠簸了几个小时才来到这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手脚,真是战龙入海,浑身使不完的力气,舒坦极了。

火小邪出了屋子,就如鬼魅一样,四下穿行。火小邪自知责任重大,行动虽速,却没有丝毫大意,悄无声息地把所有可能有异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结果是一切太平。

火小邪也觉得奇怪,如果日本老妇人是甲贺的忍者乔装,怎么附近一带一点忍者的气息都没有?莫非是自己过于谨慎了?看来最终还是要去老妇人的居所监视一番,才能定论。

这处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日本老妇人的房间,便在妓女们所住的一排平房最顶角处,稍稍拐了个小弯,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这种房间布局,对盗贼来说,是最容易得手的,因为进可攻退可守,藏身之处还多。

火小邪见老妇人的房间还亮着灯,径直摸到窗下,做了个身法,倒挂上梁,贴在窗沿最上方,向屋内看去。

屋内简陋得很,也没有什么家具,一床一桌三个木柜几把凳子,一览无余。有汽油灯摆在木柜上,虽不甚明亮,但对火小邪而言,已经足够。那老妇人正盘腿坐在床上,摆弄着针线缝补一件衣服。火小邪看得真切,这件衣服不过是日式常服而已。

火小邪细细打量了一番,没有任何异状,而且那老妇人仔细地缝补,一时半会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样一直盯下去,想来不会有什么结果,火小邪正想放弃,另寻进屋探查的手段,未料到那老妇人突然仰头发了会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放下缝补的衣裳,翻身下床,穿上木屐,走到房门边,拉开房门,就这么快步离去了。

火小邪不敢犹豫,身子一翻,先上了屋顶,举目一望,那老妇人拿着电筒,向为慰安妇们准备的“接客”处走去,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火小邪知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侧身挂下屋顶,用手一推窗户,竟随手而开,显然是没有插上的。火小邪倒是愣了一愣,他本以为还要花点功夫,谁知这么简单。

眼下并未有更多的选择,就算是有人故布疑阵,请君入瓮,也必须进去看看。火小邪在窗外监视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屋内的每个角落全部细细查看了一遍,微至发丝都没有放过,的确应该是安全之地。

火小邪依旧怀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从窗外溜了进来,将窗户掩上,以极快的速度,奔至木柜前,用手指微微压了压柜门,沿着缝隙摸了一遍,没有异状,这才打开。

柜内除了几件日常的衣物和杂用的事物外,并无异常,火小邪于是乎将其他柜子,全部查了一遍,还是如常,任何与忍者有关的东西,统统没有。

火小邪又赶至床边,检查床铺,顺便将老妇人放在床上缝补的衣服提起来看了一看。

可只是这一提,火小邪的心却猛然狂跳不止,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动弹不得!

并不是有机关启动,衣服也没有毒,而是这件衣服本身!

这是,雅子的衣服!!!!

火小邪之所以这么确定,仅是因为衣领内侧,绣着的一朵梅花!有九个花瓣的梅花!而且这种九瓣梅花,天下只有雅子一人会缝成这样。火小邪与雅子夫妻相处多年,雅子的所有衣物上,均被她亲手缝上梅花,绝无遗漏,而且绣工如同一个人的笔迹,用针密度,线头转接,深浅粗细,大为不同。

这件衣服,就是雅子的,绝无第二人!

火小邪连喘粗气,全身微微颤抖,他本以为此行未必能找到雅子,雅子去向不明,万年镇只是有可能的地方之一。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雅子必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老妇人可能是甲贺忍者的谜也立即解了,她能为雅子缝补衣服,是甲贺忍者的低级侍女无疑!她甚至有可能见过雅子,知道雅子身在何处。

火小邪眼中含泪,他多想现在就追出去,将那个日本老妇人抓住,逼问出雅子的下落,可一想起还有烟虫、花娘子、大把子赛飞龙、二把子赵霸等身陷此地,如果自己恣意妄为,极可能陷他们于重重险境之中。

火小邪拳头捏得啪啪作响,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慢慢地把衣服放好,归于原状,返身退向窗边。

火小邪打开窗户,向着雅子的衣服深深看了两眼,怅然地暗暗说道:“雅子,我会来救你,你等我!要保重!”

火小邪不愿耽搁,火速回了烟虫他们所在的房间。

烟虫他们等得也是焦急,火小邪一回来,便纷纷起身,将他围住。

烟虫眼力敏锐,一下子便看出火小邪有心事,先止住心急火燎的钩渐问话,低声问道:“小邪,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火小邪低声道:“没事……我已经出去查了一圈,还进了日本老妇人的房间,她的确是甲贺忍者,级别很低,但她没有危险……”

烟虫问道:“小邪,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

花娘子亦说道:“小邪,你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你眼下的妆有点花了……你是哭了?”

火小邪惨然一笑,抱了抱拳说道:“谢谢大家关心,唉……我在那老妇人房间里,见到了一件衣服,是我妻子的……她在这里……”

大把子赛飞龙喜道:“这是大好事啊!一举两得!”

钩渐、赵霸也连连点头。

花娘子同样喜道:“小邪,你妻子有下落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应该高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糟糕,好像……”说到这,火小邪说不下去了。

烟虫说道:“怕有诈?”

火小邪默默地点了点头。

烟虫嘿嘿一笑,说道:“但小鬼子应该没有想到,我们来了这么多好手,又是用这种方式。小邪,放松点,有时候无巧不成书!”

烟虫话虽这么说,众人心里还都是略微一沉,各怀心思,半晌无人言语。

花娘子说道:“柳桃也应该回来了。”

花娘子说得不错,柳桃正在赶回住所的路上,她一路上有士兵领着,虽说还是笑靥如花,却显出几分憔悴,头发也略显凌乱。

柳桃来到住所院门口,谢过送行的小军官,那小鬼子还不忘偷偷在柳桃屁股上摸了一把。柳桃并不反抗,只是轻轻捶了小军官胸脯两下,惹得小军官心花怒放。好在这个小鬼子知道柳桃是山本大佐的女人,不敢再放肆,只好眼喷欲火地看着柳桃离去。

柳桃进了院内,念了几声日本老妇人的名字,那老妇人便急急忙忙地赶出来,客客气气地恭维了几声,说道:“我烧了热水,柳桃小姐可以去洗洗了。”

柳桃笑道:“好啊,谢谢妈妈,我先回房拿点换洗衣物,看看姐妹们睡下了没?”

闲言不表,柳桃轻轻松松回到了烟虫他们的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所有人已经睡下了。柳桃知道这全是假象,故意骂了句给门外的老妇人听:“嗨,睡这么快!”

老妇人也不愿意久留,说道:“柳桃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叫我就好了。”

柳桃支支吾吾,把老妇人支走,走了几步,筋疲力尽地坐在床上。

只是略略一静,很快床上的众人都翻身坐起,凑到柳桃身旁。

花娘子问道:“怎么样?”

柳桃说道:“看到我的胭脂印了吗?”

花娘子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大家还是等你回来。”

柳桃说道:“火小邪的香水有用,我去找山本的时候,路上借口小解,绕了点远,果然看到有两只长得丑丑的土狗,被小鬼子用绳索牵着巡逻。这两只土狗嗅了嗅,没什么反应,牵狗的小鬼子好像觉得挺奇怪的,盘问了句我是谁,其他鬼子说了我的身份,他们才放心,可能是觉得我和山本的关系,理应服用过解药吧。”

烟虫笑道:“不错!浪蹄子办得好。”

柳桃微微一笑:“哥哥能夸奖我,心里舒坦得很呢。”

一旁花娘子却眉头一皱,很是关切地问道:“浪蹄子,你受伤了?”

柳桃一愣,马上捂住自己的脖颈,无所谓地娇笑了一下,说道:“山本那个畜生是个变态,床上没什么本事,就是突突突的时候,爱咬人,和疯狗一样,真气人!”

花娘子气得骂道:“柳桃,你怎么不早说,这个畜生,睡了我的妹妹,还干这么恶心的事情!哪天他敢离开这里回奉天,看我不把他那根脏话儿烤熟了喂猪!”

柳桃连连摆手:“别啊姐姐,这个畜生被我制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还用得上他呢,阉了可惜哦。好了好了,各位哥哥,花姐姐,我赶着去洗洗,外面那老婊子看我不顺眼,我如果不去洗,辜负了她的好意,她可要刁难我们的。”

柳桃说完,冲大家娇滴滴得笑了笑,从床边拿起自己的小包,摆了摆手,低声道:“哥哥们,今晚剩下的事,妹妹就帮不上了啊,你们小心哦。”

众人很是敬佩地向柳桃抱拳,目送她离去。

柳桃走后,众人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由烟虫说道:“现在是十二点,我们分成两组,第一组,我、花娘子和火小邪,向正北方探路!第二组,大把子、二把子、钩渐,留守屋内。第一组先行动,凌晨两点返回!第二组等我们回来以后,再商议下一步。”

钩渐嘀咕道:“什么,我要等两小时?不公平吧!”

烟虫拍了钩渐一把:“钩渐,先出去的最危险,我、火小邪、花娘子都是盗贼出身,探路比较擅长。而且,钩渐你还有重要的任务,给我们传信号。”

高手之间安排任务,几句就能说明,无须多讲。所以烟虫挤了挤眼睛,钩渐就明白了,说道:“对!对!御风神捕的东西!”说着,钩渐从怀中拿出几个弹弓一样的三叉铁,这三叉铁长得奇怪,一端不是皮筋,而是嵌着一块长方形的似木似金的硬片。

钩渐分给大家,说道:“烟虫,你们记得基本口诀了吗?”

钩渐给出的东西,是御风神捕的一项无声无息通信的绝技,张四爷在山西王家堡抓青云客栈的贼人,在五行地宫中追踪火小邪等人时,就用过这个玩意,端的是独家专利,绝无仅有。若用手指扣动这块硬片,硬片弹性十足,一扣一放,硬片来回震动不止,可就算这样激烈的震动,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其余手持这三叉铁的人,便能够收到频率一模一样的震动,彼此之间若明白震动的暗号,就能隔空通信,无人能察觉到。

日本忍军的“隐哨”,便与御风神捕的这项技术差不多。

烟虫拿过三叉铁,弹了几下,果然见到其他人手中的三叉铁全都无声无息地震动起来。烟虫的这个暗号是说:知道了,傻瓜!

钩渐当然知道,但他不好发作,只是黑着脸哼了哼。

烟虫笑道:“好玩意!科学上说,这叫共振吧?”

钩渐并不回答,严肃地说道:“烟虫,御风神捕之所以叫御风,便于此物有关,千百年传下来的绝技,什么科学不科学的,我搞不懂!三叉铁传信的有效距离是一里,你可不要跑远了。”

烟虫说道:“一里范围,足够!钩渐,谢了!”

钩渐叹道:“抓贼的与做贼的合作,还拿出看家宝贝,世道真是变了!”

一旁的大把子赛飞龙赞道:“怪不得御风神捕神出鬼没,配合得天衣无缝,好像心灵相通似的,原来有这个东西。”

钩渐哼道:“要不然烟虫这个奸贼,怎么非拉上我入伙!你们别弄坏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这么几把了!”

众人商量停当,从顶天娇赵霸的巨大包裹里,取出夜行衣物。这些衣服藏得巧妙,全是缝在衣服夹层内,不撕开衣物,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换好衣裳,在身上抹了能破解忍毒朔婆糯多的香水,与钩渐、赛飞龙、赵霸挥手告别,依次溜出屋外,几个起落窜行,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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