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夺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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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天已大亮,寝宫里只剩了我一人。榻上被衾凌乱不堪,还混着耶律楚肩头的血迹。我头痛欲裂,悲愤难抑。他竟趁酒醉侮辱了我!又想起昨夜自己脱衣自荐,投怀送抱,并且……感到欢愉!我……竟然如此淫贱!

阳光照进殿里,地上都是斑驳的影子,如幻似真。我恍惚地看着这些影子,目光似要溶化在这明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发现,在这些杂影中,竟有一个人影!

“殿下勿惊,我是萧史。”他自阴影中走出,平日温和的面容带着愁绪。他的眼神从我的脸上掠过,又扫过凌乱的床榻。那里,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

我无地自容地哭泣起来。

他默默点头,“殿下受委屈了!”

直到我渐渐平静下来,他才道:“今日不得不冒险进入殿下寝宫,实是因为,渤海又叛了!”

听了他的话我才知道,契丹人占据渤海时间并不长。夺取幽州大挫周朝后,耶律隆光命耶律楚进军渤海,用时三个月灭亡了存国二百多年的渤海国。渤海国末代王大湮撰素服稿索牵羊,率僚属三百余人出降。耶律隆光将渤海改名东契丹,又封耶律楚为东丹王,令他镇守。

渤海降后并不太平。虽然耶律楚已经采用怀柔政策,四相中两相都是渤海旧臣,但渤海地域广大,在一些还未收服之地小规模的反叛一直此起彼伏。也有不少人隐藏起来以图复国,比如萧史。这次大规模的反叛却是因渤海旧主之死引起。

大湮撰降后一直被关在临潢,前月竟莫名其妙死于狱中。这一来,渤海王族残余势力终于按捺不住,打着复仇的旗号拉起数万人马,占据了扶余城和长岭府等数地。

“耶律楚已秘密准备,决定亲征扶余。不日即会启程。”

听到他将走,我竟不由得松了口气。

萧史见我松气,神色严峻。“这耶律楚对女子向来不惜,得手便弃。殿下昨夜刚获宠纳,然今日早膳,他却召律妃同进。”

我轻轻哦了一声,魂魄却不知在何处游荡。

萧史明显有些着急,“耶律楚出发前若殿下不能固宠,只怕他回来之日,早已将殿下忘怀。”

昨夜耶律楚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把他当成了青,因此夜半即离去。他身边并不缺美女,我既已得手,又怎会再来?我颓然道:“若真如此,我也无计可施。”

萧史更加着急,“右相述律羽之与述律妃是本家。借律妃之力,他在东丹势力很大。此人性情残忍,野心极大,述律家与渤海王族又是世仇。当日黑鹰军攻破忽汗城时,借机屠城的就是述律羽之。听说这几日,述律羽之已提议耶律楚借此次平叛将扶余焚毁,并将渤海人全部迁走,以儆效尤。若律妃再从旁撺掇……”他见我凝神听着,不似方才恍惚,又道:“待耶律楚攘平渤海,契丹东南面全无忧患,即可祸坏大周矣……”

我听得一头雾水,喃喃道:“到底要我……做什么?”

萧史说:“弹压律妃,分她之宠,此其一。第二么,借此次平叛,取得耶律楚的信任。”

“平叛?”我更疑惑,这平叛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此次渤海举事,为首之人名叫王北。此人也是王族,在渤海威望极高,有一呼百应之力。耶律楚此次决意亲自前去,誓要活捉他,就是为了通过他灭渤海人的威风。但此人生性孤傲,他战死或脱逃便罢,若被活捉,必不肯降。渤海原为大周属国,若他真被俘,请殿下以大周公主身份劝他诈降契丹,保存实力,复国之事才可徐徐图之。”

我很是苦恼,又兼羞愤,“此为后计。当下之急,先要分律妃之宠。我在这宫里是个什么身份?这事如何办得成?”怅然苦笑,我凄凉地说:“原来当这内应,不仅要舍身饲虎,还须得争宠献媚!”蹙眉片刻,我又道:“况且如今宫里除你之外,还无人可为我用。”

“殿下身边的阿君也是渤海人,殿下自可信任她。”萧史忙向我道。

我点头,面无表情,“好吧……待我仔细筹划,请大人静候消息。”

萧史说得果然不错,此后数日,耶律楚都没有召我侍寝,也没有来过妃离宫。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便让阿君教我写契丹小字,好压制心中反复想起那夜之事。在契丹这些时日,我已能说契丹语,且我自小记性极好,过目不忘,故学起书写来并不很吃力,进步神速。

这一日又写了将近两个时辰。我忆起萧史之托,心中烦闷,靠在书桌前长吁短叹。阿君怕我闷出病来,便劝我出去走走,“天福宫里有个园子,夫人倒也可解闷。”

枯坐宫中也是全然无法,我便带了阿君和另一个唤作阿碧的侍女出了妃离宫。

虽来东丹已近两月,这却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整座宫廷。听两人说天福宫原名忽汗宫,渤海灭后耶律隆光改的名字。耶律楚入主后曾稍加修缮,因他只赤珠一个侧妃,所以宫内还有不少妃嫔的院落空关着。缓缓行来,我发现这天福宫殿宇坐落竟有六七分像大周内宫。

这也不十分奇怪。昨天萧史告诉我,渤海自唐以来,一直是中原王朝的番国,官吏体制,民间生活也多模仿大周。故我来后,常觉与临潢不同。

“园子后头就是御马廊,里头关着上百匹各色好马呢!”我素闻渤海产马,名马众多,听阿碧这样说倒也有些兴趣,便令她引路往马厩而去。

正所谓狭路相逢,行至半途,竟远远见那述律赤珠身着霞色猎装,在仆从的簇拥下直面而来。

因前两次之事,我已知述律赤珠的秉性,正待令阿君和阿碧转身回避,然而通往马厩只这一条直路,那边一行人也早已看见我们。我咬了咬下唇,心下计议已定。

带双婢退到路边,等她渐渐走到面前,我方噙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屈膝行了一个常礼,低首道:“见过律妃娘娘。”

那赤珠瞥了我一眼,面微有愠色。她身边却立出一侍女,向我嚷道:“你这汉人贱婢,见了律妃娘娘竟不跪下行礼!上次已教训你,难道忘记了?”

我忆起上次她们的羞辱,心中自是恼愤,面上还是做不解状,向左右道:“如今同侍大汗,见了正妃娘娘自当下跪。但见侧妃该行什么礼?”左右阿君和阿碧皆不言。我摊开手说:“果真连你们也不知道!”

赤珠听得侧妃二字,停下脚步,轻蔑道:“同侍大汗?好笑得很!你不过以什么淫贱的法子一时勾引了大汗,还痴心妄想与我同侍大汗?”

我笑得更婉顺,“用什么法子,律妃娘娘想知道吗?”

赤珠向我斥道:“我何必知道。告诉你,他并不是真正喜欢你,不过是思念故人。”

我故意认真道:“娘娘既如此知道大汗的心事,为何上回向大汗苦问多日不来你帐中的缘由?”

她手中马鞭抖动着,胸脯剧烈地起伏,一双美目中怒火熊熊,“你这贱人——”

我侧身让身后婢女退开,才轻声向她耳语:“让奴婢告诉律妃娘娘,因为他只喜处子,而你,是曾服侍过老可汗的人。”

她猛地挥鞭向我,而我丝毫不躲。鞭梢立刻咬上了我半边脸,从右耳边一直划到脖颈。我肌肤原本就分外洁白娇嫩,这一下热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是分外触目的一道鞭痕了。

我神色惊诧,似无法相信一般,“你……竟然打我!”

两边阿君阿碧也一起上来扶,嘴里夫人夫人地叫唤。

远远的仆从们看见了,也都蜂拥过来,见我委屈地捂了伤口,哭得珠泪涟涟。而那赤珠仍气愤难平,作势要再打,被仆人们拉住了。

回到妃离宫,忙拿了镜子来照,见右边脸果然肿起。所幸伤口大半在右侧脖颈,脸上倒并不十分厉害。阿君取了药膏来涂,碰到伤口疼得更凶。我紧蹙着眉,她忍不住说道:“律妃是个火暴性子,夫人上次已吃了亏,何苦又去招惹她呢?”

我叹了口气,幽幽道:“从前在宫里头,见了妃嫔们争风吃醋,总觉好笑。如今学来,竟这样像。你道我不讨厌自己方才的嘴脸吗?”

但戏还要接着演下去。我对着镜子轻抚伤口,良久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吩咐阿君说:“叫阿碧去告诉大汗,就说我突然病了。”

我继续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目中带着一线冷冷的自暴自弃:且看看耶律楚对我……有多少宠爱吧!

耶律楚来的时候,寝宫里四处帐帘都放下,只点着一盏暗暗的灯。我躺在床上,床帐拉得密不透风。只听得外间阿君向他道:“夫人睡了,大汗还是明日再来吧。”

耶律楚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怎么了?”

阿君突然支吾起来,“……夫人……不让说呢……”

他的脚步便向我的床榻而来。

楚楚可怜的仪态已练习多时,他轻轻拉开帐幕时,看见的是我青丝半散,星眸半闭地向里侧躺着,苍白而惊恐的脸上犹挂着一道泪痕。

“好好的竟突然病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像是被惊醒,忙捂住自己半边脸,把头转向幽暗处,“不要看我!”

他有些吃惊,掰开我的手,转过我的头,便看见了那道鞭痕,擦了药膏后显得更红了。

“怎么回事?”他脸色顿时阴冷,眼睛也眯了起来。很好,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我不肯说,扭头低低地啜泣,像受惊的小鹿。他拔高了声音向阿君命令:“你说!”

于是阿君吞吞吐吐、颠倒黑白,又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说了。我挑衅激怒律妃的事自然是隐去不提。

“赤珠越发爱胡闹了!”我暗暗打量耶律楚的脸色,似微有怒意。

他令人去取了上好的创药来给我涂用。阿君掌了灯,他坐到床榻上,脱下我妃色的寝衣,底下只穿着小小的浅色抹胸,露出雪白的双肩,乌黑的长发堆叠在肩头。他的脸贴得我这样近,我不由得垂了头。

他修长的手指蘸了清凉的药膏,细细抹在伤口上,“还疼吗?”

我摇摇头,脸上一阵阵发烫,幸好阿君已识趣地退出去了。

“好好睡吧。”他替我掖好被子,站起身来。

成败在此一举。我深吸一口气,半个身子探出被外,拉住他的手,神色惶恐不安,“……不要走……”

他低下头,目光注视着我的双肩,语气却很冷淡,“我今夜还有加急奏本要看。”

“你抱着我好吗?”我抬起眼,以哀求的眼神,低低地向他请求。

他挑起眉,有些怀疑地说:“你又喝醉了?”

他以那夜之事嘲笑我!我羞得无以复加,索性就哭出声来,“我很怕!”

我从未在他面前这般示弱。他的神色逐渐软化,慢慢地又坐下了。我把头靠向他肩上,谁知他竟“哎哟”了一声。想到第一天侍寝吐了他一身,第二天又把他当作了别人,还咬破了他的肩膀,我怯生生看他,“你还为侍寝之事……生气吗?”

他恼怒地睨了我一眼,冷冽地说:“我气疯了,恨不得狠狠惩罚你。”

我坐直了身子,下唇抖动,眼内泪珠将落未落,“怪不得你再不来了。”

他突然托住我下巴,逼我看着他,“你……希望我来吗?”

我垂下睫毛,对着他胸前的衣料说:“……人人都说你只纳处子,得手便弃。我想你……不会再要我了。”一滴眼泪缓缓地滑下,恰到好处地掉落在他胸口。他看着我,原先冷淡的神色竟然温和起来,似乎连嘴角也有些上扬。

突然手臂一紧,他已抱起我,坐到床边的长榻上。我搂住他的脖子,“大汗恼怒惩罚,我无话可说,但是不能不要真真。”

他摩挲着我赤裸的手臂,右臂上赫然爬着当年在宫中救景昊时烧伤的痕迹。他捉起我的手臂,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身上的伤已这样多,我又怎忍心再惩罚你?”

我抬起头,睫毛上还凝结着一颗泪珠,“真的吗?”

他替我拭去泪痕,“当然,傻瓜。”

我不信摇头,“你之前还曾要把我……”

“不过是吓唬你,再不会了。”他抬起手按住我的唇,打趣我道,“再说,你胆大包天,又倔强如牛,吓不倒你。”

我带着泪笑了,他紧紧地把我搂在胸前,让我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我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们都醉在这沉默里好一会儿,他才向我道:“我要出去一阵子,你留在宫里好好休养。我不喜欢你这样瘦。”

我傻傻地说:“莫非你喜欢肥的?”

他忍不住笑了,狭长的眼睛变得弯弯的,威严的容貌也柔和了不少。他贴着我耳边轻喃:“不是,太瘦了晚上硌得人肉疼……”

我初时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笑容古怪,好半天才领悟他语中调戏之意,顿时耳根烧得更烫,像浸在沸水中一样,连目光也发直了。

他吻了吻我的耳垂,“这么容易害羞。”

我想起他方才之言,突然就愁闷起来,“你是要去打仗吗?带我一起去吧!”

他没料到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敛了笑容道:“行军作战好比刀口舔血,何况我为主帅,怎能带着女子……”

我慌张起来,“那么,你是要将我和律妃一同留在宫里?”

他轻拍着安抚我,“你不要怕,她不会再伤你。”

我带了哭腔说:“我是个汉女,还是个临潢王四处搜寻的逃奴。这宫里最卑微的奴仆亦可轻视我,更不用说是大汗的侧妃……”

他眸中闪过痛楚之色,说:“你在这里的事还不能叫兄汗知道,我暂时也不能给你什么名分。但在我眼里,你和赤珠是一样的身份。明晚我就在天兴宫设宴,叫宫里人知道我看重你,不敢再对你不敬。”

听他语气,我知道要想扳倒述律赤珠实非易事,再多说又恐露出马脚,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想什么呢?”

听到他的问话我才猛然回神,目光滑过墙上的仕女图,“她是谁?为何也簪着紫玉笛钗?”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是我父汗生前最宠爱的女人,也是一个汉女。可惜后来竟狠心离了父汗回周朝去了……从那以后,父汗再没有一日快活过……他一直告诫我南橘北枳,待汉女再好,她的心也总系在故土。”

“所以,你一直不纳汉女?”

他点头默认。

我愣住,停了停才道:“那为什么……待我不同?”

他认真想了半日,神情竟有些无奈,“我也很想知道。”突然手臂变紧,“你也很想回去吧!”

我未曾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竟像被戳穿了罪行的囚犯,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很久才意识到他探询的眼神仍在我脸上徘徊。

“不。”我虚弱地回答,恍若无声,“我身子……既已给了你,一生便是大汗的人……”

他凝视我的眼睛,“你不想裴青了?”这个“青”字似带着无限的埋怨。

我把头埋在他胸前,“他既已娶了别人,便是断绝了往日情分,我又何必苦苦留恋。”这话,大约是说服我自己的吧。

“我并不信你之言,但仍欣慰。”他抬手摩挲我的头发,“紫玉笛钗原是我耶律家传之物,历来是传给正妻。到我父汗手中给了这汉女,如今,你又带着它重回契丹……”

我越看那画中人的眉目越像林夫人,“你见过这汉女吗?”

他摇头,“我那时还是幼儿,记不清了。”

我斟酌了半日,方才问道:“你母亲,是汉人吗?”

“不是,”他干脆地回答,“若我是汉人之子,怎可在东丹为王。我母后萧氏,如今还在上京。”

心中是失望的,但疑惑并未减轻。他与裴青,容貌怎会这般相似?

“他和我……很像吗?”他竟也问了出来。

我仔细端详他的容貌许久,柔声说:“从前觉得很像,现在看来,是再不会弄错了。”

神思恍惚间,他热致的吻已覆上了我的双唇……捉足解袜,抱体缓裳,星目迷醉,辗转吟咹。他的索求这样猛烈,我的身体还有些不能承受。

这一次耶律楚直到天亮才走。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免得难堪。他一走,我便唤来阿君,附耳向她说出了我的计划。

“这样的话传出去让律妃知道,她定会抓住大做文章,到那时夫人还如何在这天福宫里立足?”阿君一脸惶惑。

我冷冷地说:“我只怕她不做文章。”

她不动,恳切地看着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是。”我紧抓着她的手,“但大汗就要出发。我若不能把握机会,昨日之事岂不是前功尽弃,还白白与律妃结下仇。你想想,如今还有比这法子更毒的吗?”许是过于激动,我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咳嗽起来。

“夫人!你——”阿君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胸前,凄厉地叫道。

我低头看见领口星点的鲜血,身子已是凉了一半,耳边阵阵异响。

也许一年,也许更久,我的身体就要被牵肠散灼穿。此刻距我离开大周已大半年,剩下的时间实在不多。

“快去!你也是渤海人,别让我再多说什么!”我闭起眼,不愿她看见我失神的双眸。

安排布置停当,只等夜晚到来。指间有不自觉的轻颤,我此刻好像又回到了大周宫廷,在宫嫔内眷的重重包围中,直指炙手可热、威震六宫的柳皇后。当年孤军奋战的我,纵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量,却不知道,女人的床头自有通向权势与成功的阶梯。

眼见时辰将至,宫人送来了赏我的新衣。唇边绽起一个冰冷的笑,今夜,再来演出一场大戏,也许,还会一直演下去。

艳红的窄袖左衽宽袍通体绣满暗金色丝线,腰间以宽带紧紧收住,显得细腰不盈一握。宽带上密密层层镶嵌着各色宝石珠玉,身体一动便笼罩在一团绚丽的光芒中。长裙前拂地,后长而曳地尺余,走动时露出黑色小短靴,鞋面绣着五色彩凤,顶端是一颗红艳似血的宝石。衣鞋皆堪堪合身,不由令人纳闷。这样华贵的衣裳,单是上面的金色丝线,没有半月也是绣不成的。

浓墨般乌黑亮泽的长发层层堆叠在头顶,露出形状优美的脖颈。衣上珠玉繁复耀眼,因此发间只戴一枚珍珠琥珀金步摇。步摇上一百多颗大大小小的珍珠润泽晶莹,似鲛泪散落隐现在黑发间,点点荧光。正中细巧的金片勾连锁节,奉托出一颗巨大的琥珀,中间卧着赤金色神蛛。

耳上项间都不戴首饰。只一条鲜红鞭痕忒地惹眼,自颈项内伸向脸旁。很好,就是要叫它扎痛人的眼。

打扮停当,侍女们上来收拾妆盒,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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