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往事(2 / 2)
魏正则微微一笑,突觉和面前少年老成的小姑娘闲谈,颇有意思。
靠船长坐,满目雨空濛。
一阵风裹挟着莲香吹来,秦画晴顿时觉得有些发冷,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她搓搓湿漉漉的衣袖,红着脸看向魏正则:“魏大人,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
“我送你过去。”说着,魏正则躬身走出船篷,“哗啦”一声撑开油纸伞。
他先上岸,朝秦画晴招手,秦画晴立刻跳下船,钻到伞下,和他挨在一起。
她这才想起,一把伞遮不住两个人,可抬头一看魏大人脸上挂着闲适的笑容,眼角泛起淡淡的细纹,这话转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秦画晴低下头,心中暗想:魏大人这样亲切谦和的人,真是非常容易相处。即便说错话,也不担心会被为难,而且整个大元朝,谁肯和她一女子长谈政事?
握着手心里未吃完的莲子,秦画晴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雨势渐小,斜风簌簌,因为魏正则比她高一个头,不停有雨飘进她眼中,秦画晴伸手揉眼睛,右脚不小心踩进泥坑,她低呼一声,忙提着裙子抬脚,苏绣缎面的鞋子却陷进泥里,飞快的拿起来,黏糊糊的泥水顺着鞋底淌下。
秦画晴顿时大为尴尬,脸“腾”的红到脖子根儿,都不敢去看魏正则脸色。
她一咬牙,便准备凑合着穿了,却听魏正则突然温声责道:“你也不嫌硌。”
秦画晴红着脸看他,咬着唇瓣,却不知怎么回答,这样尴尬,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拿着。”魏正则将伞柄递到她手中,秦画晴傻傻的接过,正要问做什么,突然身子一轻,却是被他打横抱起,惊吓之间手心里的莲子全撒了一地。
“魏大人!”
魏正则看她满脸羞窘惊慌失措,不禁叹气:“秦良甫也不好好管教你么?如此不让人省心。”
秦画晴听他他语气完全就是教训小孩子,想到父亲,顿时便不怎么尴尬了,或许魏大人就是把她当世侄女看待吧?秦画晴觑他,儒雅的脸上满是无奈。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脏兮兮的鞋子,靠在魏正则臂弯,鼻尖嗅得一股书卷和徽墨交织的香气。
心念一动,突然问:“魏大人,我父亲做了许许多多错事,你讨厌他吗?”
魏正则步履一滞,否道:“政见不同罢了。”
“那……我父亲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人呢?”
魏正则似乎也想到十多年前往事,眼眸中染上一丝怀念:“现下忆起来倒有些模糊了。你父亲比我早拜师半年,我入学的时正值寒冬。那年冬天特别严寒,院里积雪有三尺深,我和另外两名同窗便未曾前去。而你父亲非常好学,天还未亮,便揣着一个暖手炉,冒着漫天风雪去寻老师解问。等他到了,手中暖炉都被冻成冰疙瘩。后来老师经常提起这件事,说他这辈子教出七名学生,唯有你父亲,他最欣赏。”
他声音非常温厚,秦画晴不禁联想到自己父亲恭恭敬敬的等候在门前求见老师。再想起他现在面对郑海端那谨言慎行的样子,秦画晴心中酸涩极了。
即便父亲谨小慎微一辈子,认认真真的辅佐郑海端,可他根本没有想到多年后的结局并不是郑海端得势。
世事如棋,世事难料。
秦家落得那个下场,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包括父亲自己。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反之谁又不是呢。郑海端一党做事不容于天下,被剿灭也是情理之中,不会落个好名声。
只有真正以日月为心,以天地为骨,清正廉明高风亮节的好官,才能名垂青史。
思及此,秦画晴不由转动眸光,凝视着面前的男子,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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