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求情(1 / 2)
她何尝不知锦玉说的对呢。
郑海端那样精明的人,对危机一向十分敏锐,这件事龙颜震怒,任何一个求情的官员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她父亲是朝中出了名的贪官佞臣,自古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外乎……人之常情而已。
锦玉看她纤弱的身子无力的靠在车厢上,却拧着眉,一脸凝重。
“小姐,回府吗?”
“不。”秦画晴叹了口气,极为难堪道,“转道去找舅舅。”
锦玉大惊失色:“小姐!去不得!”
秦画晴摇头:“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尚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只要舅舅肯在皇上面前求情,或者想办法进宫疏通一下关节,了解前因后果,是不是父亲就能得救?
锦玉知道劝说无意义,撩起车帘,对车夫说了一句地址,便沉默无言。
天边一粒星也没有,黑云压顶,空气潮湿近乎粘稠,让人压抑得不能呼吸。
又是山雨欲来的天气。
张府门外两个红灯笼发出虚弱的光亮,在风中摇摇晃晃。
锦玉扣了扣门,秦画晴也大声喊道:“舅舅!舅舅你在家吗?”
过得片刻,门终于打开,却是张横亲自披着衣衫出来。
他略圆的脸上没有带着一贯的谄媚笑容,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讥嘲:“遭难就叫舅舅了?之前在秦府你那趾高气扬的劲儿呢?”
秦画晴没想到他一开口竟连假装都懒得演了,惊愕的睁着眼,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回过神,一字字质问:“不论秦家现在是否遭难,舅舅你从一介白丁,被我父亲一手提拔至京城七品官员,虽不是滔天富贵,但也荣华无忧。如今不肯帮忙且算了,忘恩负义如斯地步,到底不怀丝毫感激之情吗?”
“为何要我感激?随便打发一个闲官就算大恩大德了?”张横冷笑一声,“若真想着我好,何必之前惺惺作态?分明亲上加亲的喜事,却将我一家赶出秦府,你可知我在朝中被同僚如何看待?说我张横不要脸,背后脊梁骨都快被戳弯!秦良甫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是他自己活该,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我不落井下石,他就该千恩万谢了!”
徐氏也披着衣衫出来,她颧骨很高,此时不施脂粉更显刻薄,见到秦画晴也是冷冷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来还得谢谢妹夫,不把我们赶出来,恐怕还会被牵连呢!”
秦画晴怒极反笑,强忍着不让泪流出来,她伸手一指苍天:“你们说这些话,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
张横正欲说不怕,猛然乌黑的云层中划过一道银龙,闪亮如白昼,随即轰隆隆一声暴雷巨响,将他吓了一跳。
徐氏这时不知从哪儿端来盆脏水,朝秦画晴劈头盖脸便是一泼:“还不快滚!大半夜来寻什么晦气!”
秦画晴咬紧牙关,头上滴滴答答的淌水,握着拳,语气却格外镇定:“希望你们永远记得这天。”
骤雨瞬时而至,仿佛霹雳弦惊,豆大的雨点从天而泄,砸的屋檐叭叭作响。
张横心虚的看了眼天上,对暴雨中的秦画晴咬牙道:“你有空在此废话,不如早回去替你父亲准备后事!”话音甫落,他便“啪”的一声摔上大门。
锦玉也气蒙了,使劲砸着大门,怒骂道:“没天理的东西!猪狗不如!畜生!畜生!”
秦画晴到底是没有忍住,脚下踉跄,歪跪在台阶下。
暴雨冲刷着她满身满脸,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望着紧闭的大门和滂沱大雨的夜幕,不知该怎么办。
重活一世又怎样?她依旧无能为力。
“小姐,小姐,你不要这样……”锦玉看着心疼,伸手将她扶起,“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最后一句话,很快被淹没在声声暴雨里,飘忽消散。
秦画晴站在雨中,望向漆黑的夜色深处,身心俱凉。
锦玉伸手扶起秦画晴,抹了把脸上雨水:“小姐,我们回府罢。”
秦画晴张了张苍白的嘴唇,“那父亲怎么办?”
他是秦家的顶梁柱,绝不能倒下。如果父亲出事,她可以想象到母亲有多难过,弟弟有多伤心,即便她可以支撑去安慰,可终有身心疲惫的那天……况且,父亲不能死!
锦玉哑口无言。
两人站在张府门前,各自沉默。
秦画晴看着面前蜿蜒的泥泞小路,眼眸微微闪烁。
这里,离魏府也不远了。
她挺直脊背,伸手缓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颤声道:“我要见魏大人。”
锦玉一怔,心想秦画晴是急糊涂了,皱眉道:“小姐,魏大人可是老爷的死对头,老爷沦为阶下囚,他不该抚掌称快吗?”
“我如何不知。”秦画晴凄然一笑,目光却坚定起来,“魏大人不帮,我就去找李大人、项大人,卢大人……朝中京官我通通求一个遍!我就不信……没一个人肯帮父亲!”
她一字字说得极为吃力,攥紧拳头,也不知眼中流下是雨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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