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羊毛人》中部《我叫小老》(2 / 2)
第二天下午,在没有“扁头”叫我的情况下,我早早地来到了队屋,将“拉瓜”的羽毛球梦想细细地说了说,“扁头”不敢在闻敏面前说丑话,但粗话还是有的:“‘拉瓜’跟他大大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能做个羽毛球出来,狗都能犁田。”
“他造他的,你打你的。”小椒不以为然。
没有想到闻敏认真起来了,她说她想去看看“拉瓜”做的“羽毛球拍”和“羽毛球”,“扁头”又咋呼着要打几局,话也有了结尾。至于她后来看没有看,我不知道。
“扁头”不怕“犁别耳”,反倒“犁别耳”还有些怕他,在生产时他经常接“犁别耳”的话并且处处下倒刺,既使直接挑“犁别耳”,他都不理,社员们听得出话风、看得到场景。工分在“犁别耳”手上划,说哪个都不好。所以“犁别耳”反对学校羽毛球运动教育,丝毫没有影响以我们四人为主力的那个春夏之季的“老鸦洲羽毛球锦标赛”。“扁头”每次打球,喊得队屋上的青瓦都吱吱响。洲上有人讲他的心真大,自己的老子还关在牛栏圈里,他却天天快乐得赛神仙。
我也承认有羽毛球的日子,是我在老鸦洲上的快活时光。但这个时光很快白驹过隙,如江水、似流星,一去不返。
老鸦洲人为地制造了一个奇耻大辱,差一丝丝直接将我送进了棺材板,甚至我都看到了奈何桥的形状、听到了奈何桥的水声……是小椒用友情将我捆绑回来、是“土墩子”用真心将我召唤回来。
生命的大恩,我只能用生命报答。
那天,看不出要出事的样子。出伏才两三天,便分了早晚的凉。午时,不晓得哪个在我窗子边上喊,下午到小石山下的上洲村稻床上倒芝麻。我有个糊口的工分就行,多少都是那回事,既然有人我喊了,我得去,芝麻也是望天收的活儿。
天,不是燥人的天;我,也不是操事的人。事,还就真的那么无头无尾、呼天抢地地出了。
我去时带个只箥箕。像倒芝麻的活儿,都是按量计工分。与他们打平活儿,有人嫌我慢占了便宜。于是,我都做多少计多少,多点少点无所谓,只要不落话给人就好。
我到操场上时,已有七八个妇女了。不晓得是哪个女人,还说我戴着墨镜不像倒芝麻的,像是指挥打仗的将军。我后来气糊涂了,应该是“大卵子”姆姆见我过去,指着一小片立前的芝麻杆,“那是一点白的,你倒去吧!”
我一五一十地倒起芝麻,中间还用手指粘了几粒在嘴里咂了咂,今年雨水和太阳都好,芝麻油性大,香得沾了喉管。
我用竹杆,看似轻轻其实使着暗劲在敲打一小捆又一小捆芝麻杆,我不想让一粒熟透的芝麻蹦出箥箕外成了浪费。我每敲打完四小捆,便将它们头对头地顶着树起来支稳着,让太阳再去将半熟的晒透,以便下次又来倒。大约两个时辰,我这片白芝麻全倒光了,箥箕里堆得满满的、高高的,像座小雪山。我看到“雪山”上的“垃圾”,便蹲下来去拣捡芝麻叶的碎片。这时,四个影子过来了,我以为她们是来看看我倒好了没有或者来帮帮我,我立起来从墨镜里看到面前的两个妇女都抿抿嘴,仿佛渴着要喝水。她们几个,我都面熟,但哪家对哪家,对不上号,只有一个包着红方巾的女的好像是年前带着肚子快马加鞭地从下洲村嫁过来的、当天晚上生了伢“双喜临门”。
“我倒完了!”我说,应该有点笑容。
“倒完了好,” “双喜临门”的妇女指指小石山脚下堆的几堆早稻草,说,“我们到那边讲点事,有照不?”
“那有什么不照的?”我在前边走,她们在后头跟着。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