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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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门框、窗棂上都插着艾叶和菖蒲,绿绿的,怪好看。有好几家趁着春忙没到,快快地将草顶子掀掉,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但换上了小瓦,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似乎家境立即殷实起来,人也精神几分。邹小椒家的小瓦也订了,估计到六月底那几窑可以排上,顶着新瓦过中秋问题不大。赵亮堂至今还没有这个想法,他坚持屋子不在大小,也不在是草是瓦,能挡风雨即可,真正的住人看的是不是整和洁,一把条帚、一只猫碗要放有放处、摆有摆法;一张桌子、一条凳子要眼晴看不着灰、屁股坐不到脏。邹小椒进到赵亮堂家,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她将什么都能看到心里了,她差点涌出泪来。

邹小椒径直上了堂屋,赵亮堂忙活着打开绿豆糕、摆上炒蚕豆,还有三个咸鸭蛋也稳稳地蹲在桌子中间,“你吃,你吃,我去烧点水。”

“先不忙,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讲。”邹小椒坐到条台前的椅子上,正正地对着大门。

赵亮堂只好坐到邹小椒的对面,看着她,等着她。这时他才看清,邹小椒的头毛已经长长了,用一块花手帕拢扎在后头,翻毛鸡变了老鸦尾。上身是件锁腰的紫色灯芯绒夹克;裤子,换下了能扫地的大喇叭,是条蓝的卡的直筒式;鞋是之前穿过的回力,明显洗后刷了牙粉的白。她坐在那里,看着还算清爽,要是站起来走几步,应该比送赵亮堂回来那次好看。可是她的脸糙了,少了那种光玉玉的亮,左睑上两三颗雀斑想着要往出跳的样子。整个身子总想塌,完全掉下了那种随时在抖动的精气神。

“有个事,我决定下来了,先前没有与你商量,你不要怪我!”邹小椒把话说得绵绵的,但句句里边有筋道,像发酵的面。

“你定的事,我还信不过?”赵亮堂又想起身去烧水,他看到她的嘴唇一小片一小片地干着。

“我不渴!还有好多事呢,一时又讲不上来。”邹小椒拧过屁股对着赵亮堂,她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到他面前,“下来你什么事也不要做了,拿着这五百块钱,请几个人将这屋里屋外往喜庆里收拾收拾,另外到城边上找个弹匠做一床八斤半的垫被、两床十二斤半的盖被,被里被面我都买好了。千万记住,要多买三五斤弹棉……五月二十六,我俩结婚!”

赵亮堂摁着五百块钱弹了起来,声音猛地吼了起来,“你讲什么呀?和哪个结婚啦!?是你嘴没讲全,还是我耳朵打苍蝇了?”

“我和你赵亮堂结婚呢!”邹小椒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邹小椒,你是不是疯了呀,还是在逗我好嬉呢?!”赵亮堂的心在一沉一浮,仿佛落在了江中央看到了岸。

“我既没有疯,也不会逗你好嬉,我是决定嫁给你。”邹小椒又坐下来,“等我给我姆姆讲后,我俩就去乡里裁结婚证。”

“不!”赵亮堂一把推过那些钱,有两张十块的“大团结”飘到地上,“小椒,有什么事你讲什么事,不能这么闹,闹不好要出人命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好好跟我讲……”

“是的,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邹小椒捡起钱,放回到赵亮堂的手边,又稳稳地坐下了。“亮堂,我怀伢子了!”

“啊?”赵亮堂跳开桌子,差点被椅子绊倒,他指着她的鼻子,“邹小椒,你……你做事也太出格了吧!?你个大姑娘家,还带……带肚子了!小娘她们要是知道了,还咋活?别人要知道呢,唾沫还不淹你呀?……我不怕死,但也不能这么死吧?”

“我要是想死,还来与你结婚?”

“我不结婚!我姆姆把我生下来就不是让我来世上结婚的,是让人知道有这么一种白化病。我不结婚!!”

“好吧!你不结,我就去跳江。”

“你吓我也没用!让我与你结婚,不如你把我推到江里去。邹小椒,我前生欠了你么?你不能这么害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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