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堂》(1 / 2)
“不讲那话了,那年你救过我一命,算是还你的。你能相信我这个不全乎的人,也知足了,可是……可是……这事……洲上人的嘴讲几天就寡了,要是……要是‘扁头’回洲上,我这破脸往哪里搁?”
“哪个天条规定,我是他的人?别提他,提他,我死的心又上来了,我这辈子全被他害的。”
“下来……”
“你什么也不要抄头,由我来!”
“钱你先揣回去给小娘,我手头上还有些,你讲的事都能办好。”
“还是放在你这里,万不得已给老的做两副寿材。”
……
邹小椒把该亮的话全亮开后,赵亮堂的心悬是悬着,可猛然偏向了她一边。为此,他专门上了一趟坟,给赵福海烧了一捆钱,前后磕了三回头,“伯啊,您一定要保佑小椒呀,一定要保佑那伢呀,只要平平安安渡过这道关,我们会年年加倍给您烧钱花。”
事情的发展,远比赵亮堂想得要复杂。
的确是因为过节,吴红英明显地高兴。也只有过节,她一家才会团团圆圆地吃顿饭。女儿邹小椒在砖瓦厂上班,什么时候能回来,仿佛打野猪过年——没底数。儿子赵林洲考到秋浦中学住校读书,放的是月假。丈夫赵富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六十六天在内江上摆渡,单讲端午这天,上街的、看龙船的、走亲戚的,还有闲逛的,哪一趟渡都挤得满满,午饭在船上才扒一口,这边急着要过、那来喊着要来,船篙从下水就没有起来过。人家过节,他家过累,讲的正是摆渡人。午时刚过,吴红英就开始准备饭菜,鱼呀肉的摆了一案板,她还杀了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鸡煨在砂罐里……一家人终于等到赵富贵猴着腰回来了,“先吃呗,等我做什么?”这是他天天进门看到桌子上饭菜说的话。现在日子好多了,即便过去少吃少喝,吴红英对儿女家教还是严格的,赵富贵不动筷子,儿女饿死不能吃。
饭盛好了。吴红英开了一瓶“杏花老窖”,往赵富贵每晚必喝的二两玻璃杯里倒得满满的。正在大家开筷子的时候,邹小椒开始说话——她后来,十分内疚不该这个时候说,其实吃完之后,家人还完全有可能在桌子上一起坐一会儿的,即使各行其事,也可以将大家召在一起呀!然而,她却选择了这个点。
“叔,我不去砖瓦厂上班了!”邹小椒夹了一筷子水芹菜在碗头上。
“哦!”赵富贵端的酒杯在嘴边上停了片刻,嘬了一口酒,“不去就不去呗,开春了田地里的活也多,给你姆姆搭把手。”
“做得好好的,怎么讲不去就不去呢?”吴红英含着一口饭在问,“要是能干,还再干两年。我和你叔商量着,先将瓦换上,再在东头接两间,你和林子一人一间。还有,你这一回来,订的瓦能按时交货吗?”
林子是赵林洲的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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