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堂》(1 / 2)
赵亮堂抢在暴雨之前,与吴红英一起收回了稻子,又去给赵富贵送雨衣回来,雨才落下来。大粒大粒的雨点,只下了能数得清的粒数,便被风吹走了。赵亮堂在吴红英家打了盆水抹了抹,便返到赵永强家准备做午饭,进门时,他听到赵永强在给赵光明说事:“……你伢小,要不是我在外头跑码头没有回,你大大应该是我,而不是你那‘羊毛人’的爸爸……”
赵光明说:“你瞎讲,我妈妈跟我讲的,赵亮堂就是我爸爸!”
“是爸爸就是爸爸,还要妈妈讲啦?你个小孬子,你爸爸那样子能生伢?……”赵永强感觉到一个影子过来,抬眼看到赵亮堂,住了嘴。
赵亮堂气得浑身发抖,他慢慢地走到赵永强身边,突然抬起手,用足了劲,“啪啪”,一顺一反两个大耳光子。
赵光明拉着赵亮堂的后衣,“爸爸,打人不是好孩子!”
“你叔有病,在做恶梦,当坏人讲坏话,爸爸在打醒他呢。”赵亮堂转身抱起赵光明往屋外走,“叔叔醒了。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赵光明很乖。出来门,他问赵亮堂,“爸爸,叔叔没有睡耶,他喝完水就跟我讲故事,有些我听不懂。”
“叔叔有病,睁着眼能做恶梦。他的话,全是梦话。”赵亮堂将赵光明快送吴红英家门口时才折返身。
赵亮堂回到赵永强屋里,赵永强还骂他:“赵亮堂,你狗日的还敢打老子,你等着,老子这辈子算是打不了你,下辈子还你!”
“‘扁头’,这些年你吃的不是饭,全是屎!你畜生都不如,你跟秧把大的伢子讲那做什么?小椒被你坑得还不够么?好好,下次来一个你讲一个,把小椒的名声嚼烂了跟人讲,好不好?”赵亮堂还想伸手打他,“你有点良心长到狗肚子里去啦?啊!不是小椒让我答应,我来捡你这块屎粑粑,你是能着肥,还是能施田?你连我‘小老’都不如,知道不?别整天还拿你那些跑江湖的事讲,能挑一件放到桌面上吗?我们老赵家有你这么个不肖子孙,真是不知是哪个老祖宗作了多少孽?还有,老鸦洲上自从闻老师讲我这是白化病后,哪个也没有当面骂过我是‘羊毛人’?我自作自受,嘴里饭米子喂的狗,却被咬了腿……”
赵亮堂说着说着伤心地流下了泪。赵永强也在哭,哭得满身是汗,有苍蝇来叮,也有个把蚊子来咬,赵亮堂视而不见。中饭没有做,俩人也都饿着。
赵永强从此合住了嘴,给赵亮堂说话加了三分软。反倒赵亮堂不自在,他心里倒希望那个硬骨子一样的赵永强,但他也怕了,毕竟赵永强不是“扁头”了,正如他不是“羊毛人”。
“老鸦洲是一条船,有上船的,有下船的,也有住在船上的……”赵亮堂小时候,跛子伯这么对他说。“老鸦洲不是一条船,它靠不到岸,也开不出江,它是很多人的家。”这是赵亮堂对赵光明说的。
腊月二十三,老鸦洲很多人只记得是小年的前一天。这天,赵亮堂用竹枝扎了根长扫帚,提前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之后又到赵永强家绕了蜘蛛网,服侍好赵永强午饭后,便到吴红英家帮忙去了。先是磨豆子、做豆腐,赵光明喝了一大碗加白糖的豆腐脑便出去玩了,吴红英笑着说:“九儿跟他妈一样就喜欢吃我做的豆腐脑。”豆腐压上架,炒东西的砂子就倒了锅,炒了花生炒米角,炒了苞谷炒蚕豆,还有平时积着一小把南瓜籽是给赵光明专门炒的。年前日子短,炒砂才盛起来,日头开始打西。
“阿婆!爸爸!!”赵光明跑进门扯着嗓子喊。
“又饿了吧!先抓把花生垫垫。”吴红英乐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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