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敞情怀阻青春不燃 感自律惹心灵拷问(1 / 2)
吃火锅时,两人因喝了一瓶红酒,叶立生不敢开车,遂拦了辆的士。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不大的酒气。车窗外的楼宇、街道、路灯和行人刷刷倒过去,前方是一辆辆车的尾灯,拐来绕去,捉迷藏似的穿插个不了。何晓觉得自己置身于俗世的洪流里,情感与理智纠缠着,冲向模糊的边界,让她有些身不由己。
她绝没想到,叶立生对她痴情都这种程度。私访她的邻居,派暗探监视自己,专门请吃饭挖出内幕,问清一个个细节……他从未向自己表达过浓烈的感情,但他的感情之火已然烧上身来。他是火,而自己已向他吐露所有秘密,俨然火中透明的胡萝卜了。不期然做着引火烧身的蠢事,简直是神使鬼差。
自己苦苦酝酿了一年的计划竟然被叶立生只用几天就给击溃了,他还是个重文艺轻逻辑的人呢,要是警方竭力破案的话……她不敢想下去了,心底升上一阵沮丧。不过她很快又想明白了,她对叶立生坦诚以告是她自愿的,和警方没证据地调查她是有天壤之别的。
管它呢,不灭窦二虎,日子没法继续,想别的有用吗?
经过琪州广场时,叶立生叫停了车。他把何晓叫下来,说,在广场走几圈,先缓冲缓冲再去蹦迪,免得跳痛肚子。
琪州广场很大,外围一圈是跑道,长约一公里。外围的步行道有三米宽,夜跑的少许,散步的多多。夜跑的只穿短衫短裤,跑鞋发着夜光,像踩着哪吒的风火轮;散步的大都甩起了胳膊,步子又大又快,仿佛急着去领奖。
何晓和叶立生并肩走着,尽量往边靠。时不时的有夜跑的擦肩而过,带着一股风。广场里面有跳广场舞的,有跳交谊舞的,有打太极拳的,有打八段锦的;有弹吉他的,有吹笛子的,有吹葫芦丝的,有吹萨克斯的。
有个场地是唱K的。唱的歌何晓大都不熟,偶尔有五音不全者高歌一曲,把广场的角角落落带去欢快的空气。
靠近跑道一侧,有个男人在架子上弹奏着不知什么乐器,看上去像电子琴,配着个音箱,音色很美,宛如给夜色涂抹了润滑剂。
何晓问叶立生,那是什么乐器。叶立生说,那叫夏威夷电吉他,外国货,用金属滑棒和金属指套拨弦,类似于中国的古筝,音色很浓烈,慢旋律的尤其好听。
正说着,那夏威夷电吉他弹起了邓丽君的《南海姑娘》。旋律刚起,何晓就站住了。她凝神望着湛蓝的夜空,宛如夜空是蔚蓝的大海似的。她凝望着,耳边萦绕着旋律,嘴唇蠕动着,蠕动着那诗意浓浓的歌词:
椰风挑动银浪,
夕阳躲云偷看,
看见金色的沙滩上,
独坐一位美丽的姑娘……
叶立生被何晓的神情吸引住了。他看着何晓专注的样子,想起那次在车上,她说她没有音乐细胞,看来她在撒谎。何晓感觉叶立生在注视他,赧然一笑道:“走吧,我很喜欢这首歌,百听不厌。”
“咱们90后好多不知道邓丽君呢,你怎么会喜欢邓丽君?”
“第一次听她的歌是《海韵》,歌词很美,是庄奴根据徐志摩的诗改写的,旋律忽高忽低,感觉很难唱,后来听过很多版本,都没邓丽君唱得好。”何晓侃侃而谈,“邓丽君唱歌一点儿听不到换气,仅凭这一点就无人能及。”
“确实。翻唱邓丽君的歌星多不胜数,按说还是王菲翻唱得最好,极有灵气,比如《初恋的地方》、《千言万语》、《又见炊烟》等等,和邓丽君有得一拼。”
“王菲的第一盘磁带14首歌全是翻唱邓丽君的,邓丽君是她的偶像。王菲的翻唱确实很有特色,但她靠的是技巧,邓丽君靠的是本色。无数女歌星也好,女歌迷也好,都唱不出邓丽君的那个味儿,你知道为什么吗?”何晓扭头问叶立生。
“为什么?”叶立生暗暗叹服起来。
“邓丽君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她的纯朴真挚是其他歌手没有的。我觉得美的前提是真,你觉得呢?”
这是个美学问题,非三言两语可以辩完。叶立生不想辩,应道:“没错,有道理。”
“其实,邓丽君在歌唱上的实力是其他歌星比不了的,即便是王菲。”何晓说着打开手机,翻了两翻,念道:“邓丽君一生唱歌的总量(按次数计算)应该是60000首左右。歌名一样但唱法不一样的有近1500首,完全不同的歌曲可能在500首上下,经典歌曲100首,其中最经典的有50首。这50首中,《月亮代表我的心》可以当做皇冠上的明珠呢。
“她还是个语言小天才,曾用八种不同语言演唱过,当然唱的最好的是华语。在1260首歌的版本中,邓丽君用国语唱了837首,日语276首,英语59首,闽南语36首,粤语28首,印尼语21首,意大利语1首,西班牙语1首。
“邓丽君是一个非常多产的歌星,所唱歌曲涉及通俗、戏曲、摇滚等领域,语言天赋算得出类拔萃。据说,她学了三天日本话就能和别人顺畅地交流。”
叶立生放慢脚步和何晓并肩走着,他静静听何晓念完,问:“你写的?真是内行啊,算得邓丽君的铁杆粉丝了。”
“我哪有这么专业。”何晓收起手机,“是一位邓丽君的歌迷写的,我复制了,偶尔翻出来看看。邓丽君的歌不是用耳朵去听而是用心去听的。现在的歌星太浮躁太肤浅了,唱的歌难以打动人心。”
“今晚的你让我刮目相看啊。”叶立生赞完,转换话题,“你看过大海吗?”
“没呢。”这话好似激起了何晓的兴趣,“我做梦经常看见大海,每次听《海韵》听《南海姑娘》,我都想象大海的样子。椰风、海浪,沙滩,海鸥……哎,多美呀!”
“徐福记组织旅行还没去过海南呢,听我爸说,明年可能去三亚,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弄张名额,你可以好好饱饱眼福了。”叶立生的兴奋地看着何晓说。
“明年?……好啊!……我一定去。”
“好嘞,就这么说定了!”叶立生说着,步子不由得迈大了,何晓紧紧跟上。身后,想起了《海韵》的旋律。
走了几圈后,叶立生和何晓进入一家酒吧。
舞池里,劲爆音乐似强火一般,煮沸一颗颗晃动的头颅。灯光是染色剂,把头发染得五彩斑斓,它们摇摆着,宣泄着,油彩一般,把自己涂抹成百花盛开的样子。
何晓第一次进酒吧,震耳的舞曲让她觉得吵,但也有宣泄的快感。
叶立生第一次拉了她的手,拉她进入舞池。他进过几次酒吧,相对奔放些,摇头、扭身、摆臀,不做作不扭捏。何晓放不开,只微微摇摆身体,觉得自己像马戏团里的没被驯好的动物,身上的每根毛都挂着不自然。
她不好背对叶立生的,那样太没礼貌,只有面对他。如此,她更拘谨了。好在灯光是迷离恍惚的,照不清人脸,可以让她的小家子气大大方方地躲藏起来。
“到这儿来就是放浪形骸的,放开放开!”叶立生忽然把嘴巴凑近何晓的耳朵——这场合并不突兀——大声叫道,“把自己想成流氓就行了!”兀自哈哈一笑。
何晓也忍不住大笑。叶立生见状一下子搂住了何晓的腰,随着节奏摇摆起来。何晓没有躲避,这氛围似乎不容她躲避。此刻的叶立生也没有让她躲避。
他已是知道自己全部秘密的人,即便是热恋中的情侣,也未必能如此。她还去计较什么呢?
她油然想到,这样的场合是极易滋生暧昧的,因舞曲的闹哄哄,说话必须咬耳根,这无形中拉近了男女的距离;又因不得不大声说话,平时的胆小怯懦必须丢弃,被大嗓门和厚脸皮代替。至于跳舞时拉拉手抱抱腰,更是水到渠成的事,再加上有酒精助兴,很容易就男欢女爱了,难怪酒吧里容易乱性。
但自己绝不乱性,自己是有底线的。
尽管何晓这样想着,叶立生的搂抱还是带给她一阵颤栗。她奇怪自己陪窦二虎睡了一年之久,应该对男人早就免疫了。然而不是这样,她觉得叶立生的双手会传电似的,让她的神经末梢格外兴奋,从头兴奋到脚跟。她也由不得把叶立生的腰抱紧了。
跳了一阵,叶立生建议休息一会儿。他拉何晓坐到圆桌旁,问何晓:“喝点儿啤酒吧?”
何晓点头。确乎口渴,不知是跳渴的,还是心里渴。只想拿冰凉的啤酒灌下去,从嗓子眼到五脏六腑到每个毛孔,都是冰凉的刺激。灯光、舞曲、扭曲的肢体,似乎经冰凉的酒精一浸,更能爆发活力似的。
“你酒量不错吧?”叶立生问。但何晓似乎没听见,舞曲太吵了。
叶立生只得把嘴巴靠近何晓的耳朵,大声道:“你能把窦二虎喝醉,酒量不错吧?”
“六两!”何晓大声回答,同时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指,做了个“6”的手势。
叶立生给何晓倒着啤酒,靠近她大声说:“真没看出来你酒量这么好!”此刻的他,觉得面对的已不是过去的何晓。
他邀请何晓跳舞,原没指望她会答应。两年了,他无数次向她示好,也曾请过她吃饭,但她总是和他保持着那么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仿若墙头上的一朵花,够不着,看得到,香味久久萦绕着。
她上次答应他请饭,虽说是为了请他办事,却给了他无限的荣耀,让他的心底豁然射进一道强光。而刚刚,她把心底的伤疤揭开给他看,他意识到他要做云南白药,而不能做清洁水、包扎布,甚或三两句暖言。
“我告诉你原因吧。”何晓摇摆着脑袋,“为着那个目标,我偷偷地练习。超市里每次员工聚会,我都傻喝。我起了杀心后,经常在自己的宿舍里灌进去半斤白酒,像喝水那样喝,醉过几次后,还真把酒量喝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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