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闷雷儿”的风流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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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蛋眼尖立即向“闷儿雷”说道:“那边像是你相好的闺女来了,快去!别让她扫兴地走了。”

“闷儿雷”立马弹跳起来,大声向往回走的姑娘喊道:“哎哎……别急着走……哎哎……别急走哇……俺在这儿!俺在这儿等你好大一会儿了!”

“你老弟粗喉咙大嗓子吆喝个啥?!还不赶快跑过去把她搂住。”黑蛋说罢嘻嘻笑了笑,“新手弄事儿别猴急!你俩是想在麦堆里热闹吧?!在麦堆里弄事儿别叫扎一屁股麦芒儿,还是把这席子带过去吧。”

“不会不会……不带不带……你黑哥儿真会耍笑俺……”“闷儿雷”边跑边笑着说,“你黑哥就别操那么多闲心啦!安心喝你的酒吧!”

“你们耍热闹不沾哥儿的蛋事儿,懒得操你们的闲心儿……哥儿喝几口酒就睡觉啦!哥儿没兴趣儿偷看你们的热闹,也没兴趣儿偷听你们的悄悄话,你们就放心大胆弄事儿吧。”黑蛋说罢随即装模作样地大声打起了呼噜,他睁着眼睛脸上涌现出滑稽的微笑。

那姑娘听到了“闷儿雷”的喊声停住了脚步,“闷儿雷”跑到姑娘的跟前,“嘿嘿嘿嘿……”激动地憨笑了几声说道:“没被你爹娘看到吧?”就再没话说了。

姑娘羞羞答答轻声答道:“没有。”

“闷儿雷”用手轻轻抚摸了两下姑娘发烫的脸颊,“嗯嗯嗯……”“闷儿雷”喉咙里发出难于表达任何意思的声音,接着急不可耐地牵着姑娘不断抖索的小手儿,就朝不远处一个麦垛那边走去。

那闺女边走边小声嘟囔着:“别急……别急……别急弄那事儿……这月光挺亮的,万一叫别人瞧见可咋办啊?”

“闷儿雷”断断续续轻声儿哄着心情紧张的姑娘,“不会……不会被人看到……那边……那边没人歇凉……别害怕……”

姑娘战战兢兢左顾右盼,“俺听到……听到有人儿在那边打呼噜。”

“那是黑蛋哥……他喝了酒睡着了……就是他看到也没啥,自己兄弟。”

“自己兄弟……自己兄弟看到才丢人哩!”

“就是看到也没啥丢人的……不丢人……不丢人……又不是偷鸡摸狗有啥丢人的?……黑蛋哥知道咱俩相好。”

“闷儿雷”和豆腐坊的姑娘都到了这种份上了,但也没听到他们嘴里说出“我爱你”之类的甜蜜话。

在当时的农村小伙儿和大姑娘搞对象互相都很羞于张口说“我爱你”,也没胆量说“我爱你”。假若在大街上或僻静处,有人儿即便是年龄相当的小伙子真心实意地向一个大姑娘说“我爱你”,一定会遭到女方的臭骂,似乎“我爱你”成了一句侮辱人的流氓话。男女处朋友搞对象似乎对“爱情”这样的字儿很避讳,好像有“爱情”无“爱情”并不重要,只要睡了觉或把媳妇娶到家,就算完成了“爱情”的整个流程。这个自然的流程完成了,夫妻有没有“爱情”都要过日子。“民以食为天”,农村的小民百姓自古把吃饭看成头等重要的事情,非常现实的农民十分清楚“爱情不能当饭吃”。也许不识字儿的农民心里就没有“爱情”这个概念,婚姻里没有“爱情”这个东西也没什么担心的,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吗!婚姻照样稳稳当当地一点儿也不会出现别扭,夫妻照样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该怎么过性生活就怎么过性生活,该怎么生孩子就怎么生孩子。这样没有爱情的婚姻家庭在农村很是普遍,当事者并没感到有啥不妥,也不会意识到婚姻里缺少点儿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要不缺少粮食就是幸福满意的婚姻生活。

没迟多大一会儿,只听到离黑蛋不远的麦堆里传来“呼呼哧哧”的声音,麦堆在月光下模模糊糊地晃动起来,在麦堆的晃动中还传出“哟哟哟……”女子细微的呻吟声。响动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停了一会儿又响动起来……响动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这期间好像没有听到一句男的或女的说如何如何“我爱你”的话。也许他们是真正的相爱,但闷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来。他们是用实际行动来演示“我爱你”的爱情故事,没有半点儿虚假。

农村的小伙子弄事儿与城里的人儿不一样,何况这是在民国前期的偏僻农村,嘴上没那么多“我爱你”的甜言蜜语和花里胡哨的东西,爱来实在的、爱砸实锤。

中国写书人的书里自古不缺乏对爱情和两性关系的描写,有的书里描写的还颇为周到细腻。记得有一本书里对爱情的探讨颇为别致,书上写道:只要是真实的爱情那里都一样、都是甜蜜的。但初恋的甜蜜爱情非同一般,除了未有体验过的甜蜜,还有一种未有体验过的神秘。这种心里发痒的神秘比甜蜜更引人入胜。好似男女一起掉到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山洞里,虽然有点儿担心害怕,但神秘莫测诱使他们一探究竟……新奇的感觉很容易战胜恐惧。

还有一本书里这样写道:爱情这个东西自古就有点儿奇怪,越是实在的人越感到实在,实实在在地把爱情镌刻在心上。越是轻浮的人越感到轻浮,轻轻浮浮地把爱情飘在嘴上。刻在心里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飘在嘴上的爱情只是品了品味道就很快飘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闷儿雷”和豆腐坊姑娘显得原始朴素有些害羞的爱情,与当时社会的落后状况和经济贫困以及人们的思想保守有关。

也许爱情和人类社会的发展以及人类财富的堆积是成反比例的,这正是人类的悲哀所在。

据说一个悲情的作家这样写道:人类越发展爱情越不值钱,人类越发展爱情越沙化,最后人类的爱情就会变成了一片干枯的沙漠。唯有多情善感的诗人跋涉在没有一棵绿草的沙漠里,咏叹着被人们遗忘的爱情诗歌,追忆着以往年代美好的爱情故事,但也难于扭转乾坤。

话说黑蛋由于难得忍住好奇心,这也难怪,黑蛋活到将近三十来岁,还从未有过与女性的幽会,还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儿,连大闺女身上是什么气味儿他也不清楚,更别说像“闷儿雷”那样在麦堆里弄那等好事儿。他模模糊糊地看着麦堆的晃动,模模糊糊听着使人心里痒痒的滑稽声音,嬉笑着“咕噜”喝了一口烧酒,自言自语地说道:“闷儿雷这老实人儿也玩起了稀罕……新媳妇还没上花轿就急着掀开了盖头……没俺操心的事儿了……”他舒舒服服地躺下又哼唱起牛壮的打硪歌儿来,还没哼唱几句就真正响起了如雷的鼾声。

那边麦堆里“闷儿雷”和豆腐坊的姑娘“咦咦喓喓”的缠绵声与黑蛋呼呼噜噜的鼾声,还有断断续续像吊死鬼呻吟的吹箫声,如同一首滑稽的生命交响曲,衬托得夏夜的月光温柔浪漫起来。

“闷儿雷”与那闺女热闹了一大会儿,突然那闺女嘤嘤地啜泣起来,“还没成婚……还没成婚咱俩都……都这样儿啦……俺以后可咋办哇?要是……要是怀了孩子俺可咋活哇?”

“闷儿雷”紧紧抱着那闺女轻声儿哄劝道:“没事儿……没事儿……咱们这第一次哪会那么准?!别担心不会怀上孩子的!要是真的怀上了孩子有啥害怕的?!怀了孩子就是俺的孩子不就得啦!”

“是你的孩子这还用说吗?!不是你的孩子会是谁的孩子?”

“嘿嘿嘿嘿……”“闷儿雷”憨憨地闷笑起来。

说着那闺女又轻声儿啜泣起来,“要是没成婚真的怀孕了……肚子挺起来了,左邻右舍咋个看法?俺爹娘的脸面朝哪儿搁?俺爹那脾气……还不拿棍子把俺赶出家门儿……”

“我想办法咱们尽快结婚……”“闷儿雷”像对那闺女发誓一样说道,“不管是把你娶到俺家,或是你把俺娶到你家,倒插门儿俺也愿意,俺爹娘有俺来说通,俺要是说不通,黑蛋哥答应去说通。人一辈子就这一回总得办得像个样儿,办婚事儿总得准备停当才中哇。”

“闷儿雷”真心实意说得那闺女停住了啜泣,躺在“闷儿雷”的怀里微笑着连连点头儿。

突然那闺女轻轻尖叫了一声:“麦堆里钻出个啥鬼东西……”

“闷儿雷”警觉地仔细观看然后笑道:“是只黄鼠狼……可能在捉麦垛里的老鼠,看把你吓得……”

在朦胧的月光下,“闷儿雷”亲密地半拥半抱着那闺女向村庄里慢慢走去。

走在半路上那闺女奖赏了“闷儿雷”一句话:“你对俺真好!不管咋着俺永远是你的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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