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杀(1 / 2)
诺大的景家宅院,沉浸在一片死寂当中。上上下下的丫头下人们全都跪在前厅,乌压压的一片,而杨氏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地已经全都是人,翻箱倒柜的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一静一动的两处地方,都弥漫着心惊与可怖。
景姣坐在前厅的主位,身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许多的药瓶子,银针,鞭子,而她手里把玩着的,是一颗镶了红宝石的匕首,抽出寒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些东西都是景姣从杨氏的院子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仿佛已经将杨氏在所有人面前扒皮——所处之地藏着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又怎么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没过多久,又有丫头兢兢战战的捧着什么东西来,这次是一张纸。
景姣看到那张纸的时候,目光寒冷了好几倍,不等丫头开口,她已经率先起身,这一动作吓得丫头当场跪下来,手举过头顶,将纸张碰了上去。
景姣抓过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剧变。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自己成了大小姐的炮灰。
这样的动静,终于惊动到了留在景滕那边的陈氏。现在景滕情况危急,没有人会愿意他再被其他事情惊动到,杨氏的事情陈氏计划是等晚一点再处置,却没想到景姣现在就忍不住下手了。
景姣扫过那张纸,神情从惊诧,到惧怖,终于渐渐地回归平静。竹均无声的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楚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可是景姣已经将纸叠了起来收入袖中,吩咐道:“柴房中的人,都看管好了,不管他们跟你们说什么,都不许理会,要是让里面的人耍了什么花招,你们就进去陪他们。”
跪着的奴才们浑身一个激灵。
“你在干什么?!”陈氏从后院过来,看着前厅的这一片,以及站在最前面的景姣,不由得怒从中来,景滕不过是刚刚倒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在家中振声威了吗?
景姣的神色十分的冰冷,她平静地看着陈氏:“母亲来了,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陈氏:“你这是……”
“如果母亲还想救父亲,现在最好不要随便乱发脾气。”话毕,她看也不看满地的人,直直的朝着后院走去,越过陈氏前,她连停都不曾停下。
景滕继吐血之后,人好像更加虚脱了,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倒下就倒下,突然的让人根本措手不及。
景滕卧房外不远处的凉亭里,不仅有陈氏和景芸,连韩峻也被惊动过来了,陈氏没好气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闹得家无宁日才罢休是不是?!”
韩峻从未见过陈氏这般失了仪态,可是他并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委婉的对景姣道:“阿姣,姨母现在为了姨父的事情已经足够担心,你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或者,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你搜了杨氏的院子,可是找到了端倪?!”
韩峻这么一说,陈氏也怔住了,有些茫然:“找、找到了?!真的是她?!”
景姣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递到了陈氏的面前。陈氏慌张的拿起来一看,却只是一张简单的食谱,上面的的食材都是见过的:猪肉,菱角……一一看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陈氏皱起眉头:“菜种并无下毒,这又能说明什么?”
一旁的韩峻瞥见了那食谱,目光一滞,不由得望向景姣。
景姣谁也没看,她的目光朝着前面空荡荡的池塘,像是在看风景,又像是在看……很久……很远的东西。
“母亲一生光明正大,不屑于做那些鼠辈狗偷残忍卑鄙的手段,所以不明白您手上的这一张,乃是一最常见的一种食杀,也并不奇怪。”
食……食杀?!
陈氏浑身一僵,即便她不懂什么烹饪菜谱,但是这两个字带来的明面意思,已经足够她想明白了。她瞬间脸色煞白,刚才的愤怒和威仪荡然无存,飞快的抬眼望向景姣,仿佛看到的不再是情敌的私生女,而是唯一的希望:“景姣……你、你再说一遍,什么食杀……是什么意思?不是毒对不对?!不是毒就一定有办法。”
韩峻的目光暗淡下来,他上前轻轻地拉开景芸,单手搀扶住陈氏:“姨母,如果这真的是食杀……可能比下毒要更加严重。”
陈氏慌了,她顺势抓住韩峻的衣袖,无助极了:“子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说清楚!你快跟我说清楚!”
韩峻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景姣,后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身去,面向着园中的景色,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面对陈氏的慌张,他暗中轻叹一声,淡淡道:“子叠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食杀……是五十年前,楚国鬼才孟阑所创食谱……所谓万物皆在五行阴阳之中,食材亦是。孟澜所创的食杀谱,食材属性相逆,颠倒五行阴阳,催人五脏六腑于瞬息,杀人无形……食杀不同于下毒,下毒是毒药发作伤及内体,若是能拔除毒素,好生将养,总能治愈。然食杀,是从根本的摧毁一个人的五脏六腑,犹如破镜难重圆,即便是拼回成原本的样子,也难以抹去伤疤,直至……”
陈氏的眼泪滑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要崩溃:“直至什么……”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直至这块破碎的镜子终于不堪重负,再次破碎,了此一生,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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