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良心(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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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她实在是个太过通透的人!自毁前程,无非是为着活命。二皇子只有五岁,一个不祥的闯祸并不能够处死或废黜,但足够他失去争储的资格。如此皇后就不会将他们母子视作威胁了……只要二皇子能活下来,那些荣华富贵、天下霸业,都算得了什么呢!

我的揣测不错。

那一日宁妃在乾清宫中跪了许久,最后求得夏侯明一面,不知都求了些什么。但在第二日,夏侯明下了圣旨,削宁妃李氏的封号、位分,命她与二皇子离宫至千佛山,为国祈福。

这是最好的处置,毕竟交泰殿走水不是小事。又有嫔妃进言道“二皇子不吉”,若放过去了,前朝的老臣们还不肯呢。

我很是难过,我觉着我真的有些过分。我虽做了不少坏事,手上还染着几条人命,但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毁掉一个五岁的孩子……出宫祈福,且是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千佛山,二皇子的人生还未开始,却已经是青灯古佛的一辈子。

他是堂堂的大周朝皇子,竟要入佛寺……这都是我这个狠辣的女人一手造出来的孽。若不是我将宁妃逼上绝路,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实按着宁妃原本的打算,她会用几十年的时间来隐忍,等新帝登基、改弦更张后为二皇子求一个闲散亲王的位子。或是若运气好,在夏侯明在位时就筹谋了,用一种巧妙而稳妥的方式令二皇子从争储的战场上退下来。

可因着我的暗害,她被迫动用了最快但代价最大的方式。

圣旨下来之后,宁妃不敢耽搁,在第二日就悄然离宫。我瞧着皇后的样子,怕是她也看清楚了里头的关窍,乐得宁妃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抽身而退。

几日下来,皇后的面色都很轻松。但我却是无尽的不安。

三月十二日时,各宫照例分了春裳与发饰下来。

我照例遣迎蓉领着几个小宫女去内务府领份例。回来时,迎蓉的面色却很不好,进殿愤愤地与我道:“娘娘,这实在气人,娘娘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妃位,内务府竟也敢糊弄咱们琼宫了……”

她手上捏着一只约莫八钱分量的金镯子,呈给我道:“娘娘素日里用的金饰,从来都是足量的赤金,何曾戴过掺了铜的……那起子小人,竟然欺瞒到娘娘身上……”说着又突地梗塞,面露歉然道:“是奴婢唐突了,娘娘别往心里去……”

自我被夏侯明冷落,东西六宫的嫔妃们与我为难的次数已经不少了。不过内务府的张总管,我平日里给他的打赏极丰厚,理应是不会对我落井下石的……唉,也罢,根红顶白的人多了去,多他一个不多。

索性就懒得计较了。

但就在第二日,数位嫔妃都去了凤仪宫求见皇后,都进言道:

“昨日去内务府拿回来的金簪子,竟是掺了银子的!”

“分下来的十二套苏绣的宫装,瞧着却像是湘绣,难不成是内务府糊涂了……”

“那茉莉的熏香臣妾闻着味道差了些呢,莫不是去年的货色……”

原来拿到不对劲的东西的不止琼宫一家。众人一一地把事情报给了皇后,皇后立即彻查此事,结果就查到了内务府织造司的两位掌典姑姑头上。

这二人都是新近提拔上来的五品女官,掌管金银饰物、四季衣料等。但不曾想她们竟胆大包天,在主子娘娘们的份例上动了歪心思,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皇后一经查证,立即命照着规矩杖毙了。

皇后破天荒地与我说起了此事的处置,道:“俪妃妹妹是掌宫权的人,这事儿也合该听听。你瞧瞧,这些奴才是越来越胆大了,以次充好……宫里的规矩多么大,许久都不曾有这样的事情了,杖毙也不为过。”

又命宫人取了一匣子金锭,赏赐给我道:“他们把妹妹的镯子里都掺了铜,都不能戴了。这些就赠与妹妹,回去多打几套头面……”

我手上有些发僵,勉强笑着道一声谢恩,接过了她的赏赐。

我心里越发地不安。那两个被杖毙的女官,正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其中一位林姑姑还是金家一个出了五服的亲眷。

宫里头的宦官、女官,并不会有什么两袖清风的人。但这两位姑姑却也不是蠢材,就算要中饱私囊也不可能在主子们的份例上动心思,且竟还动得这样明显……就说往金子里头掺铜,这事儿就算要冒险去做,也该找手艺高的人来做,哪里会被人两三眼就瞧出真伪来。而旁的财路那样多,克扣手底下小宫女的月例难道还不够么,偏偏不要命地把手伸到主子们身上……

是皇后在剪除我的羽翼了。

且是冲着我的宫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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