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是怎样做成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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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培养了我留意观察的习惯。一天,我自玩马车玩具。车斗里有个球。拉车时,我注意到球的运动方式。我找到父亲:“嘿,爸爸,我注意到一件事。我一拉车,球滚到车后边。走一会儿突然停下,球又滚到车前边。这是为什么?”

“那个嘛,没人知道。”他说,“总的原理是,运动的物体趋于运动,静止的物体趋于静止,除非你用力推它。这种趋向叫做惯性,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看,这便是很深入的理解。他不只是告诉我那叫什么。

他接着说道:“从边上看,开始拉动的时候,车动了,而球往后滚,位置好像没动。实际上,球在滚动的时候,是车板摩擦着球。由于这个摩擦,球相对于地面还是往前走了点。它并没有往后走。”

我跑回去,把球放到小车上,从边上观察。父亲说的没错。开始拉车的时候,相对于人行道,球果然是往前挪了一点。

我父亲就是这样教我的,用那样的一些例子和讨论。没有压力,只有兴趣盎然的讨论。这种教育成了我一生的动机,使我对所有的科学感到兴趣。我只不过碰巧在物理学上做得更好些而已。

人小时候,你给他一个极好的东西,他就会永远向往那个东西。我就是这样迷上了科学。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永远期待着要去发现奇妙,尽管不是每次都能发现。

除了物理,父亲还教会我许多别的。举个例子说,我小时候,它常把我放在他腿上,叫我看《纽约时报》的报刊插图栏,就是刚见诸报刊的那些图片。有一次,看见一张图上是一群信徒在对着教皇鞠躬。父亲说:“喏,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人站那儿,其他人都朝他鞠躬。喏,他跟别人有什么区别呢?就因为这个人是教皇。”不知怎么,他讨厌教皇。

他说:“他跟别人不同的,就是他戴的那顶帽子罢了!”假如图片里是个军官,父亲会说不同的就是肩章罢了。总之是那些显示地位的穿呀戴呀。“可是,”他说,“这教皇也是个人,跟所有人一样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也得吃喝拉撒,洗澡也得扒光衣服。也就是个人罢了。”顺便说一句,我父亲是做制服生意的,所以知道人穿上官服跟脱了官服并无不同,衣服底下总还是那个人。

他对我还是很满意的,我想。可是,有一回,我从麻省理工学院回来时(我去那儿好几年了

),他对我说:“现在你在这方面算是有学问了。有个问题我一直闹不懂。”

我问他是什么问题。

他说:“我知道,原子从一个状态转向另一个状态的时候,会放出一个叫做光子的粒子来,原子里是原先就有个光子吗?”

“不,事先并没有什么光子。”

“那么,”他说,“它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怎么就冒出来了?”

我费了很大劲跟他解释,说光子的数目不是守恒的;它们是由电子的运动创生出来的,等等,等等。可是我没能解释清楚。我说:“就像我现在发出的声音,它并不是事先就在我嗓子里的呀!”

这件事我没能让他满意。我也始终没能给他讲清楚他所不懂的那些东西。这么看来,他是不成功的:他送我上这所大学那所大学,为的就是弄明白这些东西,可他到底还是没弄明白。

我母亲一点科学也不懂,可她对我的影响也很大。特别是,她有非常好的幽默感,她让我懂得,我们所能达到的最高形式的理解,乃是笑声和人类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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