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命门(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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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管他回答什么,今天白煜都不会放过他了。

白子澈叹了口气,说:“学生愚钝,不知从何作答。”

“看来先生你的得意门生,比我这横行霸道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白煜轻蔑地说,“白子澈,裴先生不远千里从关中过来,你就如此敷衍他?”

“学生确实不知如何作答。”

白子澈拱手道,“如何与内阁周旋,如何说服朝臣,这是陛下应当考虑的事。若臣子一心钻研如何排除异己,如何结党营私,谁来为帝朝办事,谁来为百姓谋福祉?”

白煜十分不齿于他这番伪君子的发言,刚要出言讥讽,便听见低低的抚掌声。

“若我朝中都是这样的臣子,何愁天下四海不入囊中?”

皇帝一身便服,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有个楚识夏退后几步缀在身后。

白子澈微不可察地与楚识夏对了个眼神。

“参见陛下!”

——

书塾中的人都被遣散了。

皇帝坐在裴璋的位置上,细细地翻过那一沓惨不忍睹的答卷。裴璋和楚识夏分别站在他两侧,皇帝低头时,二人的眼神一个冷一个热,相互交锋。

白子澈规规矩矩地站在皇帝面前。

“你有这番见识,不应当只得个乙等。”皇帝弹了一下答卷的边角,“这答卷写得稀松平常,不似你方才那番话。究竟是你在藏拙,还是有人刻意教你这么说?”

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白子澈深吸一口气,道:“三哥自小要强,儿臣不欲抢他的风头。总归学成与不成,个人心中有数便好。何须在意纸上甲乙丙丁,儿臣又不用到科场上考取功名。”

“可你没料到,你这哥哥如此不成器。”皇帝哼了一声,将白煜的答卷撕作两半,“便是你刻意相让,他也无法独占鳌头。”

“儿臣不敢。”

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朕知道你小时候没有母亲庇佑,谨小慎微惯了,生怕受人欺负。以后不必如此,有什么事,尽管来告诉朕。”

白子澈和楚识夏心底同时发出一声冷淡的嘲讽。

皇帝沉睡了十余年的“白子澈的父亲”这一血脉,似乎一夜之间惊醒,跃跃欲试地要弥补他。

还是看准了他有用,又无后顾之忧。

“谢父皇。”白子澈毕恭毕敬道。

“朕与裴先生和楚姑娘有话要说,你在一旁听着就好。”皇帝伸手一指,白子澈便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

夕阳斜照,稀疏花影投进书塾内的地板上。

楚识夏和裴璋对坐,皇帝坐在正中间。

“陛下说,楚姑娘曾私下提议军制改革。裴某才疏学浅,不及楚氏家学渊源,还请楚姑娘不吝赐教。”裴璋客客气气的给她倒了杯茶。

“赐教谈不上。”楚识夏谦虚道,“只是一点浅薄的见解。”

“敢问楚姑娘,羽林卫与禁军的症结在何处?”

裴璋问得大胆,特意挑出羽林卫与禁军来问,无疑意指不久前发生的谋逆案。

“羽林卫与禁军本是天子近臣,从世家子弟中选拔出众者编成。世家子弟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更有身怀绝技之人。但也正是因出身世家,易成一家一姓之兵。”

这个制度源自大周开国之时。

追随太祖皇帝建功立业的人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虎父无犬子,羽林卫和禁军的能力无人质疑。

但如今,羽林卫和禁军已经成了世家纨绔们镀金的地方。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兵丁羸弱,如燕决这般的人才更是凤毛麟角。

“裴某不才,与楚姑娘所见略同。”裴璋点头道,“至于朝臣为何不同意,裴某愿为陛下分解一二。”

楚识夏这才正眼看着裴璋,倒是要听听裴璋能说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来。

“世家子弟受家族荫庇,入羽林卫与禁军。若陛下从他处选人,则宫禁之中,无他们耳目。”裴璋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其一。”

皇帝皱起了眉。

“若不能凭门第入宫谋职,要么只能上前线搏命换取军功,要么只能在家无所事事,败光门楣。”裴璋悠悠道,“这是其二。”

其三,军户制依托军屯。

但仰赖拥雪关将北狄阻挡于渡雪河北方,中原久无战事。军屯田地被豪绅官宦巧立名目侵占,若要动摇军户制根基,势必要清算田亩。届时不知触及多少人的利益,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楚识夏心里跟明镜似的,听到裴璋一字一句说出来时,不由得钦佩他的胆识。

“那依你之见,朕当如何?”皇帝面色凝重。

裴璋笑而不语,看向楚识夏。

楚识夏知道裴璋不肯一人做这得罪人的事,大局当前,容不得她当缩头乌龟。

她无奈道:“三皇子方才所言,虽然有所偏颇,但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楚识夏掷地有声道,“陛下要行此利天下万民之国策,谁阻拦,谁就是乱臣贼子。”

“杀鸡儆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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