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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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家,  就见到云罗氏倚门张望的身影,瞧见他们的牛车,回头说了句什么,  就急急走过来。

        云罗氏边把牛往院里牵边抱怨云爹:“咋去了这么久,要去哪里逛逛,  出门前也该说一声,  省得叫人傻等。”

        其实也不算抱怨,主要还是关心,生怕他们出什么事。

        云爹照旧干巴巴:“在庙里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呀?”

        叶峥连忙接道:“娘,  不是爹的事,您别说爹,  主要是我,和朝咱们家订餐食的书生多说了几句,  没注意就耽搁了时间。”

        云罗氏怎么会说哥婿,  再说读书人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该问的,见状就闭嘴不说了。

        云清走过来,  扶叶峥下牛车,摸到他冰凉的手,  略皱了皱眉,叶峥身上穿得很暖,  手凉明显是叫风吹的,心念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疼道:“下回晚了就慢些,不用急着赶回来,  虽不下雪,  但天还是寒,  你这身子还得多注意点。”

        叶峥边听边点头,  把手往袖子里缩,不想用自己的冰手去碰云清,张口就来:“那是我想你了嘛,难道一下午不见,清哥儿都不想我的吗?”

        云爹云娘:我们还在呢。

        虽然知道新婚夫夫难免黏糊,但这也太黏糊了,半天不见就想啊想的,这哥婿说这话咋就不知道不好意思呢……

        不过,孩子们相处融洽是好事,二老也只得一个提起东西往厨房走,一个把牛牵去牛棚,不留在这听他们夫夫小话。

        若有机会,自然是想的,只是云清从邻村办完事回来得也晚,还没来得及想。

        但看着小夫君这幅“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的样子,云清只好违心道:“当然,我也想阿峥。”

        叶峥便得意了,笑得如同中了举,他明明才是夫君,可也不知为啥,就是想要和云清黏糊撒娇。

        不过世上也不是每件事都非要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他想,就要做,他开心,云清也开心,人活一世,快乐至上,就这么简单。

        晚饭后,叶峥照例要看会书,云清这时候是不打扰他的,会去找点其他事情做,可这回还没走开就被叶峥拉住了手:“清哥儿别走,我上回说要教你读书识字,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夜晚闲聊的事情叶峥的确说过几句要教他读书的话,但云清并没放在心上。

        这年头哥儿又不能考秀才举人,有那读书的时间,还不如多上山打几只野猪让阿峥吃了补补身体。

        再说阿峥读书已经如此费脑子,还要分出功夫教自己,累坏了可不好。

        叶峥瞧出云清的不以为意,便又开始了痴缠大法:“要嘛要嘛,我想要做清哥儿的小夫子,清哥儿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边说边把脑袋往云清脖子里贴贴。

        云清哪里受得住叶峥这个样,当然是给他机会了。

        云清想着阿峥这不过是一时兴起,哪天兴致过了,或者自己太过愚钝他教不下去了,就会放弃的,何必这个时候扫他兴致。

        可没想,叶峥并非一时上头,而是思考了许久。

        自从那天看了云清模仿写福字的样子,叶峥就知道他定有读书的天赋,可惜溪山村还是太闭塞了些,耽误了他家清哥儿进学。

        他今天和那位水老兄说话的时候也特意捡着机会问了几句外面的事,知道了平安镇以外更繁华的地方,哥儿和女子也是读书识字的。

        若说不用考试就不用读书,这个想法未免有点功利主义,读书是为了发现更广阔的精神世界,并不全为了当官考科举,这个道理叶峥现在不说,但以清哥儿的聪慧不凡,假以时日他自己肯定会想通的,根本用不着自己多嘴。

        云清被拉着坐了下来,见叶峥拿出几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一本摊开,就知道阿峥是早有准备了,阿峥有心,他也不能拂了心意,也就跟着他一笔一划地学了起来。

        叶峥用的是闲暇时专为云清做的启蒙读物,和现在的儿童都在夫子教导下读三字经或千字文启蒙不同,叶峥做的小册子是结合了前世幼儿读物的经验编的。

        里头或是一种工作或是一种庄稼、动物等常见词的写法,比如云清的云,叶峥的叶,比如匕首的匕,云清有一把心爱的匕首,又或者是谷子的子,木材的木,禾苗的禾,将这些常用字编成一个句子,或者一个小故事,方便云清加深记忆。

        这些故事也十分接地气,有的是一个寓言道理,有的是一种庄稼的习性,或者关于天气的歌谣,等等,都是云清日常接触得到的东西。

        云清本就聪明,虽比不上叶峥的过目不忘,但这些简单的字句练上几次就记住了,教学进度竟然比叶峥想象得还快,不过一周时间,云清已经能书写出一百个简单的常用字了,虽然笔画还有点无力,但书法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云清对毛笔的控制力已经是常人难及的了,就连叶峥自己,初穿来时,就算有牢固的身体记忆,还是复健了十天半个月,那字迹才能勉强见人。

        好徒弟能激起夫子的教学是真的,清哥儿的表现让叶峥劲头大增,恨不得丢开自己手上枯燥的书,专心致志教夫郎念书,陪他红袖添香。

        但一时的快乐和长久的安宁选哪个叶峥还是懂的,秀才算是这个年代最基基础的身份保障了,若连秀才都考不中,纵使做得生意再大银子再多,也不过是任人欺凌的无根浮萍罢了,想到这里,叶峥心中一凛,把有点飘的心思收了回来,又踏踏实实读起书来。

        早春,雪还未化尽,农民就已经在考虑地头上的事情了,云爹整日在田地边转悠,和老庄稼把式讨论土地软硬,今春啥时候播种,老庄稼把式说去岁的雪太干(含水量低),瞧着怕是今年会有点旱。

        云爹沉默着没说话,回来就把这情况说了。

        叶峥马上怂恿他:“爹,不如试验试验水田,早挖沟渠,万一今年缺水,引水渠灌溉我们也不能落人后头。”

        云爹思量一番,点点头说知道了。

        又过了几天,云家小院来了客人,竟是游云寺那位水郎君上门拜访了。

        他带着随从,骑着高头大马,到了村口彬彬有礼地问云家小院方位,得到指引后带着一溜儿村里人的视线往山脚下来。

        当然,来之前,他身边的侍从已经把叶峥家的情况查了个底儿掉,确认他没问题才来的。

        倒不是水恒疑心重,而是叶峥出现得太凑巧,先是那本册子掉落在他跟前,册子里的内容又如此吸引他,接着叶峥这个人出现,全然不是乡野村夫的样子,反而像那种世家大族培养好的小公子,样貌和谈吐仿佛是按着水恒的喜好长的,世上哪有这样恰到好处的事,由不得水恒不多疑。

        不过叶峥的身份并不难查,他的成长轨迹一直就在溪山村及周边,只有小时候去邻村学堂上过几年启蒙课,接着他就考中了童生,再接着又过一年,叶家二老故去,叶峥就辞了课堂,除了其中有两次跟着夫子去县城参加秀才是不中,其余就再没出过村了,算是个远近闻名的伤仲永和笨蛋美人。

        接着就是入赘云家,弄出咸蛋肥皂,和游云寺做起了买卖,这都是近期发生的事,水恒也才知道,那好吃的咸蛋和比澡豆还好用的肥皂竟然都是出自叶峥之手。

        吉祥觉得很不解,这样一个人到底哪里得爷青眼了,别说为了肥皂和吃食,他们爷见识过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会被这些小花招迷了眼,来之前还再三确认:“爷真的要去拜访他家?会不会太给他脸面了。”

        吉祥的声音打断了水恒的沉思,他摆摆手:“就这几天,去准备吧。”

        “是。”吉祥退下。

        人和人想事情的高度是不一样的,比如侍从觉得肥皂咸蛋等物是奇技淫巧,水恒却不这么认为。

        那咸蛋好吃好贮存,方便随身携带,一小块就能补充盐分,却比干吃盐味美得多,也振奋得多。

        再比如那册子中所述耕种之法,虽闻所未闻,但详细记载了作物从种子到收成中间如何护理的全部过程,还提出了挑种育种的概念,此事若能成,说句功在千秋也不为过。

        还有那少年在册中记载的亩产千斤的叫土豆的作物,若能找到这样的东西,民间哪还有饥馁,王朝何愁不兴?

        这些东西,水恒心里明白,却不会同一小小侍从分说。

        叶峥正在院子里看书,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大嗓门喊:“云家的,有人找,是个镇上来的郎君!”

        叶峥起身开门,就见到一身长袍,从马上下来的水恒。

        见到叶峥,水恒很高兴:“叶贤弟,冒昧来访,不会怪罪为兄打扰贤弟清幽吧?”

        “怎会,便是请都请不动水兄大驾光临,快请进。”

        这位水兄的确说过要来拜访,但叶峥以为就是随口一说,谁知还真来了。

        吉祥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给了那热心村民。

        叶峥见了想说村里不兴这个,就见那汉子喜滋滋接过钱,屈下身好话一箩筐往外冒。

        ……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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