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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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峥谢过汉子,将水恒和吉祥迎进院中,吉祥去牛棚拴马,水恒便在叶峥家小院中走来走去地看。

        正值二月,草木尚未发芽,院落四角却有好些绿油油的稻苗在水盆中欣欣向荣,给单调的小院添加了些许绿意和野趣。

        水恒好奇道:“这是何种花木,天气寒凉还长得如此好?”

        叶峥知道这些公子哥儿都是不识庄稼的,这也正常,便解释:“这非是花木,而是去年过冬前种下的稻苗,冬日里天冷,稻苗长得慢,难道遇到个大太阳,捧出来见见光。”

        水恒眼睛一亮:“莫非这就是叶弟记载在册子中的水田种稻法?”

        他又围着稻苗团团看了一圈:“稀罕稀罕,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知道这稻苗还真能在水中存活呢?”

        叶峥见他好似对这院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就拿了条凳子出来,给他上了茶,在吉祥连连摇手的动作中,强势地也给吉祥塞了一碗热乎乎的。

        二人就着稻苗聊了几句,水恒便把这些天研读册子的不解和疑问又拿出来问叶峥。

        叶峥当然是知无不言,但同时也有点稀奇,眼前人一看就是出自优渥之家,连稻苗都认不出,却偏偏对农事如此上心。

        想到这里,叶峥又回房拿了本册子给他,拿出来这本又新添了不少:“水兄,这本上有我最新的整理记载,比那边更加详细。”

        水恒接过册子,如获至宝。

        叶峥见见状,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他来的目的,也许这位老兄家是个非常大的大地主,地主嘛,总是在乎粮食收成的。

        但也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说这簿册上的东西他只是收集整理,并非每一步都试验过,若要真正实行在土地上,还是得结合一方水土,因地制宜才行。

        别这位老兄热血一上头,回去就照搬在自家田里,到时候要出了问题,叶峥可是不负责的。

        谁知此言一出,水恒看叶峥的眼神更为信赖和热切。

        二人说了半天话,有点口渴,便坐着喝口茶润润嗓子。

        水恒见案几上有差不多一叠薄薄的小册子,问过叶峥同意,便随手拿起一本翻阅。

        水恒何等眼界,翻了几页便明白了这些小册子的用途,问叶峥是从哪里得来的,叶峥说只是随手写出来给家夫郎启蒙的教具,不登大雅之堂。

        “叶弟是有大才之人!”水恒夸道。

        当世书籍都写得佶屈聱牙,不易研读,若正经要念书考功名,这一关必然要过,但对譬如哥儿和女娘还有其他不以考功名为目的人来说,学习成本就高了些。

        不若叶峥这些薄薄的小册子,结合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让人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下把字识了,快速达到扫盲目的。

        水恒赞叶峥:“贤弟有这样的才华和志向,定是奔着为官作宰去的,想来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叶峥如实回答:“并无,我只想得一秀才功名傍身,免去几亩田税,和夫郎做做小生意,种种田,就在这溪山村里过一世逍遥日子。”

        水恒听了很不认同,他竟不知,叶峥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想法,拿出兄长的架势纠正他道:“大丈夫活在世间,当建功立业,做一番成就,方不辜负一身所学,贤弟你如此年轻,怎会有这种避世心态?”

        叶峥明白水恒说的才是现在读书人的普遍想法,这种根深蒂固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观念他没法反驳,却也不准备应承,想了想,随口说:“二者并无区别,不过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罢了。”

        水恒脱口而出:“好句!贤弟果真大才!如贤弟这样的人品学识,平生志愿只想考个秀才实在是屈才了……还是叶贤弟你有什么忧虑或者困难,若真有,不如说出来为兄替你解一解。”

        水恒这辈子见过的书生不知凡几,但多是夸夸其谈的掉书袋子,像叶峥这样有真才实学还能潜心钻研农事的务实型人才真的少有,见猎心喜之情浓厚,不甘只让他在乡间做一隐逸者,多可惜啊,这样一身才华,应为国所用。

        叶峥知道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也无益,理念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为了堵住这位兄台的嘴,他还是信口胡扯了个理由:“水兄有所不知,秀才试再往上考,另需要四位秀才作保,我早就和从前的师长断了往来,也没有熟悉到可以作保的同窗,想来这是天意,只能止步于此了。”

        大启朝替人作保风险很大,叶峥若在考场上作弊或者犯了其他错误,保人也要连坐受罚,所以不是有交情的或者互相知道人品的,一般人是不愿给人作保的承担这种风险的,叶峥说的也是实情。

        本以为这么说了水恒就会放弃,谁知水恒竟拍着胸脯道:“这点小事而已,叶贤弟你放心,若贤弟过了秀才试,兄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找人作保对水恒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根本不算事儿。

        而叶峥想着反正他先考上秀才再说,到时这位公子爷肯定已经回家了,这举人到底考不考还不是自己一个念头的事,也就点点头,接着刻意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头。

        水恒在叶峥家待到下午,中午自然是吃到了一顿口味极为别致的午餐。

        水恒终于见到了叶峥口中的夫郎,见到云清的时候,水恒愣了一下,惊讶于云清高挺俊秀的长相,这也没办法,这年代的人对哥儿的审美就是越偏向纤细好生养为上,不过他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很快就神态自若,不再盯着人家夫郎看,转而夸起一桌子菜来。

        一顿宾主尽欢后,水恒留下一堆礼物告辞了。

        云罗氏和草哥儿帮着拾掇,打开那个侍从从马车上恭敬搬下来的箱子,里头有两匹雪青色布料,另外并一匹百草霜色一匹深灰色的,那雪青色颜色鲜亮,一看就是给夫郎云清,那百草霜和深灰色颜色都沉,应是给家人二位长辈,这四匹布料摸起来凝厚顺滑,一看就不普通。

        云罗氏和草哥儿面面相觑,尤其是草哥儿生平第一次碰着这么舒服的料子,都不敢乱摸,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把料子勾花了。

        云罗氏深吸口气往下看,这料子下是一套文房四宝,再往下则是一溜儿书籍,云罗氏虽不认得这些东西的门道,但笔墨纸砚和书籍都是很贵的,这是常识,何况能送出四匹上等布料的人,其他东西自然也会不便宜。

        便讨主意似的望着云清:这也太贵重了,到底能不能收啊?

        云清也不确定,这事儿只有问叶峥。

        叶峥想了想道:“收吧。”

        这位水兄一看就知不差钱,这是其一,更主要的则是叶峥明白自己透露给他的东西对于识货的人来说有怎样的价值,留下的这点东西和他说给水恒的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不过这位水兄还是挺有心的嘛,送的布料和笔墨书籍都是他们现阶段用得上的,尤其是几匹布料,是穿在身上足够舒服但不扎眼的类型,若他送的是绫罗绸缎,反而穿不成了,这年代平头百姓是不许穿绫罗绸缎的。

        过了立春,又到了三月,溪山村的春耕也要开始了。

        对于叶峥的水田耕种法,云爹起先还有些犹豫,叶峥便提议,反正家里赚了点钱,不如再买几亩田,原来的田还按老法子耕种,新田作为试验,用他们试验过的法子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农民谁家嫌弃田多呢,何况手头的确还够,云爹便赶着开春前又花银子在村里买了六亩地,这样,加上叶峥的两亩,云家总共就有十六亩了,这耕作量在把云清也算成一个劳力的情况下刚好,田再多就种不过来了。

        找村长付了钱,盖了章,地契文书就到手了。

        云家买地的消息一夜间传遍全村,有人酸溜溜道:“这才买了牛驴多久啊,又买地了,果然是赚大发了。”

        也有记着叶峥肥皂事件上的好的:“你有本事你也去制那肥皂和咸蛋卖钱呐,光会眼馋别家顶什么用。”

        除此之外,日子照旧过。

        临耕种前,叶峥忙里忙外地浸种催芽,因是自己的提议,叶峥放心不下,半夜里都要起好几回去看,而芽儿们也不辜负期待,茁壮成长为一株株迎风摇曳的秧苗,一时间云家小院是春意盎然。

        云爹本是说要把秧苗种在试验田里,谁知天天瞧着如此碧绿光青的苗苗,后头竟改了想法,觉得全按这种方法种上可能也成。

        既有了主意,云爹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说干就干,直接挖通了自家临溪边的五亩田,让溪水灌溉进来,新买的八亩地特意临着河,稍微处理一下,灌水也不是问题,剩余三亩虽离水远,但家里还要重点苞米黄豆和其他东西,就不改水田了。

        正是春耕之前,田间地头天天有人溜达  ,叶家往自家田里灌水的消息很快就插翅膀飞满全村,云爹并不是个吝啬的人,有人问他干什么,他就如是说,是哥婿想的法子,要在水田里种稻子。

        这一消息很快就引得人哈哈大笑:”把稻子种在水里,这种事儿我一辈子都没听过,你听过吗?”

        “我也没听过,那下大雨的时候不还得往外排水嘛,不然稻子可不得淹死,这云老弟到底是种什么邪了,好端端拿自家庄稼开玩笑,难不成是有了赚钱的营生就不把土地放眼里,故意糟蹋着玩?”

        “听说是他家哥婿叶峥的主意。”

        “嗐,读书人懂啥种田,云老弟真是魔怔了。”

        村里各种风言风语,但云爹既想好了就不会轻易动摇,到底在春耕时分把秧苗插了下去,于是其他田间播下的稻种还没发芽,云家水田已满是绿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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