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辞而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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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子一看到摆在客厅茶几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时,他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就差一口气的距离。

屋里还是漆黑一片,徐子一懒得开灯,直接把离婚协议书朝垃圾桶一扔,顺势窝进沙发里。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大概有十天?他下班回来迎接他的都是这片黑暗。按理说到了年底,单位的每个部门都很忙,她那个岗位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竟然还有时间来想离婚的事?这不科学。

徐子一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直接拨通了淮元的电话。

此时淮元正在整理单位员工的专项附加扣除信息,明年就要税改,这事关系到个人利益,淮元一点不敢马虎,凡是过来交表的,她都要逐项给大家解释,一整天下来也是头昏眼花,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听到振动声时,淮元倒抽了口冷气,原以为是员工又打来电话咨询,便瞄了一眼手机,见是徐子一来的电话,嗓子眼更是发紧,她直接没有搭理,任由它自己安静。

她跟徐子一结婚三年,想想日常生活也是诸多不易,现在他的白月光终于回来了,也到了自己谢幕的时候了。

手机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徐子一发来了一条微信。

—我去接你。

淮元冷笑一声,他对自己从来都是手到擒来。

二十一点整,徐子一的车出现在了淮元的单位门口,因为淮元的单位是二十四小时生产单位,所以有专门值夜班的人员,有人从监控画面里看到车灯,吓得晚饭时攒的那点困意全都没了。

值班的组长听到声音,到门外看了一眼,一见是徐子一,脑袋里“轰”的一声。

“领,领导。”他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心里则叫苦不迭,徐子一是省级公司的HSE部门总监,之前总公司开会的时候他作为基层随行干部之一,有幸跟上级领导去北京与会,那时候就见徐子一在会上当着全国人民作过报告,今晚也不知道是哪股邪风把他老人家吹来了。

徐子一微微颔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吃过饭了?”

组长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是的领导。”

今天徐子一来的目的不是查岗,所以照例寒暄了两句便要去找淮元,走了两步一顿,察觉到身后有人一头撞了上来,他回头,见那组长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对,对不起。”

察觉到他的紧张,徐子一笑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和蔼不少,也没接他的话茬儿,只说:“你去忙你的,我来找个人。”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组长还是不敢懈怠:“领导您找哪位?我带您去。”

“找你们HR。”

组长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把人往淮元办公室领。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淮元的办公室因为门没有关严而泄出来一丝光亮,徐子一在她的门外站定,组长依然恪守本分地跟着他,这会儿自然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徐子一有些头疼,他再次对站得笔直的组长道:“你去忙你的吧。”

他在这一站,自己连话都不能跟淮元说。

组长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最后透过门缝朝屋里看了一眼,踌躇着走了。当然,他也没闲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开始给上级领导打电话,大有凑齐各级领导,四个人好玩麻将之势。

淮元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恰巧对上徐子一的眼,但是这次她克制着没有扑到他的怀里,徐子一进屋时,淮元还在核对着人员信息。

淮元长得漂亮,皮肤白嫩仿佛吹弹可破,此时她一双瑞凤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仿佛未察觉到屋里多了个人。

徐子一见状也没生气,自顾自在她的床上坐下,主动交谈?:“在忙什么?吃饭了没?”

淮元心里有些诧异,平时都是她死皮赖脸地去跟徐子一说话,说十句可能徐子一也就回个一两句,这会儿对于徐子一这类似讨好的举动倒是有些不适应。

她懒洋洋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东西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徐子一轻描淡写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起来离婚了?”

淮元只觉有一股气从脚后跟蹿到了天灵盖,去他的好端端,他徐子一觉得好端端还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巴着他!

“这事一会儿再说,我现在在忙。”淮元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防辐射眼镜,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徐子一知道现在淮元正在气头上,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干脆依她所言,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淮元见他一副迁就的样子仍然觉得不满意,又冷着脸道:“你去车里等我吧,一会儿人来了看见你不好。”

她们单位是基层单位,平时来个上一级单位的科级领导视察都异常重视,更别提徐子一这个省公司的领导过来了,不用多想也知道一会儿必然会来一批人陪同,况且这尊大佛端坐在床上,使她莫名感到一股压力,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工作。

“好。”

徐子一今晚对淮元是百依百顺,让淮元觉得自己这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出力,心里更是不舒服。等人一出门,她摘下眼镜摔在桌子上,心中憋闷一阵大过一阵,原来被人迁就有时候也不是很舒服。

徐子一刚坐回车上,就见有一辆车停在门口,刚才一直跟着自己的组长从黑暗处跑了出来,这回他是来迎接上一级单位的科长的,几个人身体前倾,迈着大步朝办公楼走,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脸上倒不像刚才那般慌张,步伐也从容了许多。

“怎么现在公司还盯上HR岗位了呢?”组长问。

后过来的那几个科长神情有些严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岗位现在必须整顿就对了。”

“……”

刚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淮元闻言面色一僵,徐子一这个祸害,到哪都不做好事。她板着脸往外走,迎面遇上送完科长的组长。

“小淮啊,那时候领导跟你说什么了?没查出来什么问题吧?”提起徐子一,组长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隔着好几个级的领导呢,而且有些人就是表面上不说什么,回头就开始考核。

淮元脚步一顿:“真什么都没说。”

淮元跟徐子一结婚之后,两人的关系不算十分融洽,所以默认隐婚,两人都没对外公开另一半的身份信息,除了个别职位较高的领导知道两人的夫妻关系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这事。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谨慎点,我看现在公司就盯上HR岗位了,年底了别出什么差错。”组长嘱咐道,“听说前几天徐总监去了外部,好像也是去了HR岗上,后来又连续去了几次,也不知道干什么。”

淮元看着徐子一的车灯冷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找白月光叙旧了,也难为了这一对苦命鸳鸯,相恋了四年都没修成正果,现在两个人干柴烈火一重逢,也不知道得制造出来多少二氧化碳。

“我知道了王哥。”淮元应了一声,“我先走了。”

“好,你怎么走?用不用我送你?”

“不麻烦了,我有朋友来接。”淮元颔首,“你快进去吧。”

“慢点开,自己加的这几个班都记好了,回头奖钱。”

淮元见人进去了才转身上车。

“你们怎么这么忙?天天加班加到这个时候。”徐子一只字不提离婚协议书的事。

淮元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淡淡道:“那得问您啊。”要不是他犯贱去找林殊窈,她们哪至于这么忙?

车子平稳驶上主干道,此时路上已经没几辆车了,徐子一看了眼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淮元:“想吃点什么?”

淮元没说话。

徐子一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你闹什么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淮元爱说爱笑,那张嘴时刻都停不下来,家里面虽然只有他们二人,但一点清冷之意都没有,两人相识十一年,这是淮元第一次对自己冷脸。虽然徐子一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他有些慌。

“字签了没有?”淮元仍然没有睁眼。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空荡荡的公路,徐子一干脆把车停在路边,面上看不出喜怒,严肃道:“淮元,即便要离婚,你也得给我个理由。”

淮元依旧窝在座椅中。这让她怎么说?让她说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妻子了,该自己掌握退出的时间?说实话,当着他的面她实在说不出来。

见淮元一直不说话,徐子一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你又怎么了?能不能别总是没事找事?”

淮元觉得自己挺悲哀的,两个人的台词变成了这样她应该挤出两滴眼泪以示委屈的,但是她对此又习以为常,觉得即使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她叹了口气,终于正眼看了徐子一一眼:“你就从来没想过是因为我不爱你了吗?”

徐子一面色微僵,继而彻底冷了下去。

淮元将脸埋在掌心使劲将眼中的酸胀揉了回去。看看,被宠坏了的人就是这么有恃无恐,他想必是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主动离开。

车厢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如果说刚才徐子一只是沉下了脸,现在他可以说是脸已经沉到了骨盆,并有继续向下沉之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徐子一问。

“知道。”淮元声音发闷,“徐子一,我已经受够你了!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每一天都过得舒服安稳?是不是觉得每天一回家就有热饭热菜,是我欠你的是我应该做的?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多年从来没吵过架,是因为这段婚姻被经营得很好?没有,我告诉你,没有,是我一直在对你忍让,现在林殊窈回来了,我也忍够了,你去找她吧,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车里死一般安静。

徐子一这人的性格说好听些是待人宽容大度从不与人计较,说直白些就是冷酷冷漠,任何人或事都没放在心上过。他平时脸上的表情便不太多,即便是在笑,看起来也是一副高岭之花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淮元看了徐子一一眼,见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头皮隐隐有些发麻。她知道,徐子一生气了,一般他生气之后就是两人之间的冷战开始,而这样的冷战一般都会以淮元的妥协为结尾。

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淮元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不过短短几秒钟之间,淮元又在心里为徐子一找好了退路,她想着徐子一现在这么生气,可能也是在乎自己的吧?就一次,如果这次徐子一跟自己解释,那么不管他去找林殊窈是做了什么,她都信他说的。

从淮元的单位到两人的家的路程不算太远,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淮元的心口越来越凉,徐子一一直没说话,可能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又一次无理取闹而已,根本不需要理会,反正最后她也会主动贴上去。

这么想着,淮元忽然就觉得车厢里的空气令人窒息,她二话不说直接要推门下车:“你先回去吧。”

徐子一没想到淮元会有此举动,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车轮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你有病吧?”徐子一面色铁青,“从刚才开始就在抽风,林殊窈刚回国,她又怎么招你了?”

淮元额角的青筋暴起,她可以忍受当年看着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卿卿我我打打闹闹,毕竟那时候两个人是情侣,她也可以忍受徐子一在不爱自己的情况下跟自己结婚,现在的时代,有很多先婚后爱的例子,至于感情这东西,淮元一直觉得只要双方没有明显的厌恶感,那都是可以培养的,但是她实在没办法忍受在多年之后“林殊窈”这三个字依然从他的嘴里跳出来。

下了车,淮元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徐子一真怕她就这么穿着高跟鞋走回家,顾不得生气,直接开门下车,几步追上淮元然后打横将人抱起。

淮元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开始挣扎。

“别逼我骂人。”徐子一板着脸警告。

以前徐子一对着她时脸上虽然没有太生动的表情,但相识十一年以来,她也从未见过徐子一如此严肃地对自己说过话,哪怕是当年她把他的电脑弄坏,使他熬了好几夜才写出来的论文夭折他都没有这么生气,当然,他也可能只是懒得跟自己计较,总之他好像生来就带着一张温润的人皮面具。

淮元垂眼,徐子一的相貌实属上佳,即便他现在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她还是觉得他好看。

这就是爱情的卑微,自从爱上了徐子一,淮元的尊严比徐子一的底线还要模糊。

两人一路无话,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家,一进门,屋内的热气让淮元有些睁不开眼。徐子一心里有气,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制造噪音,防盗门被他甩得震天响,开关鞋柜那架势更是恨不能把柜子拆了,淮元听得心惊胆战,脱完衣服就进了卧室,她正要反手把门关上,就感觉到门被人大力推开,淮元躲避不及,后背被门板撞了一下,瞬间疼得脸色煞白。

徐子一见状一愣,神情终于有些松动,他动了动嘴,还没等说话,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没急着接电话,反而是看了淮元一眼,面色有些不对。

淮元发现了他的异常,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上了床,仿佛屋里没有徐子一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今天他不值班,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除非是有紧急情况,不然正常人不会挑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电话没振动一会儿就被徐子一摁断了,如果说刚才淮元还心存侥幸,那么现在徐子一的这个举动无疑是亲手撕碎了她的美梦,淮元嘴角嘲讽的弧度越来越大。

不出片刻,电话再次振动了起来,徐子一仍旧准备挂断,淮元终是没忍住,翻身坐起疯了一般夺过他的电话。

上面的号码没有显示名字,她想也不想便点了接听键,还开了扬声。

“徐子一,你快点过来,我们这边出事了!”

熟悉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徐子一闻言面色一变,他一把抢过电话。

“好,我这就过去。”

淮元跌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徐子一重新穿上外套,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徐子一,你要走了吗?”

不知道林殊窈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徐子一脸上的平静终于被一丝别的情绪所取代,他走得匆忙,回应淮元的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一想到徐子一跟着林殊窈离开的画面她的心都疼得好像被千军万马踩踏过一般,但如今真到了梦境成真的时候,她也诧异于自己的平静。

徐子一走后,淮元便沉默地坐在床上,她腰背笔直,仿佛身上打了钢板。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朦胧的月色照在地板上发出幽幽的光。

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凌晨三点,徐子一依然没有回来。

淮元沉默地起身,仔细收好了家里一切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行李箱的轱辘滚在地上发出微微声响,淮元轻轻关上了门。

就这样吧。

此时正值寒冬,北方的气温又低得很是过分,淮元出门时已经是凌晨,外头更深露重,满地未被人踩踏过的银雪被幽幽的路灯一照,看起来说不出的寂寞。

淮元没有地方可去,回娘家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去旅店将就一宿。

躺上床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一想到徐子一她心里就绞着疼,睡觉肯定是睡不着了,她干脆在网上找起了房子,最近几年房子贬值,连带着租价都降低不少,淮元恍恍惚惚竟觉得自己选在这个时候离婚好像还省了不少钱,不禁暗暗夸自己实在是有经济头脑。

时间过了近一周,因为年底工作忙的缘故,有各种各样的人联系淮元要相关数据,但这些打电话来的人中唯独没有徐子一。

两人结婚三年,她很了解他,就算对自己没有感情,在发现自己离开之后他也不会不闻不问,所以能解释通的原因就是他自从走后就一直没有回家,再说的通透些,就是他这些天可能一直跟林殊窈在一起。

想到这,淮元握着鼠标的手一紧,然后狠狠摔了下鼠标,真不要脸,这两个人简直天生绝配,一低头发现鼠标被自己摔得裂了开来,又手忙脚乱把缝隙扣紧。

因为年底的各种总结以及时不时便突然冒出来的工作,导致淮元在电脑前面一坐就是一天,腰酸背痛不说,眼睛也花得不成样子。这几年她把徐子一伺候得十分到位,不管她多晚到家,都会把饭做好,生怕徐子一累了一天吃不到热乎的饭菜,现在好容易决定重新活一回,自然要做出些改变,最起码短时间内,她不想再做任何的家务,更不想进厨房,所以晚上下班她直接在单位附近找了家面馆解决了晚餐问题。

电话是在她吃完最后一根面条的时候响起来的。淮元当时正拿着手机刷网页,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亲爱的老公。

徐子一的这通来电恍若隔世,淮元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如果不接,那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保不准徐子一认为自己还在意他还在生气。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

她想了想,还是默默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揣进了包里。

出店的时候经过一面镜子,淮元不经意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及腰的长发温顺地垂在背上。其实她不喜欢长发,但是徐子一喜欢,所以她就一直没剪,不仅如此,还有好多其他东西她都不喜欢,可是为了迁就徐子一,她都忍了下来。其实想想,她今年才二十四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就算再跟徐子一耗三年她也没到三十,徐子一都不怕,她到底为什么不敢离开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淮元打定主意改头换面,从饭店出来直接去了理发店。

“给我推荐个发型吧。”

“美女,有咱家卡吗?”理发师热情地坐在淮元身边,“在咱家办卡有活动的。”

这样每次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的情况使淮元无端心烦,她只是瞥了一眼理发师就制止住了他的滔滔不绝,她重复道:“不办卡,推荐个发型就行。”说完便面无表情地往椅子里一坐,吓得理发师愣是没敢再乱说话,最后小心翼翼地推荐淮元剪了个锁骨发。

女人做头发的时间是漫长的,又是烫又是染,少说也得三个小时。淮元坐着无聊,习惯性掏出手机拨弄,一按亮屏幕,就看见有二十五通未接来电,以及一个微信的视频通话。

二十五通未接来电里只有两通是徐子一的,其余的都是单位的电话。淮元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单位打了这么多通电话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她正犹豫着是直接回去还是回拨电话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但这回是徐子一。

她跟徐子一相识十一年,印象里他从来没给自己打过超过两回的电话,每次都是自己马上接电话、马上回信息,这回倒是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估计自己第一次不接他电话所以他心里也是很诧异吧。

淮元没理他,直接给单位回拨了电话,那头一听是淮元,立马道:“小淮啊,刚才有位HSE监督部的领导来咱们所视察,指名道姓要找你呢。”

淮元一听不是工作的事,当下放心不少,敷衍道:“哦,刚才我给那位领导回过电话了。”

同事一听,立马问:“是有关咱们单位的什么事吗?”

“是有关部里的事,跟咱们单位没有关系。”淮元生怕对方大惊小怪,年底了本来就忙,他再跟着添乱要整顿,这个工作就没法干了。

“那就好。”果不其然,一听说跟自己没关系,那人立马挂断了电话。

头发还没染完,淮元无聊点开微博准备找点消遣利器,鬼使神差般,她在搜索框里搜了林殊窈,有什么消遣利器能抵得上自己丈夫的白月光?那必然是没有的。

林殊窈当年跟徐子一分手后就去了国外深造,至于两个人是怎么分手的,她一直不太清楚。

看得出来这些年林殊窈过得非常精致,她过得精致的最具体的体现就是她做一件事就要发一条微博晒一下。

“地球是个圆,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该重逢的人自然重逢,享受当下,享受生命中每一段美好。”然后配图是一张她露着半边白玉般光滑的肩膀和背部的写真。

“我心情很糟,但我可以佯装得很开心。我过得不舒服,可以将自己的生活品质提高。我很不爽,可以和闺密出去散步逛街。一切都是因为有你们,也因为有我。其实,只想回去。”

淮元一边翻着林殊窈的微博一边干呕,这跟“我抽烟我喝酒逛夜店,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这种话有什么区别?丝毫没有什么关联性,语句还不通顺,也不知道是从哪摘抄过来的。

淮元耐着性子又往前翻了几页,除了一些无病呻吟就是一些日常生活。

喝杯咖啡要自拍一张,出去吃饭要自拍一张,看见一朵不同的云彩要自拍一下,淮元知道这种人上个洗手间恨不能都要给大家直播一下。

淮元看了会儿就觉得林殊窈这人有剧毒,隔着屏幕都辣得她睁不开眼睛,这要是来场面对面的交锋,她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自己杀于无形之中了?

她正要放下手机给自己心灵的窗户除一除霜,就看见手机提示林殊窈又发了一条微博。淮元没忍住,想着反正都已经中毒了,也不差这一条了,这么开慰自己之后,她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最新的一条微博又是六道精致的菜,并附上一句依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摘抄的话。

“至于未来会怎样,要用力走下去才知道,先变成更喜欢的自己,路还长,天总会亮。”

淮元把照片点开来看,发现林殊窈的对面还有一双碗筷,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人的晚餐。淮元右眼皮跳了几下,她继续把照片放大,在整张照片都快糊得看不出东西时,她一眼看到了徐子一外套的袖子。

别问她为什么能认出来那只袖子,因为那是她买的衣服,是她好不容易抢到的限量版外套。

还有什么不能死心的?

淮元收起手机,老天爷都在帮她看清这对丧尽天良的人。

淮元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新住处,手脚麻利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躺在床上时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临睡前她还在想着看样子今晚徐子一应该是回家了,这才给自己打电话,既然没找到自己,那明天一定会找去单位。她想了想,给单位的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反正年终奖下周才发,其他工作她在家也一样做。

关了手机,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早上开机时,淮元看见自己的妈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

—元元,你跟子一吵架了吗?

—手机怎么关机?

—看到给我回话。

然后清晨五点,又是一堆狂轰滥炸的消息。

—怎么还没起床?

—手机怎么还没开机?到底在干什么?

淮元闹心地把手搭在脑门上,结婚就这点不好,想离婚还非要两家全都同意,如果当时两个人没结婚,现在她已经是快乐自由的单身女汉子了。

淮元没胆子不回长辈的消息,忐忑地把电话拨了过去,捏着嗓子撒娇:“妈……”

那边元春女士声音就没那么热络了:“你跟子一是不是吵架了?”

淮元一听就知道徐子一只是给她妈打了个电话,但是有关两个人之间的事他只字未提。当下放下不少,她说:“怎么可能,我俩有什么好吵的。”

元春女士的声音还有些犹疑:“你们不吵架你怎么没回家?子一找人都找到我这来了。”

淮元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妈我朋友来了,这几天我作陪了,看手机不及时,他太大惊小怪了,我后面给他回电话了。”

元春听淮元的语气好像没在撒谎,这才松了口气:“行了,那我知道了。”说完之后又顺便把淮元给教育了一顿,告诉她即便两个人真的吵架了也要沟通,不要冷战,冷战是件非常消耗彼此感情的事云云。

“好的,妈,我知道了。”淮元撒娇道,“我这不是陪朋友了吗。”

“你哪个朋友啊?林殊窈不是跟你闹掰了吗?你还有什么朋友?”元春想了会,追问道,“是不是那个叫丁什么的孩子?”

淮元敷衍道:“对,就是他,他这几天休假了。”

“你都已经结婚了,自己掌握分寸,别惹得子一不痛快了,再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吵架,不值当,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他来找我了。”淮元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元春握着手机,心里还有些不踏实,她想了想,又给自己的女婿拨去了一通电话。

“妈。”徐子一接得很快。

元春应了一声:“妈没事,我刚才跟元元通过电话了,你俩没吵架就好,她这孩子没心没肺的,那个姓丁的同学来找她,可能她就顾不上家里了,你别跟她置气,她有不对的地方你跟妈说,妈骂她。”

徐子一满心的慌乱在听到元春的话后全都转为怒气。

姓丁的同学?

徐子一右手指节蓦然泛白,那哪是姓丁的同学,那是她姓丁的相好才对。

淮元依然躺在床上享受赖床带给她的今日份快乐,想想自己已经有很久没回过那个家,想来缺少了自己这个保姆的照顾,徐子一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她不禁有些感慨,原来保姆逃家是这么件令亲者快仇者痛的事。

今天不需要上班,她也不需要做家务,突然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淮元一时间竟觉得受宠若惊,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老友相聚,她兴冲冲地给老友打了个电话约见面时间。

起床梳洗的工夫,电话又响了,淮元正在刷牙,想也不想便接了起来,口中含着牙膏沫,含含糊糊道:“你先去那等我吧,我马上出门。”

电话那头始终没人说话,淮元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把手机举到眼前一看,徐子一三个大字明晃晃印在上面。

“你在哪?”徐子一问,嘴里好像含着冰块,语气寒意迫人。

淮元手一紧,学着他平时对自己讲话的语气,淡淡道:“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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