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法割舍(1 / 2)
一晃,就要到讲解员面试的日子,淮元干脆放弃了午休的时间,力求将各方面都表现得尽善尽美。演讲稿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语速如何,什么地方该是什么语气,她也已经拿捏到位。
面试这天,淮元穿了一身正装,收腰的小西装将她原本便纤细的腰身拉得更加窈窕有致。
或许是“淮元”这个名字已经传出了她们本部,当她进屋时,等着面试的老师们眼中都放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淮元?”
淮元难掩紧张,勉强笑着应了声,开始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虽然私下已经练习过千万遍,但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淮元还是有些微的紧张。她掌心潮湿,说话时手不自觉蜷起,虽然已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声音依然发飘。
面试的老师见状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之前就听说一部有位HR颇得上面青睐,原本以为对方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姑娘,但现在一看,明显是他自己误会了。
淮元看见老师含着探究的目光,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这一分神,原本记得滚瓜烂熟的台词也忘得一干二净。在她不说话的时间里,老师们也没有开口,似是想考验淮元的心理承受能力。
淮元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想起来的全都不是与这次面试相关的东西,在这种时候她反而想起了林殊窈,虽然林殊窈的人品如何有待商榷,但不得不说,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也很有表演天赋,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经常会举办一些校庆类的活动,那时候老师找到她,希望她可以做晚会的主持人,淮元一想到要接受大众目光的洗礼,她的身上就起鸡皮疙瘩,当下便婉拒了老师。晚上跟林殊窈吃饭的时候说起此事,林殊窈鼓励她尝试一下,并且善解人意地排解了她内心的恐惧。
淮元几乎一整晚都没休息好,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答应老师,经过一夜与自己的抗争,淮元隔天顶着一双熊猫眼找到了老师报名,当时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
“林殊窈昨天晚上找到了我,想让我给她一次机会,我已经答应了她。”
从会议室出来,淮元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地往外走,门外的走廊上站满了来面试的人,这会儿一见淮元的状态,原本想上前打探打探情况的人也都识趣地没有动。
到了卫生间,淮元将自己锁在隔间里,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她不想去回忆刚才屋里的尴尬,但是思绪好像不受她控制一般,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与面试老师们的大眼瞪小眼、紧张得无处安放的手、老师们含着质疑的目光、所有人的面面相觑。
这种种画面一起压来,使淮元感到窒息。她很难不否定自己,今天这场面试给了她当头一棒,原来她是这样的一无是处。相比之下,林殊窈似乎真的比她更光鲜亮丽,她更像一只躲在幕后的丑小鸭。这样的她到底要多努力才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徐子一身边?之前的那么多年,又会不会有人因为她差劲的表现去质疑徐子一的眼光和能力?
淮元觉得自己快被自己逼疯了,再想到主任对自己的信任,她更是难过得无以复加。她似乎一直在让人失望,之前喜欢徐子一的时候,因为林殊窈,她让自己失望了;现在参加了工作,又因为工作表现让大家失望了。
淮元颓废了好一阵,知道一直躲在洗手间不是个办法,趁着还没来人,她到手盆前洗了把脸。
冷不防被有些刺骨的水激了一下,淮元突然之间清醒了不少。世上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她觉得自己总不能因为一件事便一蹶不振,人生的路还长着,她必须鼓起勇气去征服自己的人生,就好像当年不管徐子一如何冷眼相待,她都会笑脸相迎一般,这么想想,连徐子一她都能坚持喜欢这么多年,其余的事应该不会比喜欢他这件事更棘手了。
从洗手间出来,淮元与来会议室找人的吕茂行擦肩而过,她当时正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东西,自然没注意到眼前的人。
吕茂行“弟妹”二字都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他转头就给徐子一打了个电话。
徐子一此时正在现场进行安全工作检查,看见吕茂行的来电,想也不想地挂断,没想到吕茂行不死心,又拨过来了一遍,徐子一接起电话正要骂他一顿然后挂断,就听他嚷嚷道:“我刚才看见弟妹了。”
徐子一把骂人的话强压了回去,他直接抬手示意正在汇报工作的基层领导先暂停汇报,在百多号人的注视之下,徐子一起身出了会议室。
“她怎么了?”如果只是遇到淮元,吕茂行不会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大家听见了徐子一的话,视线不约而同追随着他到了走廊边上。
“不知道,反正看起来不太好,要不你直接打过去问问?”
“她把我拉黑了。”徐子一觉得吕茂行这是故意在他心窝子里插刀。
吕茂行挠了挠利落的短发:“哦对,我忘了,要不你直接去找她吧,她现在也勉强算是处在低谷期,你去找她可能她会好过点,再说你俩这都多少年了,也不能就真这么分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低个头也死不了。”
因为是玻璃门,徐子一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中,只见他眉眼舒展,说话时嘴角自然而然上挑,一脸的柔情,与刚才面对大家时那一副宝相庄严的神态大相径庭。
跟吕茂行认识了这么多年,徐子一觉得他终于算是说出了一句人话,其实他在等这个台阶也等很久了。
大家都知道公司有一个年轻有为的领导叫徐子一,还知道他是单身,可这会儿见他打电话的模样,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他是单身吗?”有个姑娘忍不住问同事,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不是大家传错了吧?”
同事看了她一眼:“就算他是单身也瞧不上咱们这样的,他家世好着呢,父母都是上面的,你懂的。”
屋里的窃窃私语声一阵高过一阵,大家都抻着脖子看走廊,徐子一这会儿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会议室,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外照射进来,给穿着HSE安全检查工装的徐子一身上镶了层金边,他背影挺拔,如同一棵苍松立在那里。
鼓励的话已经对自己说了千百遍,可是一整天,淮元还是提不起兴致工作,真是应了网上的那张表情包所表达的话,人就是一个气球,被绣花针大小的坏事情一碰,整个人就颓废了。直到晚上下班,淮元依然躲在办公室里,听见外面没有了脚步声这才做贼一般小跑了出去。
刚到停车场就听到一声短促的鸣笛声,淮元抬头一看,徐子一的车正停在她的车旁边。
两个人从离完婚,也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了,这半个月对于淮元来说很难熬,但是因为要忙讲解员的面试,这日子再难熬她也熬过去了,正在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犯贱去找徐子一时,徐子一又突然出现了,让她措手不及。
徐子一原本就瘦,时隔半个月两人再相见,淮元发现徐子一又瘦了一圈,脸上的线条看起来比之前硬朗了不少,使他少了些书生气。
“你来干什么?”淮元有些诧异,平时这个时候徐子一还没下班。
“今天没什么事,上车,带你去吃饭。”徐子一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两个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其实在来的路上,徐子一设想过千万种与淮元打招呼的方式,要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来道歉的,也不能让她看出来他过得不好,可现在一看到眼前人,他所有的方案全都失效了。她瘦了,瘦得好像被风一吹就会飞走,他心疼得只想带她去吃饭,吃她喜欢吃的所有东西。
淮元看了他一眼,平淡却不无残忍地提醒他道:“徐子一,我们已经离婚了。”
徐子一笑了笑,说:“但是我们依然是朋友。”
淮元垂眼看着地面,他们在一起之前,关系也没有融洽到可以称为“朋友”的地步,两个人如果偶然在路上遇见,徐子一都是选择直接无视她,每一回只有她像个傻子似的跟对方说“你好”“再见”,也不管他是否回应。
“我们之前的关系也不太好。”淮元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事实,徐子一现在做的事都是当年淮元做的,现在角色互换,淮元一点都不适应,“以后你别来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徐子一从来不知道一直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绝情起来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推门下车,他几步走到淮元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这段时间我也在反省,但是我想,离开我你未必就能过得很好,回来吧,好吗?”
淮元最受不了徐子一灼热的视线,那双瞳孔里仿佛蕴藏着数以亿计的星辰,她逃避似的垂眼,随口胡诌:“不了,我约了人,先走了。”
自从淮元搬走,徐子一也不愿意回家,晚饭不是叫外卖就是在饭店凑合一口,今天没约到人,他随便在淮元单位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一进门,他正好与跟同事们聚会的林殊窈撞了个满怀。
徐子一皱眉,这儿离林殊窈的单位十万八千里,他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她。
林殊窈看见徐子一,眼睛亮了一下?:“徐子一,你也来吃饭吗?”说完看了眼他的身后,“就你自己?”
看见林殊窈,徐子一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他懒得跟她废话,绕过她就要进屋。
林殊窈的同事们就坐在大堂的一个角落里,这会儿好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她不想将自己在众人面前苦心经营的跟徐子一要好的形象付之一炬,索性跟了上去。
只是再开口时,声音轻柔了不少。
“你还在怪我当年的事吗?”
徐子一没理她,只是叫来了服务员点餐。林殊窈委屈地站在一边:“你跟我说句话不行吗?”
徐子一这才像刚看到眼前人一般,慢条斯理地将左手搭在一边的椅背上,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衣服袖子向上缩了一段距离,露出淮元当年送给他的男士腕表。这表看起来并不昂贵,与他现在的身份丝毫不符,林殊窈略一猜想就知道了这块表的由来,不由双眉微拧。
徐子一终于开了口:“烦不烦?我跟你很熟吗?”
“你……”林殊窈被他问得接不上话,只好又搬出来陈年旧事,“当年是我做得不对,但你也惩罚过我了,现在原谅我不行吗?”
徐子一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别说那些事了,听了倒胃口,你走吧。”
林殊窈从来不知道一向以温和示人的徐子一说起狠话来竟然是如此不给人留情面,她不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
“徐子一,我们那些年的感情都不算了吗?是我们先认识的不是吗?还有当年的事,你确定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现在怀疑那一切根本都是你设计好的。”
徐子一笑着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有没有感情你自己心里没数?”他半眯着眸子,盯着林殊窈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我当时跟没跟你说过,如果走的是你,那些烂事就永远给我烂在肚子里?”
莫大的压迫感向林殊窈袭来,她还从来没见过徐子一这副要生吃人肉的模样,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到一声带着嘲讽的笑声。徐子一整个人一僵,猛一抬头,正好看见淮元一脸不屑地从他的桌旁走过,他下意识地掐灭了刚点燃的烟,起身时动作太急,不慎将桌子带歪了些。
淮元晚上也不想做饭,干脆叫了自己常吃的一家外卖顺道过来自取,可她也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了徐子一和林殊窈坐在一桌吃饭。
徐子一直接起身跟了过去,想解释,但是看到淮元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不戒烟了?”淮元接过食品袋,善解人意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人家还等你呢,不过去?”
“我跟她不是一起来的。”徐子一皱眉,想继续解释又怕说多显得太假,因此说完就没了下文。
淮元没说话,想了想,转身走向还坐在徐子一那桌的林殊窈,不等对方开口,她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笑着问:“俩人聊什么呢这么投缘?”
林殊窈虽然想感激淮元的及时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但看见刚才徐子一想也不想就追过去,愤怒的情绪瞬间升到最高值,她甚至忘记了刚才徐子一发怒的前兆。林殊窈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只是笑眯眯地站起身,含羞带怯地看了眼淮元身后站着的徐子一,对淮元道:“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偶然遇到的。”
如果不是对林殊窈这个人了如指掌,淮元敢肯定自己此时一定会误会徐子一。
见她要走,淮元一把将人拉了回来:“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让他先进来的。”
林殊窈没料到淮元会如此回答,一时间没了说辞。
“你怎么一看到我就要走呢?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了,一起坐下来聊聊呗。”
林殊窈猝不及防,直接被淮元拽得跌坐在椅子中,面子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淮元,你拉疼我了。”
淮元闻言,神情略有松动,似是带了愧疚:“对不起啊,很久没见,我都忘了你是朵娇弱的白莲花了。”
这时服务人员将徐子一刚才点的菜品端了上来,淮元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起来你回国我还没给你接风呢,正好今天我们三个遇上了,一起吃顿饭,我请。”
林殊窈嘴角有些僵硬:“不用了,我今天是跟同事来的,她们还在等我。”
淮元回头看了眼角落,正对上林殊窈几个同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道:“她们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按理说,有了徐子一你眼里不是应该目空一切的吗?要不我去跟你同事打个招呼,说你想跟别人的老公一起吃顿饭?”
林殊窈从来没想过从小就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淮元有朝一日会如此咄咄逼人,而且还是当着徐子一的面,她不敢也不想在徐子一面前翻脸,只能强忍着愤怒,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徐子一拍了拍淮元的肩膀。
淮元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徐子一一眼,突然就收回了手。惯性之下,林殊窈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在了身后的桌角才算稳住身形。
淮元脸上的笑意未减,她看了眼林殊窈身后的同事,众人在对上淮元的视线后都不自然地别开脸,假意聊天,至于聊了些什么,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淮元看了眼丝毫没打算过来替林殊窈解围的众人,再看林殊窈时,目光中带了些怜悯:“你的人生一定充满了孤独吧。”
林殊窈气得咬肌暴突,浑身抖个不停,徐子一站在淮元身后的画面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想,总有一天,她现在受的委屈她会还给淮元。
“殊窈,那个女人是谁啊?看起来挺凶的,你没事吧?”先前一直没敢过去替林殊窈出头的同事见林殊窈回来了,忍不住假惺惺问,因为大家都目睹了整个过程,所以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林殊窈笑了一下:“徐子一的追求者,大概是看到他想跟我一起吃饭所以不开心了。”
众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提到徐子一,个顶个眼睛发亮?:“那徐子一现在还是单身吗?你们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林殊窈拿着筷子的手瞬间紧了一下,然后很快放松,她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过,最近我们也有复合的打算,只是……你们看到了,那个女人有些难缠。”
因为两桌距离隔得有些远,淮元听不到林殊窈那边的对话。她原本想走,可转念想到身后林殊窈还在看着,索性坐了下来。林殊窈恶心了她这么多年,今天机会送上门,她要不恶心回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淮元打开自己的番茄肥牛锅,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徐子一看得直皱眉:“你不是约了人?你晚饭就是这么解决的?”
淮元挑了下眉,丝毫没有撒谎被当场揭穿的自觉,她微抬下巴点了点他的麻辣锅:“你不也是?”
徐子一扶额:“以后少吃这些东西吧,你胃不是不太好吗?”
淮元应了一声,然后说?:“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别说话了,吃饭。”
这话是她和徐子一刚认识那会儿跟他在外面吃饭,徐子一板着脸教训她时说的。
徐子一的大学就在本市,所以几乎每个双休林殊窈都会拉着淮元去找他,美其名曰是去受熏陶,实则林殊窈究竟是去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淮元意识到林殊窈的意图时,为了不去当电灯泡也婉拒过她几次,用的借口都是她跟隔壁班的学习委员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只不过林殊窈缠她缠得紧,她只成功了一次,那次淮元的借口已经升级成为她和隔壁的学习委员谈恋爱了,才算脱开了身。
那次徐子一下楼后,只看到了林殊窈,不由皱眉,问:“淮元呢?”
林殊窈的表情有些奇怪,语气带着酸,听起来有些凉薄:“陪男朋友去图书馆学习了。”
徐子一似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回答,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生硬地问:“什么?”
林殊窈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饿死了,我们去吃饭。”
徐子一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会儿,他说:“我还有点事没做,你先回去吧。”
林殊窈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当下就察觉出了徐子一的不对劲,她咬着下唇,突然道:“元元说中午会来找我吃饭,你都不能陪我们吗?”
徐子一的语气依然有些冷,他说:“如果她来,你们找好地方给我打电话。”
中午的时候,林殊窈果然把淮元给拽来了,徐子一看见淮元时,原本就不太好的面色更是黑如锅底:“你谈恋爱了?”
淮元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就想否认,后来一想,否认了她不就是间接承认自己是在说谎了吗?所以只能在徐子一高压水枪般的视线下硬着头皮承认了。为了使自己的谎言听起来真实,吃饭的时候淮元编了很多话夸隔壁班学习委员优秀,最后徐子一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食不言寝不语听过没有?你小小年纪就谈恋爱,你还觉得自豪是吗?”
淮元抬眼看了看对面正在专心致志吃饭的徐子一,徐子一的涵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他一手端着碗,吃饭的速度很快,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有时他明明是在大快朵颐,看起来却丝毫没有狼狈之相,当然,他体现涵养的这些方方面面从来不包括她。
察觉到淮元的打量,徐子一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淮元摇摇头。一顿饭吃得徐子一难受无比。
在饭店门口分别之后,徐子一越来越觉得今天的淮元看起来状态不好,想起白天吕茂行的那通电话,徐子一瞬间明白了症结在哪里,他给周时哉打了电话。
“你们那边最后定的讲解员是谁?”
周时哉应该是正在吃饭,那边吵吵闹闹的热闹非凡,跟徐子一这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老相好啊。”提到林殊窈,周时哉咂了咂舌,“这小妮子虽然心眼多了点,但咱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来说,她真是为讲解员这个职位而生的,说起话来落落大方,你要不就趁这个机会跟她死灰复燃?反正你媳妇也不要你了。”
这句话算是戳在了徐子一的肺管上,他咬牙切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周时哉一听徐子一的声音不对,为了不让这位祖宗触自己的霉头,他忙道歉?:“我的错我的错。”顿了顿,语气正经了不少,“今天面试的有你媳妇。”又说,“她今天的表现似乎不在水平线上,不过我听说馆长看上她了,有意让她给自己当儿媳妇呢。”
徐子一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压着嗓子道?:“我看谁敢动她。”说完也不给周时哉反应的机会,继续道,“你再让她试试。”
“啊?”周时哉的声量陡然拔高,“可是她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你不是看上我那辆超跑了吗?”
“好嘞,我回头跟他们打个招呼。”周时哉爽快地应了下来,临挂电话前,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是再给她个机会,如果做得太过,对别人就不公平了。”
“知道了。”徐子一临挂电话前,又不放心道,“替我看着点她。”
再接到历史陈列馆负责招聘讲解员的负责人的电话时,淮元正在家里拖地,起初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时,淮元诧异地将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
“您说什么?”
对方很客气地重复:“您下周一方便过来复试吗?”
“可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淮元从来不相信馅饼能透过层层预制板砸在自己头上。
对方道:“组织经过慎重的考虑,觉得以您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可以胜任讲解员这份工作的。”
毕竟从头到尾跟诸位老师大眼瞪小眼还输人不输阵的姑娘,大家也是第一次见。
淮元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贬低自己,一时间哭笑不得,但事情峰回路转,总归是一件高兴事,很久不发朋友圈的她破天荒地发了个朋友圈,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感恩”两个字。
徐子一很快点了个赞,淮元以为他会找自己,可是等了很久,最后等来的是丁放的电话。
“面试过了?”丁放开门见山,“那你准备请我吃点什么?爸爸这几天胃口不太好,瘦了不少,给你次给我补一顿的机会,就明天吧。”
淮元“呸”了一声,暗骂对方不要脸,但是想起之前丁放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她知道他这几天的心情的确不太好,这么想着,也就答应了下来,毕竟喜悦总是要跟人分享才会产生双倍的喜悦。
吃饭的地方是丁放挑的,这是家私人会馆,一桌没有个千八百的消费下不来。淮元在听到这家会馆的名字时,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我一个月拼死拼活才挣三千多,你一桌一千块钱吃金子啊?”
丁放没搭理她,直接把人给拖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幸灾乐祸道:“按理说你跟着徐子一这么多年,不应该不了解他的财力啊,就这一千块钱他徐子一要是高兴,吃个早餐都不够,快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德行。”
他好不容易宰徐子一一回,一桌一千他都嫌规格不够高。
淮元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一把揪住丁放的耳朵:“你俩的恩怨干什么要殃及我?我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薪阶层我招谁惹谁了?我俩离婚了我就把我的嫁妆带走了,没要他的钱。”
“什么?”丁放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应该啊,即便你不要,徐子一也不会一分钱都不给你啊。”
“他就是一分钱都没给我。”淮元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进了会馆里,正赶上里面有人用完餐往外走。丁放被淮元拧着耳朵,整个人都向她微微倾斜,因为视线所及范围有限,踉跄着走了几步就与人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
还没等丁放说话,就听对方率先道了歉。
淮元察觉到原本很是配合自己的丁放忽然之间挣扎了一下,面色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她忙放手。果不其然,丁放一站直身子就抬头向对面看,在看到被撞的那个姑娘时,双眉狠狠皱了起来。
场面一度很尴尬,丁放揣进上衣口袋里的手蓦然攥成了拳头,淮元站在一边,几次生出来想逃跑的念头。
“怎么了?”
周时哉买完单出来,乍一看到淮元,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精彩,他正想打个招呼,又看见百里皎月和丁放面对面站着,百里皎月低着头,丁放的面色也有些僵硬。
“你不舒服?”走近了,周时哉发现百里皎月的脸色煞白,忍不住抬手去探她的额头。
百里皎月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她慌忙拉下周时哉的手,头也不抬直接拽过周时哉就走。
丁放视线下放,最后停在对面两人相交缠着的十指上,视线如炬,连淮元都能感受到那一股即将喷发的热浪。即便是再不了解情况,淮元也知道丁放和眼前那个姑娘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生怕丁放冲动之下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举动,淮元扯着他的袖子想把人带离这里。
丁放却好像脚下生了根,淮元拉了好几次都没拉动,只好低声道:“想什么呢兄弟?走了走了。”
丁放眼底猩红,他紧紧盯着周时哉和百里皎月的方向,浑身上下全是不甘心,他刚一迈步,淮元就用尽浑身力气抱住他的腰。
“你干什么?”淮元被有些失控的丁放带得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她没放手,咬牙切齿道,“你有毛病吗?非要人家再掴你一个巴掌你才能清醒对吧?”
淮元的话好像一记重拳砸在了丁放的头顶,他蓦然一顿,良久都没有再动弹。淮元见状,将堵在胸口的气缓缓呼出,她拍了拍泄气皮球般的丁放:“走吧,老母亲请你吃顿好的,工资不够还有信用卡。”
周时哉拥着百里皎月往外走,到了拐角处,他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对着举止亲昵的淮元和丁放拍了张照,然后面带微笑地调出徐子一的微信点了发送,并附赠了一段话。
—老徐,这是你家的那枝红玫瑰吧?好像真要开在别人家了啊。
后面跟了一串丧心病狂的“哈哈哈”。
收到消息时,徐子一正在他父亲徐建斌的办公室里坐着,因为工作原因,父子两人一年到头也就能见个两三面,平时徐建斌夫妻和徐家的老一辈们都在北京生活,眼看着快要过年,徐子一正好借着来总公司开会的机会探望父亲以及家人。
父子两人原本相谈甚欢,徐建斌正说到今年过年让徐子一带着淮元来北京,就见后者看见手机之后面色一变,徐建斌眉头微皱?:“你怎么了?是工作的事?”
徐子一看见照片之后险些把手机捏碎,他平复了许久才道?:“没事,今年我们就不过来了,我值班走不开。”
徐建斌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儿子:“你跟元元结婚的时间也不短了,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
这个话题是父子两人以前从来没有谈及过的,想到这会儿淮元正跟丁放在一起,徐子一整个人如坐针毡,也没听到心里去。
“我尽快。”徐子一说完从沙发里站起来,“我晚上的飞机,先回去跟爷爷他们打个招呼,下次再来看你们。”
出了门,徐子一就给周时哉打了个电话。
周时哉这人向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一个,如果世界大战能把他投入进去,那杀伤力一定是世界级的。这会儿周时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徐大总监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是要跟我讨论一下家庭养花的技巧吗?”
徐子一笑了一下:“我刚路过你爸的办公室,准备进去跟叔叔聊一聊。”
“徐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周时哉的语气倏然一变,不等徐子一开口就继续道,“是想让我帮您看着您媳妇是吧?没问题,我刚才已经让人过去了。”
徐子一的面色这才有转暖的迹象:“我最早一班飞机回去,把人给我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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