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案情终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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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暗,暮色沉沉,刑部大堂却是灯火通明,羽林军分列而站,长枪兵锋冷冽,在灯光下闪着点点烛光。

圣人御赐的明镜高悬牌匾下,时于归端坐在上方,面色冷冽,长长的睫毛半阖着琉璃色眸子,大堂内静得吓人,顾明朝不便出现在堂前,便坐在屏风后。

日光最后一抹颜色消失在山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长长的烛火在空中跳动,所有人的影子都被长长拉出,相互交错,光滑的青石板上隐约映出众人的轮廓。

门口隐隐传来喧嚣声,随后,长丰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右手握剑,身带煞气,披着第一缕夜色进入大堂。

时于归睁开眼睛,看向他身后,那些早已不复体面的官员和家属,羽林军杀得他们措手不及,被抓的时候,个个形容凌乱,刚才又像游行一般,一路走到刑部,是以每个人都狼狈不堪。

最前方的安平县主衣着还算整齐,面容矜持冷静,颧骨高高耸起,狭长的眼睛扫过时于归,嘴角抿起,弄了弄衣袖,姿态高傲地踏入堂内。

时于归冷眼看着那群人惶恐不安地挤作一团,曹海年逾不惑,面容却有些苍老,他有些瑟缩地站在安平县主身后,一对上时于归的眼睛便下意识移开。身后一串人三三两两站好,神情各异,倒是国子监丞张莱家的主母,今日在闻香宴上反客为主的张家大娘子神情有些不安。

“无罪不过堂,不知公主宵禁传唤我等至刑部大堂所为何事。”安平县主站在台下,疏离有礼地问道。

时于归抬眉冷笑,一双琉璃色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光,她抚了抚衣袖笑道“无罪不过堂,无礼不成人,安平县主倒是好大的派头,本宫还未说话,便言辞凿凿为自己脱罪。”

安平县主闻言一窒,她敛了敛心中怒气,深吸一口气,这才行礼说道“是臣妇失言,只是确实不明今日召见所为何事,还请公主明示。”

她此生最要面子,羽林军宛若强盗一般闯入曹府,态度强硬,为首的大内将军长丰更是面容冰冷,杀神再世,强硬地让他们一路游行般走到刑部。路途遥远不说,街面上那些老百姓指指点点的

目光才让她最为受不了。

她一动,后面的人也跟着行礼,刚才公主和县主争锋相对的对话,让众人心中不安,神情中带着一丝惊慌。时于归扫过堂下众人,冷笑一声,她举起手边的一本册子,正是西城门登记手册。

“工部尚书曹海,一月初五,午时一刻出城,申时未到入城。一月初十,午时出城,申时入城三月初五,也就是前天,你们同样是午时左右出城,申时左右入城,每五天间隔掐着点入城,不知曹尚书家为何如此频繁出入城门。”时于归翻着册子,慢条斯理地读着,看向躲在安平县主后的曹海,态度自然地问道。

曹海觑了安平县主一眼,见她依旧如平日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这才开口说道“只是日常开支消耗。曹府人口众多,采购便频繁些。”

“曹尚书说笑了,西城门通往径山,沿途经过五个村落,并无集市区,曹尚书确定是采购吗”时于归脸上带笑,眉目却是冰冷一片,“尚书作为一家之主看来是不清楚,也罢,不如让县主说吧,县主身为曹府主母想必更加清楚。”

曹海诺诺地说不出话来,安平县主狠狠剐了他一眼,拢了拢鬓角秀发,淡淡说道“尚书不管中馈自然不知,公主所说的这些车辆不过是替曹府去径山寺上香而已,并无特别,公主若是觉得次数多了,臣妇下次便减少次数。”

时于归笑道,点了点头,对着长丰说道“叫径山寺了凡师傅和了痴师傅上堂。”

张大娘子惶恐地看向身后,安平县主脸色微变,双手紧握的指尖露出白色印痕,紧抿着唇不说话。

了凡和了痴衣服破烂,脸上还带着灰烬。径山大火刚灭,他们还未歇息便被时于归带下山来。短短几日不见,了凡面容枯槁,那身僧袍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了凡师傅为径山寺首座,了痴师傅为径山寺监院,都是接待上香家属的,想必各位也都认识。安平县主说每逢五逢十便上径山寺上香,不知两位师傅可有印象。”

了凡和了痴打量了下安平县主,了凡开口合掌说道“贫僧正好每逢五,逢十庙中接待,对于县主确有印象,只是并非每次都看到她。”

安平县主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每次上香并非都是我亲自前往,而是由管家代劳,而且径山寺香火旺盛,想必了凡师傅并不能每个都记得,管家曾说过,他把捐的香油钱都交给了贪师傅。”

了凡师傅摇了摇头,继续说着,声音平和冷静“曹府管家贫僧自然记得。右嘴角有一个黑点小痣,至于香油钱,一鸣方丈为求公正都会在功德簿上一一写上捐赠人姓名,贫僧手中正是今年的所有名单。”

此话一出,嗡嗡声渐起,不少人神情大变,相互打量后又移开视线低头不语。时于归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底下人的动作,露出嘲讽的笑来。

安平县主也微微变了神色,但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想不到管家竟然行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当真可恶,待臣妇回府定乱棍打死。”

“不必了,不如当面对质吧。”时于归淡淡说道。

了凡露出迟疑的神色,低声说道“了贪师弟被大火重创,如今形容狰狞,恐怕惊吓各位贵人。”

时于归冷冷一笑,扫过众人一眼,勾了勾唇角,态度桀骜地说着“贵人这里还有比我更尊贵的人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都不怕,其余人便都给我受着。”

了凡和了痴齐齐念了声佛号,站在一旁敛目不语。羽林军抬着一个担架上来,上面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的脸被大火烧毁了一半,漆黑焦味在大堂内弥漫开来。

张大娘子一见他的模样便晕了过去,但也没人记得扶她,只能任由她倒在地上,还有胆小的人发出尖叫,大堂瞬间乱成一团,时于归惊堂木一拍,羽林军长枪斜起,面色冷酷,齐声大喝“安静”声如雷鸣,震得他们心头一震,僵硬地站在原地,视线再也不敢朝那个方向飘去。

“公主虽身份尊贵却不能行此无礼之事,我等好歹都是朝廷命官,公主无缘羁押我等不说,还拿面容恐怖的人惊吓内眷,岂是公主之身份所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明日我等必要上御前告状。”国子监丞张莱白着脸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时于归细细打量着这个文弱书生,突然笑了起来,众人迷惑不解之际,她又倏地变脸,面容冷酷,眼含霜冰,面无表情

地直视着他,冰冷地说道“国子监丞饱读诗书,通读律法,好一个庶民同罪,那边等着,看看这罪到底是落在你身上还是在本宫身上。”

“堂下之人可是了贪。”

“正是贫僧。”了贪躺在担架上,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他的嗓子被大火熏过,虽然侥幸被人救出,但也时日无多,若不是大师兄让他上堂作证,让师父死得其所,他当时便要重新跳入这场山火中,和师父一同离去。

“本宫问你,曹家管事是否逢五逢十便去径山寺和你碰面交付你香油钱。”时于归问道。

了贪的喉咙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他一双眼睛已经睁不开,剩下那只眼睛满是红血丝,乍一看格外狰狞可怕。

“是。”

安平县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嘴角勾起,只是还未等她完全露出笑来,笑意突然僵住了,不仅是她,大堂内的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是香油钱,是是害人的脏钱。”了贪眼底似乎要冒出血来,直勾勾地盯着高高的房梁,房梁在烛光下只露出些许形状。

“我们把那些失去知觉的人统统带去后山,放在后山的洞穴里,黑痣便带人把他们全部带走,师父说得对,后山是修罗地,我是罪人,我该死。”话说得又低又轻,飘在空中转瞬即逝,但是大堂内寂静无声,只有他轻声呢喃的声音。

那些毫无知觉的人,每天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从这后山出去,未来到底会去哪里,而他因为一己私欲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甚至连累一生洁身自好的师父背负骂名。他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吐出血丝来,但是他的眼睛在发亮,盯着房梁上的一角露出痴迷的神色。

时于归冷冷一笑,目之所及处人人避开视线。

“那个僧人疯了,公主岂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不知道这歹人是受何人指使,连死都要反咬一口,真是愧对诸方神明。”安平县主咬牙切齿地说着,“再说这是管家的事情,和我曹府何干。”

时于归看着她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长丰便带着一人进来,正是曹府管家,紧接着,羽林军又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

女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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