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明朝上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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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朝坐在刑部司大堂,面色沉静,双眼微阖,官服早已穿得整整齐齐,在听到宫里传话后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他一出门便看到谢书华站在走廊处,长剑悬挂,一身普通枣红色官服在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贵气,他似乎消瘦不少,眉目间带出一丝疲倦。他听到脚步声,一直沉默不语矜贵疏离的面容抬眼扫了一眼顾明朝,微微动了一下,原本一直隐藏在阴暗处的人瞬间露出衣角暴露在天光下,早晨浅淡的日光照在他暗含金丝的袖口,衬得袖口精致,手如白玉。

“陈黄门,我与顾侍郎有话要说,烦请通融一会。”谢书华漫步走向顾明朝,他站在顾明朝身侧,对着宫内出来的人矜持一笑。他素来傲惯了,这番姿态陈黄门熟悉极了,因此也不恼,毕竟陈黄门是王太监身边最得宠的干儿子,自然时常接触这位谢家八郎君。

这位谢八郎可与谢家人完全不同,比之他哥哥谢书群多了些少年人的傲气矜贵,少了几分圆滑,乍一看最为难以接近,但细细观察后又发现他极为好相处。谢书群看似和蔼可亲但作为下一任谢家继承人,他心怀整个谢家,而谢书华不同,他是幺子,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风流浪荡又矜持自省。

陈黄门站在原地为难一笑“这圣人”

谢书华拿出一锭金子借着袖子塞到陈黄门手中,他眼角微微下垂,低身说道“就一句话的时间,还请黄门通融。”

陈黄门摸着分量不轻的东西,脸上露出笑来,缩回手,双手在身前笼住,笑容真切许多“谢侍郎哪里话,时间紧迫,您抓紧时间。”

他后退几步,走到拐角的拐弯处,这才转身背对着他们,动作规矩避嫌。谢书华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目光看向顾明朝,近看才发现他确实瘦了不少,原本合适的衣服有些空荡荡,少了份精雕细琢的贵气,倒有几分姿态风流的潇洒。

“你今日欠我一份情,来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顾明朝有些恍神,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了”

这不是谢书华会说的话,先不说谢家家世,单谢书华此人性格高傲清冷,平日里

退个步都难以上青天,这等类似于请求的话平日里更是想都不敢想会是他能说出来的。

谢书华懒懒地挥了挥手,像是不耐烦与他继续说话,随意往他手中塞了张纸条,笼着袖子与他擦肩而过,向着司门司走去。因着之前刑部地牢大火,刑部八位侍郎去其四,所以职责便有些调整,刑部四司每司原本由两位侍郎共担责任,如今变成每位侍郎皆要独当一面,谢书华便是因此才去了司门司。

“顾侍郎这边走,马车已经备好了。”陈黄门也不知哪里练的本事,明明全程都是背对着顾谢两人,并且站得也很远,但谢侍郎一走,他便想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殷勤地上前说道。

顾明朝握紧手中的纸条,状若无事,对着陈黄门微笑点头,随着他的步伐出了刑部,葛生紧紧跟在他身边,他上车后,陈黄门的吆喝声便响起,葛生挥了挥鞭子,马车缓慢动了起来,待马车平稳,顾明朝伸手打开手中的纸条。

谢杨联手,王不可信。

顾明朝呼吸一窒,今日之事早就在他和太子殿下预料之中,但谢书华这张纸条却让他一时间也把不准事情走向。

太子信任谢家,不仅是因为谢家是皇后母家,更是因为其嫡系之中有谢书群和谢书华两人,谢书群冷静睿智成熟,他比他的父辈更看得清形式,更明白与其左右摇摆不如忠于太子,不论结果如何都有个气节可言。

当年谢书华被时于归单方面殴打,所有纠纷都是被他亲手处理干净的,他比谢家所有人都更合适掌舵谢家这艘陈年大船。如今谢家家主垂垂老矣,他们打算越过谢书群的父亲,直接让他掌权才是太子信任谢家的根本。

而王家,本就是一条毒蛇,潜伏在草堆中冷不丁就会给你致命一击,但朝堂纵横之术是没有永远的敌人,杨家敢和王家联手坑太子一把,太子便也会选择开更高的筹码和王家联手直接推杨家下台。

至于谢家

顾明朝深吸一口气,谢韫道是个墙头草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但在此事他如果还是把持不住立场,那谢家的存在便真的需要重新思考了。

“葛生,我听到有人叫卖琥珀饧,你直接买了回顾府交给静兰,让

厨房熬制侯爷最爱吃的牛乳汤午食前一定要送去。”顾明朝掀开窗帘对着驾车的葛生说道。

葛生愣了一会,举着鞭子,嘴巴挪动几下,最后傻傻说道“那马车怎么办”

一旁的陈黄门眉心皱起后又舒开,他笑眯眯的眼睛盯紧葛生,嘴巴却是对着顾明朝说道“顾侍郎果然孝顺,小子,马车便交给我吧。”

葛生被这双阴沉的眼睛盯得浑身汗毛直立,侯爷最不喜欢甜食郎君是知道的,但他不敢仔细询问,只能牢牢记住郎君说的每一个字,诺诺点头,停马车跳下。

他不是傻子,今日长安城气氛格外不好,或者推远了讲,自从海家人全体在狱中上吊后,长安城就弥漫着一股鹤唳风声的气息,巡逻士兵一波接着一波,身着不同盔甲的人在街上来回巡视,人人自危,处处都是纠纷。

他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对着顾明朝和陈黄门鞠躬后向着叫卖货郎跑去。他打小跟在郎君后面,也有二十年之久,不敢说能猜中郎君心思,但郎君一言一行还是清楚得很,他想着他得赶紧回顾府,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心不在焉地买好琥珀饧,抄着近路拐进小道中,刚进入一条悠长小巷就觉得眼前一黑,他反应极快顺手推倒一片竹竿,反方向快速向着大街上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他大声喊着,他在大街上乱窜,三个粗壮大汉紧追不舍,他慌不择路,心中惊惧,用尽吃奶的力气。

陈黄门带着顾明朝很快便从春和门进入议政殿,朝堂上洛阳刺史早就瘫倒在地上,但他依旧死死咬住太子,坚持他们是诬陷。

顾明朝入内的时候,只看到圣人倦倦地伸手说道“拖下去,污蔑太子其心可诛,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朝堂内安静地连空气都好像已经停止流动,圣人终究还是维护他最为宠爱的太子,有人依旧是面无表情,有人忍不住露出喜色,也有人露出愤愤不甘的神情。

“此事想必多有误会,容后再查,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时庭瑜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圣人这个选择不是没在他的设想中,只是如今再一次验证,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圣人饶命,圣人饶命。”洛阳

刺史再也抵不住害怕,扭头看向杨沛祁,杨沛祁心中绷着的弦刚松下,自然不许有人再提起这事,便冷冷注视着他,目光凶狠冰冷,宛若凶狠的巨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抽筋剔骨之痛意让刺史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安静

偌大的朝堂上连呼吸都怕惊动浮尘,所有人都僵直在原地,圣人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惠安帝终究是从残酷的争嫡之战中走到最后的帝王,他在告诫世人,他维护太子便是权威,挑战权威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微臣顾明朝参见圣人。”顾明朝站在大殿门口行礼叩首,恭敬喊道。

圣人这番做派丝毫没有松懈他的心理,反而让他心中那根弦更加紧绷。惩戒洛阳刺史,是因为太子这边证据更为确凿,而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圣人最为在意的孝字。

惠安帝今日穿着常服上朝,少了厚重威严的冠服,他更加清楚仔细地打量着门口的顾明朝。顾家恩怨他清楚得很,当年钦点顾明朝为状元,才华是一方面,惋惜先任镇远候更是主要原因,大英以武立国,边境辽阔,常年重武,安抚武将遗孤更是重中之重。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顾闻岳胡闹放肆,也看着顾明朝容忍退让,实在过分了,他也纵容顾明朝出手小小反击,甚至到最后纵容公主几次三番大闹顾府,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顾明朝尚有孝心的地步。

“时间不早了,朕也不多说了,这几日长安城风言风语,想必顾侍郎也有听闻。常言道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诫,诫若不入,起敬起孝。”

顾明朝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圣人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垂下眼,注视着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自己的倒影,漆黑深沉的眼珠微微波动后又归于平静。

“起来吧,上前说话。你的事情朕也有所耳闻,这些年是你辛苦了,这个流言也闹得人心惶惶,百善孝为先,大英以孝治国,以法立世,你年纪轻轻便身为刑部侍郎,流言蜚语铄金销骨,流言种种,顾侍郎今日便当众做个澄清吧。”

“微臣惶恐,但侯爷确实是突发急症,此事大夫和太医都可作证,至于海家之事,微臣并未动刑,海家尸体还未下葬,圣人

可派人验尸。”顾明朝冷静反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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