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愚忠（1 / 1）

外面洪涛带着一个双目无神老者缓缓的走进来，兀先生和安将军明显是认识这个老人，都有些不忍，也算是叱咤一时的吏部尚书，沦落至此，也着实令人扼腕叹息。兀先生帮了一把手，把洪大人扶着坐在凳子上，但是他本人却是毫无生气的样子。洪涛看了一眼缓慢走过来的盘酬，低头说了一句谢谢。

“从你的故事里面，我察觉出了，面具人可能是用药物控制这他的这些麾下的人。”盘酬在小青椒的搀扶下，缓缓的来到了洪尚书和洪涛的面前，“后来看见面具人倒下后的一些列连锁反应，才算是证实了我的这个想法。但是又想到了你的情况，并不和他们一样，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面具人失去权利的那些年里，你的父亲察觉到了这一点，用了某种手段来避免这个事情的发生。”

“你是说，我父亲他，挽救了我？”

“是的，具体的方法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进入你父亲的梦境中，去找寻这个东西，至少是能拉你的父亲还有和你父亲相同的人一把，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我是经由你指点，才走回明路的，要不今天我就和爹一样是阶下囚了，大恩未报，你还想着救我爹，这样让我欠你的人情太多了，无以为报。”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后会有用到你的地方，这样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好了，大家可以去休息了。”说着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这几天大家担心盘酬，都殚精竭虑，这一口气松下来，众人的面目上都现出了倦色，“明天，就都好好休息休息。青姐，你安排一间厢房给洪家父子，一会就让他们在那里休息，明天再带他们入宫见皇帝。”小青椒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来到一间客房，开始收拾床铺，洪涛和盘酬扶着洪尚书进了这个屋，有几个人也是跟随着进来，盘酬挥挥手示意他们去休息了，他们商议了一下，让韵娘留下来给他算是护法，盘酬也就没有过多的执着，把洪尚书放到床上平躺好，然后把洪涛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下面，压在他的脑门上，郑重的说道：“一会不管看到什么情景，都不要试图去干涉，你只是在外围看已经发生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你是在梦里，不要有过激的情绪，这样不但有可能让你爹永远陷入沉睡，还有可能让你的心智受损，切记。”

“看来你能打败王爷不是凭运气，你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洪涛看看他的姿势，表示听懂他的话以后，就按照他的指示，把眼睛给闭了起来。

紧接着，就觉得他的身体很轻，一直下降，降了很长时间，脚才触底，他看见盘酬在这等着他，就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一步静悄悄的走着。前面突然闪现出的画面，是年轻的时候的洪老爷，比站在盘酬边上的洪涛还要年轻，手中拿着书卷苦读，有一个看样子就贤淑的女子拿了一盏油灯和一件衣衫过来，放下油灯，给这个人披上衣衫，然后和他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这个年轻的洪老爷看着离去的背景，叹了一口气。洪涛在边上解释，“这应该是我父亲母亲年轻的时候，我父亲是一届秀才出身，而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家中反对他们两的结合，母亲生性倔强，和父亲私奔了，大概那个时候父亲一直觉得让母亲跟着自己过这种清贫的生活，很委屈她吧。”

接着就是第二个画面，这洪老爷位于金殿之上，龙椅上坐的就是盘酬曾经在皇帝的梦中见到过的老皇帝，这应该是金榜题名之时，而盘酬也注意到了侧面站着的兀先生和面具人，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这大殿之上了。

画面旋转，来到了一个看似是官衙的地方，看着这梦的主人拿着一个茶杯向地上摔去，摔的粉碎，而这夫人也过来安慰他，这是小时候的洪涛也过来抱着母亲的腿，看着生气的父亲。“这个时候，虽说是高中三甲，但是只是被派到地方去做一方知县，而且父亲因为浓郁的书生气息，那个时候对官场还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小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发脾气，小时候我也就非常的害怕他。”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一身布衣的洪老爷跪伏在面具人的脚下，看他的装束，应该是无官职在身了。“这个时候爹因为得罪上级，被参了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丢了官位，又被那些个官员迫害，我们一家躲回了老家，这个时候过的虽然清苦，但是母亲能看见不再那么暴躁的父亲，多次抱着我说，这样就好，官职都是无谓的虚名，不要也罢。那个时候父亲就比较和气，邻里关系也是很好。”不过没过多久，洪老爷就摇身一变，变的身着官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很多个片段闪过，洪涛也不是很能认的全，“我也不是全都认识，不过其中有几个是以前我爹当知县时候的上司，想不到他们的丢官居然都和爹有关。”这梦境中的环境越来越动荡，黑白画面中的洪老爷眼睛也是越来越狂暴，戾气越来越重。

终于，来到了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和面具人在假山下面商量着计划，盘酬知道这是到了重要的时刻，也许洪涛还能保持理智的原因就在这里，所以他领着洪涛不在是隔岸观火的看，而是走的非常近，说话的声音都能听的见。“王爷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你现在是吏部的一个侍郎，这官升的也快，也有心计，所以本王准备让你拿下这吏部的尚书位，那个时候，六部之中我占其三，看看兀训那老头还怎么和我抗衡。”

“谢王爷提拔，下官一定对王爷尽忠。”

“多余的话，本王也不想说，就是提醒你一下，现在皇帝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在那个老家伙哪里读书，你家公子的年龄正好是与两位皇子相差不大，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要是大皇子以后即位，可是对你对本王，还有你的儿子，都是大大的益处。”

“下官明白，不知还有其他的吩咐？”

“还有就是……谁！”面具人急急忙忙的收住了声音，往入口处一看，这是出于镜面外围的盘酬和洪涛两人虽然知道了情况的发展，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一个咯噔。等面具人带着洪老爷走近了看见了来人，脸上的表情各异，面具人身体一转，把自己隐藏在披风之中，背对着红老爷说：“我们说的话不知道被她听到了多少，这个人不能留，你好自为之。”

洪老爷听到这个话全身一哆嗦，惊恐的看着这个背影，又惊恐的看了一眼来人，行尸走肉一样的走到了落下来的这个人身边，此刻的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惊恐，剩下的只有狂热的血红色，二话没说，右手直取来人的脖子，把她卡着喉咙举了起来。洪涛他的母亲也没有过于反抗，反倒是很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看得见他眼中留下的泪水，但是却看不见他眼中的感情。就这么一直掐着脖子，洪夫人一直是微笑的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用尽力气说了一句，“照顾好涛儿。”喉咙被卡住，声音非常的小，但是却像铜钟的声音一般震撼着这个杀害自己的凶手。等到洪夫人彻底失去了气息后，洪老爷才松开手，刻意把脸遮起来，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这时面具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拍了拍洪老爷的肩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过两天本王送你几个歌姬。”洪老爷低着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随着面具人出了这地道，走出了假山。盘酬看了一眼身边的洪涛，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洪老爷独自一个人来到厅堂中，拿起桌上的酒壶，先是一杯一杯的喝，可是到了后来直接把被子摔倒地上，拿起酒壶，打开盖子对着嘴，就这么灌着，凑着灯火和月光，能看见他眼中的猩红已经褪去，有得只是无尽的哀伤和自责。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间宅院，洪老爷在厅中见了一个人，这外面已经明显的深夜了，洪老爷见过这个人后，步履蹒跚的来到内院，走进卧室，看着躺在床上早已睡着的洪涛，已经是泪流满面，轻抚着洪涛的头发，夹杂着泪水对着已经沉睡的洪涛说：“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继续追随他，就算是舍得这一条性命，就算是遗臭万年，我也要帮他，他以国士待我，我就要以国士待他。不过我知道这不是正道，我不希望你掺和进来，你的母亲临死前，还哀求着我，让我照顾好你，我原以为我们爷俩就会在这里孤独终老，也算是做到了对她的承诺，想不到还是躲不过，该来的总算是来了，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必须要自己来承担，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流着血也要走下去。但是，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用你自己的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观察着身边的人，不要像你爹我一样，早已失去了可以辨明是非的双眼。”洪老爷说完，又是不住的留下了泪水，这个泪水的意思，盘酬和洪涛都算是明白了，这就应该是他作为自己最后一次留下的眼泪，是对自己的忏悔，带儿子的忏悔，对妻子的忏悔。

到了天亮的时候，洪老爷给人的感觉明显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匆匆的吃完饭，直接带着洪涛离开了家，没有带走任意的一件行李，就上了外面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中。

场景不在变化，就是这么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那一间带有篱笆的小家院，就是停留在洪老爷意识当中的最后一幕。看到这里，盘酬叹了一口气，这个略带有傲气和矜持的书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虽然在世人看来，他做的事情足以将他称作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但是在盘酬看来，他却只是一个愚忠的可怜人罢了。盘酬示意洪涛跟好自己，一直向下走，一直向下，在这黑暗的最深处，终于看见了一丝亮光。那里跪着一个全身都被铁链锁住的老者，早已是满头白发，骨瘦如柴了。

“洪尚书，我们终于见面了。”盘酬不远不近的站着，跟着跪在地上的老者打了一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