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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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该喝药了。”

纪妤童回神,便见含英正低垂着头双手托着一青碧色玉碗跪在榻前。而那低垂的后颈下处,两道发紫的伤痕亦直冲入眼中,可她却一言不发一字未问,端起碗便在她的恭谨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含英心里松了口气,虽知道娘娘不会再拒绝,可每次端药过来她仍是提心吊胆,亦夹杂着愧疚与无上敬意。

上次娘娘差点升天之时她也在场,虽最后被皇上强行拦下,可在她心中,娘娘就是天人,是天女。娘娘也果然有一副慈悲神仙心肠,明明那样愤怒,却仍是不忍心看她们受到牵连而不得不咽下苦水,被皇上困于这床榻方寸之地。

她不敢违抗皇命,但感激娘娘开口求情,便只能在不违抗皇命的前提下,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满足娘娘的要求。

“娘娘,您可要用些点心?这是御膳房新出的花样,叫水晶糕,奴婢特意为您备下的,您刚喝了药,口中定是苦涩,不若用上一块去去苦味?”

说话时她已从一同带来的托盘上用银筷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甜糯香气盈鼻的糕点放于旁边的小碟子上,恭敬的递了上去。她也已经准备好没有回应后就继续换别的果点劝进,却不想手上一轻,她顿时惊讶到失敬的抬起头,便见以往总沉默以对仿佛游离世外的娘娘今日竟纳了她所言!

“娘娘若是喜欢这水晶糕,奴婢便吩咐下去命御膳房每日里都为您备着!”

纪妤童面无表情动作机械的咀嚼着,眸中明澈的亮光已化作一片暗沉,心中尽是茫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要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他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将她彻底困于笼中,要她认命,要她屈服。

便是她能硬下心肠,可却已经再没有机会能够杀他,就算她成功了,她也没有可能能活着走出这重重深宫。可她真的不甘心她费尽千辛万苦受过如此磨难,最后只是落得一个为了杀他而后被杀的结果。

可若是就这般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未来的活着,她宁愿去死。可可悲的是,她如今连死都要顾虑良多。

而她亦心中清楚,她初醒时的死志已消,她不甘心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可她又不知还有何办法可以让她走出眼前困境。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唯有逼自己将所有负能压下,提醒自己不能被这种无用的情绪操控左右。

她强迫自己要冷静,要理智,只要不放弃,她就没有输!

而当理智渐回时,她终于发现了异样之处。

他限制了她的行动,甚至限制了她每日活动的时辰,便是坐得久了也会有宫人上前跪请,既是不想她体力完全恢复,为何却又不限制她的吃食?明明只要让她餐餐食不饱腹自会让她失了气力,再加上那宫婢日日软化筋骨双管其下成效定然比现下要快。

而自她醒来后,他日日与她同榻而眠却是不曾动她,她开始时心中痛快的嘲讽他定是有伤在身不得剧烈运动,再加之她态度恶劣反抗激烈他才没有自讨没趣。

可现下想来,以他那种霸道自我的性情,如何会因为她的态度而委屈自己?而他的伤口,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正常活动。她的手术刀长不过五公分左右,而那时她手指无力便是用了全力尽数刺入却终是未伤及要害,于他的体魄而言,不过是会觉疼痛的皮肉之伤。若他想,他仍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制住。

可他没有,若对她失了意趣,以她当时之举便是不处死也会下了大牢,亦或关在某处凄惨余生。且此次除了将她锁在床榻,却并未如上次般不许人与她说话,不许她看书,甚至可以说她除了活动受限,实质上她想要做什么他都放任。

这不对,很不对劲。

上次她只是逃跑,他便用那般手段惩罚她。而这次她不仅当着他的面离开,还当众说了诸般狠决报复,激他定会每每想起便悔恨锥心之语,于他这等身份地位,性格自我霸道的男子来讲,如此奇耻大辱他不应该如此平静对待。

事出反常即为妖,那么是什么原因令他--等等!

纪妤童蓦地睁大眼,将脑中一闪而逝的猜测迅速抓住,顾不得手中还捏着未吃完的糕点便随手仍在床外的碟子中,甚至连手都未来得及擦便已按在右手的脉搏之上。

含英面上的惊讶也在看到她的动作时骤变为惊慌,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心虚惶恐的反应,只直觉到娘娘知道真相定会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她刚将头低垂下去,便听得上方传来似哽住喉头般艰难又极度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出去。”

“娘娘”

“我说,出!去!都--出--去!立刻!马上!!”

殿内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凌厉,却似压抑着将要爆发的勃怒一面,也是头一回从她身上感受到威严压迫,却是未听她的吩咐,便齐齐跪了下去。

“请娘娘息怒!”

纪妤童大睁着眼,浑身颤抖地紧紧攥着手边被褥,贝齿狠狠咬着下唇,她在极力克制着惊怒,她需要独处,需要一个人安静,需要无人打扰的待着。

可这些人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虽是卑微的跪着,却令她本就将要爆发的情绪更加高涨。

“我说要你们都出去!统统都出去,谁也不许留下!”

伴随着她怒极的喊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亦同时响起,也令得跪在各处候令的宫人被摄得浑身一颤。

若是寻常娘娘如此吩咐,宫人们自是无有不从,可这位娘娘明显不大一样,虽现下暂无定下具体名分,可娘娘一称必得是一宫主位可得,更不提她长住天子龙床之纵观历朝都从未有过之盛宠。

便是她的一举一动,吃了何物用了多少,白日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有无异常等等事无巨细之小小不言之事,天子都必是要一一得知。就连每夜间娘娘洗漱,也必是皇上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便是宫婢按摩,也需得是隔着层衣料,并再三叮嘱不可伤其身体方允。如此宠爱,如此强烈的占有欲,都注定这位娘娘不会是那昙花一现之女。

遂,虽她如今看起来是被帝王如犯人般私藏着,可这些宫人心中却不敢有分毫不敬。可没有皇令吩咐,他们也当真不敢违命,左右为难之迹,便唯有向面冷心软的娘娘求情。

他们此举不异于逼迫,因她心软便径自向她求情要她退让,许是因先前她终是开口救下众人的慈悲心肠,他们才仿佛有恃无恐。

纪妤童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因为他们和她一样都身不由己,可她无法接受,不能接受,她竟然怀了身孕的事实!

怪不得她的身体无法离开这里,怪不得陈嘉年说有什么大气运的东西拦住了她。她本以为是那缪靳,他是一国之君自是身具天下之气运!可现在她明白了,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内孕养着一个这个时代的生命,老天怎么可能能将她带走!

“啊!!!”

“缪靳!缪靳!缪靳!!!”

纪妤童被父母遗忘时没有崩溃,被世界驱逐时没有崩溃,甚至再次醒来面对造成自己眼下困境的罪魁亦没有崩溃,可现在,她得知了一切因由,得知了自己怀了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从来就不想生的人的孩子,她却崩溃了。她好不容易为自己艰难构建的堡垒,亦崩塌无存。

她发了疯般用肚子要去撞那床柱,可肚子还没能碰到它便已被脚踝处的锁链拽住寸进不得,踉跄着重重摔趴在厚厚的床榻上时她心中大痛又恨极。可旋即又眼前一亮,忙又手脚并用站起来用力向前冲果然下一瞬她又被重重拽摔在床上。

只可恨她现下才发现这床上被褥铺得极软,除了令她有些晕眩对她的肚子根本造不成重创。正当她将那精钢锁链绕缠在腰腹准备用力拉扯时,殿内跪着的众人这方如梦初醒,也顾不得会冒犯不敬,个个面露惊慌连滚带爬的便跑来阻止,亦及时将那锁链拽住。

“娘娘三思娘娘三思万万不可啊!”

“娘娘息怒万莫拿身子撒气,您若有气只管撒在奴婢身上便是,万万不可伤及自身啊娘娘!”

“请娘娘息怒!”

“放开我!啊你们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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