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苏昼握紧了拳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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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凡界中,没有自由的游离灵性,以至于超凡者犹如泥浆游泳,无论是任何法术神通都统统受限,再加上长生之劫,哪怕是早已堪破前路的巅峰真人想要突破至仙神都难以办到。

因此,除却地脉节点所在之地外,天元界内也难以孕育出各类灵植和灵铁,除却天生就具备灵兽血脉,此界也绝不会有自然后天觉醒的智慧妖兽。

但是,所有智慧生命的体内,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灵性。

人生而有智,真灵孕魂魄,魂魄孕真灵。

故而,人死之后,魂魄离体,灵性脱离躯壳,本能地吸纳周围的游离灵气壮大残魂。

最后,就会化作怨魂。

韩石岭就见过不少怨魂。

有些怨魂非常古老,存在于古代帝皇的陵墓中,由那些殉葬的妃子和奴仆所化,在昔年他还是战国男儿四处寻幽探密时经常遇见。あ七^八中文ヤ~8~1~、

而有些怨魂就比较常见,好比如说天元战国时代,那些屠城亦或是屠俘时的万人坑,京观所在之处,便时常有数目众多的凶煞怨魂飘荡与之同理的还有两军交战之处留下的战场遗地,实乃怨气冲霄,煞气四溢,无数阴魂横行之地。

甚至,就连他手下的那些间谍,情报组织乃至于潜伏在新朝中的各种潜伏人员执行任务时,都经常会看见不少被暗杀,被审讯者那死不瞑目的怨魂。

怨魂……说白了,无非就是一缕稀薄,漆黑,充满了怨憎的雾气。

这东西没什么可怕的,就像是冬天时,从人们口中吐出的白气,哪怕是放在一旁不管,过一会也就迅速随风而散了。

但这仅仅是单一的怨魂。

倘若怨魂一多,那么这口中白气,恐怕就会化作足以笼罩整个城市的大雾吧。

所以……就有一个问题。

假如说,由人呼出的白气,想要凝结成一朵云的话,需要多少个人一齐呼气才行?

假如说,是一片云海呢?

韩石岭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看见了。

狱海绝境内部

这里是,笼罩了南泽州沿海小半个州域,乃至于四分之一南狱海沿岸的禁区,是高于沧海州那因昔日昆妖入侵制造出的沧海墟境,堪比位于东冥海,因为东大洲陆沉造就的冥海绝界。

这里是,一片密不透风,笼罩了方圆数千里之地的怨气云海。

究竟,要多少怨念,要多少亡魂,才能制造出如此地狱?

脚步声响起,匆匆行走于这片由无数怨魂组成的海洋中,感受着周边沉淀了四十万年的怨憎,韩石岭的面色愁苦,就连那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的面容都无法维持,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

中年男人追随着苏昼的脚不而来,但却从一开始就迷失了方向。

虽然说,青年以轮回之印的力量凝固了无数怨魂,让这片翻腾的怨云化作了让人可以正常前进的拱门。

但是,自周围溢散而来的黑色雾气依然浓厚,足以遮蔽视线,甚至侵蚀活人,将一位地阶乃至于天劫的修者化作万千怨魂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韩石岭修行的无形法体可以将自己的真身熔炼成一道无形无质的先天无相无形太宇遁光,可以忽视人世间包括怨气在内的近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攻击手段,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过,就算如此,他依然能看见一排即便是在黑雾中,也无比清晰的脚印。

苏昼的脚印。

青紫色的魔火,在怨憎堆砌的泥土熊熊燃烧,它熔融出一条直线,引导出了一条通向远方深邃黑暗处的道路。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这脚印的主人大步朝着最为危险的绝境最深处迈步而去,没有半点回首的感觉。

对此,韩石岭深吸一口气,他下意识地环视周围,那凝固在雾海拱门中的一张张脸。

那是充满了怨恨,悲伤,扭曲和哀鸣的表情。

那是一张张属于女人,孩子,男人和老人的脸。

那是满溢着哭泣,绝望,茫然以及……不甘的情感。

黑色的雾涌动着,令那一张张脸庞都如梦似幻。

所以,他下意识地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韩石岭只是凝视着身下仍然散发光芒的脚印。

然后跟随。

紧接着,便是如真似幻的光影。

浓密的红烟令天空猩红,硫磺和血液混杂的伟大充斥大气,浑浊的空气中跃动不祥的电光,化作龙蛇的形状。

原本高居天空宫阙之上的仙神,此刻全部都在这等天地异变中茫然地冲出自己的居所,不乐本座,然后齐齐不知所措地注视着自己那正在逐渐枯干的双手和头发,以及正在生垢的衣物和体表。

然后,便在红烟中眸光黯淡,寿尽而亡。

天人五衰。

天空黯淡,星光在迷雾中摇曳,一座座华美的仙神宫阙自高原的星天坠落,一颗颗赤色的燃烧流星划过天际。

大地之上,那众多城市和乡村并没有被突兀冒出的血气红烟杀死,但他们却被坠落的神宫毁灭。

一时间,南大洲西南方向最高耸的毕然山脉在火德星君那坠落铸造厂爆炸的火光中崩散为飞灰,弥漫周天;而树木更多的河流此时成为了瘟部正军培养的褐色孢子占据,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腥臭。

短短数分钟内,大地便遭遇了酸雨,尘雾,暴风,星坠和爆炸……并非是没有人察觉这一点,有许多人很早就发现了不对,但是他们却逃不掉了。

在太初天帝的时代,仙神的力量涵盖万有,祂们的死亡,就等于相关道路的混乱,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制造了极大的混乱。

原本昼夜都灯火通明的城市无法点亮灯火,原本正常运转的灵械车辆无法驾驶,在过于可怖的地脉崩溃和仙神坠落导致的众道失位的情况下,人们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灾难的到来,却无力回天。

以神之名,执掌万物乃至于进步。

万物将一切都交给仙神,仙神也会将和平,富足和幸福交给万物。

所谓的万道万神,便是如此……而且,如若人能开辟新的道,那人便可以成为新的神。

最重要的是,同样的神位,却并不代表只有一位仙神,只要抵达相对的境界,即便是火德星君,水德星君也可以同时有十几位,只是只有最强大最睿智的神魔,才能成为这一行列中的主神。

对于众生而言,这是完美的道路虽然神与神之间会争斗,人与人之间会征伐,但这本就是世间常理,又有何奇怪?

太初天帝如此坚信。

但这一切都步入了毁灭。

在定居于南大洲的众多仙神身亡和其宫阙坠落自爆时,其他大洲也都在发生近乎同样的事情,堪比数十颗星球表面的区域被仙神死亡带来的余波彻底摧毁,大地之上有火焰,冰霜,雷暴和各式各样不可思议的疫病与混乱蔓延。

乃至于,整个南大洲大陆本身,都在明显地震荡,缓缓地沉没。

但是,因为某种奇特而不知名的原因,这般堪称星体结构级变化的巨大变动,却并没有对南狱海周边的任何地区造成威胁。

除却有一波波算不上太大的浪潮正朝着临近的西大洲,中大洲南方沿岸扑去外,其他所有的力量都被汲取吞噬,随着涌入南大洲陆地内地的海水那般,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

而就在这最后的时刻。

在南大洲一处相对最高的山脉之中,有一家风尘仆仆,满身狼藉的一家人正在尽可能低攀爬至此地的最高处。

那是一对满面疲惫和恐惧的父母,一位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婴孩,以及一位不哭不闹,约莫十几岁的少女。

刚刚迎来新生儿的他们本应该接受邻里亲戚的祝福,母亲卧床休息,但现在却只能亡命逃难。

他们不知道仙神都已经坠落,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大地即将迎来正阳的结局……他们只是知道,有巨大的地震侵袭了他们所在的城市,以至于城区裂开,周围有巨大的地壳裂缝崩碎山体。

这一家人来到此地山峰高处,并仅仅是打算想要站在高处,看看如今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情况。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

远方,大陆的尽头处,有洪水涛涛,无尽海洋正倒灌而来。

红烟翻滚,如同在天空中流动的血液,龙形的雷电在翻滚的乌云中久久不息。

浑浊的浪潮凶猛的拍来,令抱紧了树木的一家人面色惨白。

最先被海浪冲走的是母亲,这位妇人刚刚生育完毕,身体虚弱无比,她被丈夫背在背上,抱不紧脖子,也抓不住树木,所以第一时间便在潮热的海水中没了生息。

怀抱着婴儿的父亲双目血红,他数次想要不顾一切冲下去救妻子,但是此刻他不能,他还要保护家里的其他两个孩子。

可是浪太汹涌了,腥咸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打下,这是堪比铁锤的攻击。

男人整个人一时间都因此而眼前发黑了数秒,脑袋嗡嗡作响……而等他反应过来时,这位父亲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不远处有包裹着婴孩的布锦漂浮,而刚才抱着树枝的女儿也被冲走,此时惊恐地抱着那份断裂的树枝在浪潮中挣扎。

起码还有一根树枝,女儿还不至于立刻就判定死刑……如此在绝望中寻觅着希望,他此刻全心全力地向所有仙神祈祷,祈祷谁能来拯救他。

但是,一个漩涡却在不远处生成,怀抱着树枝的女儿连话都来不及说,然后就被卷入其中。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瞬。

双目本来血红,悲愤无比的男人,此刻茫然了。

他紧紧抱着自己身前的树干,然后抬起头,看向已经没有星星了的天空,然后又低下头,凝视着眼前这片翻滚着,吞没了他一切的浑浊浪潮。

惨笑一声,他松开手,归入潮水。

……

血雾弥天,星辰坠落。

高举宫阙于天穹之上,那一道道硕大无朋的星光溃散,而在此之后,巨大的神魔之尸正在苍天的高处坠落,拖拽着一道道危险无比的流火之光。

祂们的真身种族不一,其中有神鸟,有人类,也有怪异的灵兽和异族,但每一个都异常庞大,宛如真正的山岳,甚至其真身就背负着一座巨型城池。

祂们的外观曾经尊荣华美,荣耀威严,充满了灵光和绚丽,仿佛由世间最美好的要素凝聚而成。

但是现在,却满是污垢,腥臭,且苦干腐败……都是尸体。

不对,不是这样的!

高天之上的之上,震撼整个天元界的声音正在怒吼。

那声音温和,慈悲,威严,仿佛自最高处俯瞰众生,可却同样与众生同在。

但此刻,这源自于天帝的声音,却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惊恐和愤怒: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步!

最初,语气还充满不甘和难以置信。

但最后,天帝的声音也逐渐无力:这是我的罪,我的错……是我的贪婪……造成了这大不祥……

紧接着,祂一转坚决。

不要继续下去了……我来!

我来,我来!

然后……便是轰鸣。

此刻,正是暗夜。

仙神皆灭,群星黯淡。

天地间一片黑暗。

而最后的光源,那巨大的当空之物,也开始脱离自己的位置,朝着大地缓缓落下。

咔嚓。

空间碎裂的声音响起。

在这刹那,明亮无比的光芒,突然照彻了那漫天红烟和被阴云充斥的天空,即便是浩日也不能比拟。

苍穹的尽头处,一轮巨大的光辉就像是超新星一般点燃了遥远地大气,令高天炽热燃烧,绽放雷光。

一颗远比其他星辰更加庞大的天体浮现在天空,它越变越大,因高速坠落而燃烧,云层因其而退避,红烟也在它面前分开,乌云中龙蛇般的雷霆熄灭,厚实的大气被轻易撞碎,露出背后空无一物的虚空海。

这气势是如此恢弘壮烈,以至于天地间的引力也开始扭曲,随着大星坠落,无数碎岩河水都从地面上飘起,悬浮于半空,而交织的空气也化作汹涌的乱流,激荡狂风。

那是……

月亮。

昔年,天元凡界,黑夜无光,无星无月。

在蛮荒的过去,夜晚是没有星月的,有的只是纯粹的黑暗。

然而神魔历初始,太初天帝封神三千,化作群星,并以身化月,散发月辉,照耀黑暗,赐予人世光明文明,教化众生。

可如今,星空都黯淡了。

月亮的光辉带着决绝,朝着正在沉没,似乎还在扩散,朝着其他大洲蔓延的地壳飞驰而去。

能看见,这月亮,似乎是一只环抱双翼的神鸟,蜷缩成蛋形而成……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气被撕扯地支离破碎……而后,轰然砸落。

嗡嗡

但是,奇异的是。

这明月坠地一事,却没有在这沉没的大洲上泛起一丝波澜。

那正在缓缓旋转的,巨大的南狱海漩涡,此时就像是一只巨口,吞没了月亮。

以及,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众生。

不过,就在吞下了那颗月亮后,漩涡仿佛就像是满足了那般,缓缓消失不见。

天地遂之平静。

……

能听见,一个声音。

灵性,长生物质,天地之清气,固然是辟始神光的基础,但却也同样是封印的基础……天帝陛下和我们太过狂妄,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结果只能被反噬。

稳定,必须要稳定。我将会把诸星天道再次炼化,然后重新化作封印,以人心之力引导束缚。

这个声音冷漠,但是坚决,祂的语调沉稳而带着一事酷烈,而言语中的决心,更是和机械一般不可动摇。

祂冷漠地指示着:紫薇,那些凡人的魂魄不能浪费。

作为自大地上诞生的智慧生命,他们的魂魄中,也带有一丝始源之龙的意志,所以才会忍不住被始源之龙的气息吸引,重归母体,导致无法长生。

我们不能放任魔神利用这些几近于无穷尽的魂魄,非要利用,我们自己利用最好。

而后,视角开始动摇。

聆听着此言的存在转向,看向了此时正风雨飘摇,蒙受无数灾劫的凡世。

祂看见了。

祂看见了,看见了坠落的月亮,黯淡的群星

祂看见沉没的大陆,荡起的潮水,以及数之不尽的毁灭。

祂看见无穷无尽的亡魂而里面有母亲,有孩子,有希望安静生活的普通人,也有众多傲视天地的王侯豪杰。

而不变的,是他们都是人。

凝视着这一切,视角的持有者心中默然。

神魔的欲望,神魔的追求,神魔的正确和错误。

最终反馈的,都在凡人身上。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神魔的霸念,神魔的纷争,神魔追求更高的狂妄之念,神魔哪怕仅仅是随心所欲地一想……

无论是什么行为,神魔都可降灾于世间。

这世间无道的轮回,究竟怎样才能超脱?

如此思索着。

紫薇星君应第二任天帝之名,降世下凡。

祂无奈地注视着凡世,注视着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社会与世界,还有那正登录而来,近乎于无穷无尽的平民。

最终,祂得出了答案。

不。

站立在中大洲的南沿海,祂喃喃自语:他们不应该死了还成为我们的工具,成为我们的财产和资源。

我不想这么做,太昊。

不服从命令……大不敬。

既然如此在意凡人,那就变回凡人吧。

对此,冷漠干脆的声音响起。

霎时间,诸星天道运转,属于紫薇星君的力量便被取走,只剩下昔日作为人间王侯的,真人巅峰境界的人,站在泛起黑色沉淀海灰的沿海旁。

不过,也不知道是仁慈还是对自己也严苛,被称之为太昊的存在除却撤去力量外,并没有做出其他任何举动。

抬起手后,他不再是祂。

如此一来,男人反而却松了一口气。

是,他如今的确仅仅只是一位地仙,实力远远不如还是紫薇星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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