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 / 2)
慕容彦超屡次出城交战,药元福都击败了他,慕容彦超躲在城里不敢出来。十几天后,包围圈形成合围,曹英就发起进攻。
慕容彦超将要反叛的时候,判官崔周度就劝谏说:“鲁国这个地方,是诗书的国家,自从伯禽以来虽不能称霸诸侯,然而用礼义守护,可以长存于世。您对国家并没有什么私恨,为什么要疑神疑鬼呢?况且皇上开导诫谕,关怀备至,假如撤去防备归降投诚,就可以坐享泰山那样的平安了。难道你没看到杜重威、安重荣、李守贞他们起事反叛,结果都干成什么样子吗?”慕容彦超听了大怒,一把将崔周度推得站立不稳,差点跌倒下来。
眼下曹英大军围城,慕容彦超紧急搜刮士人百姓的财产来供应军需,因隐匿财产罪被处死的人很多。前陕州司马阎弘鲁是阎宝的儿子,畏惧慕容彦超的残暴,把全部家产献出,但慕容彦超仍然认为他有所隐瞒,命令崔周度搜查阎家。崔周度对阎弘鲁说:“您的死生之命,就牵连在献出财产的多少上,应该不要隐瞒财产。”阎弘鲁流着眼泪叩拜他的妻子侍妾说:“拿出全部所有的财物来救我免死。”女人们都说“一点儿也没有了”。崔周度将情况告诉慕容彦超,慕容彦超一点都不相信,拘捕阎弘鲁夫妻关押到监狱里。
有个奶妈从泥土中扒到金镯子,献给官府,希望赎出主人。慕容彦超骂道:“头妈的,不拿手段,金镯子怎么会拿出来?阎弘鲁这小子隐藏的钱财,肯定还有好多。不给他点厉害,他是绝对不肯拿出来的。”当即叫人严厉拷打阎弘鲁夫妻,阎弘鲁夫妻两个结果被打得皮开肉绽而死。转身又认为崔周度袒护包庇阎弘鲁,将他在闹市斩首。
就是到了这种程度,郭威仍然向他施加仁义,从京城出发到达兖州。派人喊话招安慕容彦超,但城上的人出言不逊,肆意谩骂。郭威见他死心不改,一直走到黑,便决然命令曹英发起总攻。
方士见慕容彦超死心塌地反叛朝廷,便故弄玄虚地欺骗他说:“土星已运行到角、亢二宿,角、亢是兖州的分野,土星下面有福运。”慕容彦超于是建立祠堂祈祷求福,并命令民间都要树立黄色旗幡。慕容彦超生性贪婪吝啬,官军攻城紧急,仍然埋藏珍宝,因此军队兵无斗志,连续有不少的将士悄悄地跑出城外投降。
过了两天,曹英大军攻克了兖州城,慕容彦超竟然还在土星祠祈祷,慌忙中率领部众拼力战斗,没有获胜,于是焚烧土星祠,跟妻子一起投井而死。儿子慕容继勋出城逃跑,被追兵抓获,杀死。兖州城里发生大规模抢掠,死了接近万人。慕容彦超招募两千多人的盗贼安置在自己手下,这些人都是山林粗犷强悍之徒,结果却没有被他派上用场,这会儿露出贪婪凶恶的本性。这些盗贼当然遭到了曹英大军严厉斩杀。
郭威想诛杀兖州所有的将领官吏,翰林学士窦仪谒见冯道、范质,跟二人一起共同劝谏郭威说:“陛下,这些人并不想拒绝朝廷,只是屈从慕容彦超而无可选择。如若杀了他们,那是叫他们蒙冤啊。”郭威接受劝谏,便赦免了兖州将吏。第二天任命端明殿学士颜衍临时主持兖州事务。在兖州管区内实行大赦,规定慕容彦超同党逃跑隐匿者一月之内随时可以自首,以前已经伏罪诛杀者赦免他们的亲戚。如若顽抗到底的,严惩不贷。随后决定将泰宁军降格为防御州。
六月初一,郭威前往曲阜,拜谒孔子祠。已献上供品,将要行拜礼,几个侍臣说:“孔子只不过是诸侯国的大夫,不应当以天子的身分拜他。”郭威依然说:“孔子是百代帝王的老师,朕怎能不恭敬他呢?”于是行了拜礼。又拜孔子墓,命令修缮孔子祠,禁止在孔林里打柴采草。访求孔子、颜渊的后代,任命做曲阜县令以及主簿。这才起身班师回朝。
宰相冯道率百官迎候圣驾凯旋,郭威跟群臣相互称贺。几天后,王峻率军回到京师,南唐不扰,北汉退兵,四处报捷,使得郭威龙颜大悦。周朝统一中原,四方诸侯畏服,郭威深感久经战乱之祸亟需尽早了结,他亲身以节俭示范,颁布新政,减税免赋,体恤百姓。
枢密使王峻北伐北汉契丹有功,被郭威加封宰相之位,跟冯道一起共理政事。可他性情轻浮急躁,精于算计,贪图权利,总喜欢人家奉承自己。他自负得认为治理天下的重任只有他自己才能承担。他经常谈论政事,郭威听从他就高兴,有时不同意,就怨恨,甚至出言不逊。郭威念他是元老旧臣,并且有辅佐创立帝业的功劳,又一向深知他的为人,所以常常宽容原谅他。王峻年纪比郭威大,郭威即位称帝的时候,仍然对他以兄相称,或者称他的字。王峻因此越发骄横,封相之后大肆营造私人府邸,华丽奢侈,贪于享受;平日里喜好耍弄权术,结交党朋,只知在朝中扩充势力,广施淫威,却荒废政事。
三司使李谷失足摔跤,伤了右臂,休假一个多月。郭威因为李谷主管的业务繁多紧急,便催促他入朝,李谷以不能行朝拜大礼为理由推辞。郭威便下诏免除他的入朝参拜礼节,只让他处理政治事务。
天平节度使、守中书令高行周去世。高行周勇敢而深明大义,功高而不骄傲自夸,战场上扬鞭策马亲临敌阵,叱咤风云,但平时居家与宾客僚属闲暇聚会,和颜悦色,平易近人,人们因此尊重他。
郭威感叹地说:“高行周跟慕容彦超两人同等地位,也都忠诚刘氏汉朝,但他们的德行大相径庭。一个识大体,明事理,绝对没有半点谋反的私心,表露出来的是高风亮节,而另一个却始终执迷不悟,抱残守缺,最后竟然主动勾结外邦,谋反起事,表露出来的则是卑鄙龌龊。”
枢密副使郑仁诲、皇城使向训、恩州团练使李重进,都是郭威在藩镇时的心腹将佐,郭威即位,逐渐提拔起用他们。李重进是沧州人,他母亲就是太祖的妹妹福庆长公主。王峻心里妒嫉,便多次上表称说有病,请求解除政务,以此试探郭威的意思。郭威多次派身边的侍者前去敦促劝慰,王峻回答使者的言词意气非常激烈铿锵,同时给各镇节度使去信寻求保举证书。各镇分别进献保举王峻的书信,郭威看了几分,惊骇了很久,痛心地摇了摇头。
郭威又派身边侍者前去慰问劝勉王峻,让他上朝治理政事,并且说:“爱卿倘若不来,朕将亲自前往。”王峻仍然不到朝廷尽职。郭威知道枢密直学士陈观跟他亲密友善,便命他前去宣谕旨意。陈观说:“陛下只须扬言要亲自驾临他的家,王峻他不敢不来。”到了七月,王峻才上朝,郭威抚慰他,并让他继续处理政事。
郭威见王峻明显在追求个人权势,便降旨加封范质、李谷二人为宰相,参与军政大事。王峻闻听此事,赶忙跑进宫里求见天子,郭威以为王峻有紧急奏报,便让他晋见。
王峻铿锵地奏道:“臣闻陛下拟旨加封范质、李谷两人为宰相,这两个人并不是称职的人选。”郭威一听王峻为此事而来,心里很不高兴,对王峻说:“如若不用范质、李谷这两个人,那么谁来作为宰相人选?”
王峻奏道:“陛下,臣认为大学士颜衍、枢密直学士陈观这两个人担当宰相,是再好不过的人选。”郭威心想颜衍、陈观都是跟王峻交好之人,如若任用起来,必定跟王峻结成团伙,当即委婉地说道:“王秀峰呀,宰相人选事关重大,可不能仓促任用,待朕三思而定。”
王峻大言不惭地说:“臣所提举的人选,都是国家难得的栋梁之才,陛下不必多虑,可立即降旨册封。”郭威侧过身不听,王峻越发说得起劲,唠叨个不停。见王峻不自量力,郭威早已厌烦,只得强压怒火地说道:“爱卿所说的,朕已知晓,不日便加封爱卿所举荐的人。”王峻见皇帝应允,这才起身离去。
郭威越想越气,等到中午用膳之时,忽感胃痛难忍,竟病倒床榻。郭威自知身子患上了疾病,急召冯道、王朴、郭从义、李重进四位大臣晋见。四人进了宫里,郭威赐冯道坐到床边上,冯道体恤地问道:“陛下往日龙颜美润,但不知今日有何贵恙?”郭威说:“都是王秀峰对朕无理挟制。朕念他征战有功,处处对他容让。他想将大臣全部驱逐,翦除朕的左膀右臂。朕只有一子,王秀峰却专门设置障碍,临时让他进京入朝,他得知便已满腔怨恨。再说,哪有一身既主持枢密院,又兼任宰相,还要求遥领重要藩镇的道理!朕观察他的志向意趣,永无满足。目中无君如此,谁能忍受得了?速传皇子郭荣,即刻进京主政。”
王朴献计说:“陛下,少殿下入主中枢,王峻肯定会横加阻挠。臣以为可先将他幽禁起来,再召殿下入朝。”郭威采纳王朴的进言,召王峻入宫晋见。
王峻得知皇帝召见,以为郭威已采纳他的举荐,起用颜衍、陈观二人为宰相,便欣然去往宫中。王峻来到内宫,郭威已端坐龙椅,冯道、王朴、郭从义、李重进分站两侧。王峻不知什么缘故,只是跪地叩拜。
郭威说道:“王爱卿,朕认为颜衍、陈观这两个人并不是合适的宰相人选,朕要召皇子郭荣进京主政,爱卿认为怎么样?”王峻一听,心中一颤,急切地奏道:“臣以为万万不可,殿下镇守淮北无人可以接替,还是任用颜衍、陈观二人为好。”
郭威冷若冰霜地说道:“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难道皇室宗亲也要你来把持,左右侍卫将王峻拿下!”王峻始料未及,被几个宫廷侍卫捆绑囚禁起来,随后传旨贬为商州司马,颜衍、陈观二人也连坐被贬。制书上说王峻“视群臣如案板上的肉,待朕身似几岁孩童”。
郭威考虑到邺都留守王殷会自感不安,命王殷儿子尚食使王承诲前往王殷处,告知王峻获罪的情况。王峻到达商州,得了腹泄病,郭威仍然可怜他,命他的妻子前往探视,王峻不久就去世了。
郭威命折从阮分兵屯驻延州,高绍基开始害怕,时常有贡物献给朝廷。郭威又命供奉官张怀贞率领禁兵两个指挥屯驻州、延州,高绍基这才把全部军府事务交给节度副使张匡图。郭威随即任命客省使向训出守延州。
考虑到郭荣已到京城里任职,便任命枢密副使郑仁诲为镇宁节度使。任命棣州团练使太原人王仁镐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
宁州地区杀牛族与与野鸡族有磨擦,听说郭彦钦派出官府军队讨伐野鸡族,便馈送军粮迎接侍奉。郭彦钦贪图他们的财产牲畜而纵容军队进行抢掠。杀牛族当即造反,跟野鸡族联合起来,在包山打败宁州刺史张建武。郭威因为郭彦钦骚扰各胡人部族,导致发生叛乱,将他革职为民。
当初,解州刺史郭元昭是浚仪人,他跟榷盐使李温玉有裂隙,李温玉女婿魏仁浦为枢密主事,郭元昭怀疑魏仁浦庇护岳丈,正好遇上河中李守贞造反,李温玉有个儿子在河中,郭元昭拘捕关押李温玉,上奏报告他叛变,事情牵连到魏仁浦。郭威当时任枢密使,知道这是诬告,便放在一边不加追问。到这时,魏仁浦已经升任枢密承旨,郭元昭调职归京,很害怕,路过洛阳,来告诉魏仁浦的弟弟魏仁涤,魏仁涤说:“我哥哥平素不与人结怨记仇,怎么肯因私人恩怨来害您呢!”郭元昭到了京城,魏仁浦真的没有报复他,按照朝廷制度报告郭威,郭威任命郭元昭为庆州刺史。
王殷已经第三次上表请求进京入朝,郭威觉察到他并不诚心,派遣使者制止。
郭威入秋以来受风得了痹病,影响饮食和行走,术士说应该散发财物来祛病消灾。郭威打算在南郊举行祭祀,又因从梁朝以来,祭祀天地常在洛阳举行,疑惑未决。朝廷执政官说:“天子所在都城便可以祭祀百神,何必非在洛阳!”于是,开始建筑祭祀天地的圜丘、社稷坛,在京城汴梁建造太庙。派遣冯道到洛阳迎来太庙社稷的神主牌位。
在这骨节眼上,董德妃不幸病逝,郭威身边从此没有自己的女人侍候。由于哀伤自己的女人,尤其想到柴守玉,更使他感怀不已,如若不是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殷切指导,他是不会取得人生这么大的事业。郭威已经感到赶快把继承人确立下来才好,不过,他还要考虑一段期间。
到了冬十一月,太常请示比照洛阳修筑四郊各坛,郭威同意。十二月初一,神主牌位抵达汴梁,郭威到西郊迎接,合供在太庙。
王殷作为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同平章事恃仗有功专横不法,凡是河北藩镇卫戍部队应用皇帝敕书才能处理的事,他却直接用自己的手帖就实施了,同时大量盘剥辖区内的百姓财产。郭威听说这些很不高兴,派人对他说:“爱卿与国家同为一体,邺都国库非常丰盈,爱卿想用就拿取,还怕什么没钱财!”成德节度使何福进一向憎恶王殷,他进京入朝,秘密地将王殷一些隐私之事禀报郭威,郭威更加疑虑王殷。
王殷进京入朝,郭威颁诏留下他充任京城内外巡检。府州防御使折德奏报北汉将领乔瑁入侵,将他打跑了。郭威听了很高兴,但王殷的恶行又令他愤懑。王殷每次出入宫廷,随从经常有几百人,前呼后拥。王殷要求如数配给铠甲兵器,以备巡逻之用,郭威对此感到很为难。
当时郭威身体欠安,将要举行祭祀天地的典礼,而王殷挟持功高震主之势出现在天子身边,众人心里都忌恨他。郭威竭力支撑带病的身子坐在滋德殿,王殷进来问安,当机立断拘捕了他。颁下制书说王殷密谋在祭祀天地那天发动叛乱,流放登州。王殷刚离开了京城,郭威又下诏杀死了他,以绝后患。命令镇宁节度使郑仁诲到邺都进行安抚,郑仁诲痛恨王殷顺手牵羊占有他的家产,杀死他的儿子王承诲,并将他的家属迁到登州。
先后有慕容彦超、王峻、王殷他们三个人发难,居功自傲,利令智昏,狂妄自大,或割据称雄,或颐指气使,或恃才傲物,气焰越发嚣张,始终不知道收敛。尽管皇上仁至义尽,仍然感化不了他们的那颗贪婪之心。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话用在他们三人身上,一点都不虚夸。他们最终都走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落得个惨兮兮的下场,可耻、可悲、可叹!
这真是:痴心执着利欲熏,冥顽不化终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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