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大闹黑风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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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观音菩萨与大圣按落云头,来在林中的一个小溪边,菩萨变了一个采蘑菇的山姑,大圣变了一个樵夫,坐在一棵大树下。大圣道:“我刚看到你,就想掣铁棒向你砸去。我不恨如来,我更恨你。”观音道:“你为何不砸?”大圣道:“我若打你,我怕别人笑话我。”观音道:“我知道了,当年我曾用宝瓶砸过你,今想砸过来,对罢!砸罢,我观音若眨一眨眼,就不得在这世上行走一步。”大圣道:“我没被如来镇时,我看你是个仁义君子。我没父母,没兄弟姐妹,我每次见到你,就有一股暖流激在身上,我暗自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可我被镇六百多年,你竟一次也不看我,我恨死你了。”话未说完,大圣已泪流满面。菩萨大怒道:“你这欺心的猴子!五百年前,一个柱看拐杖的老婆婆没去看过你?四百年前,一个穿着孝服的寡妇没去看过你?三百年前,一个采蘑茹的,就跟我现在一样的姑娘没去看过你?二百年前,一个赶了一群绵羊的牧羊女没去看你?一个手拿麈尘的道姑没去看你?一百年前,一个手拿禅杖的瘸僧没去看你?一个背着渔篓的姑娘没去看你?去年秋天,一个村妇领着一个姑娘没去看你?”那大圣听了这话,惊骇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菩萨道:“不要傻楞,我问你,现在去哪里?”大圣抹泪道:“去找黑妖精要袈裟。”菩萨道:“你去罢,我到下院里去看看。真想不到,偌大的一个禅院就这样没了!你去罢!”大圣变了脸,起在云端里,向黑风山行去。

这观音转个身,变作一个行脚僧,挎着破黄包,手拿着木鱼,向禅院行去。这禅院被烧得四面可入,观音便走了进去。满眼皆是断墙残壁,昨日还金碧辉煌,今日却成齑粉。禅院如人生,老院主兢兢业业,给我守了七八十年的香火,徒子徒孙几百个,在他寂灭时,还想给他个名份。这可好,一念之差,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几百个僧徒,无了容身之地。这菩萨一边叹息,一边前行,便来在后院。见一群和尚都围着唐僧坐定,还有两个在树桩上绑着。这行脚僧到得唐僧面前,便合掌道:“看这阵势,你便是本院院主了。”唐僧便站了起来,也起手道:“这位是院主。”说看指了指身边的方丈。行脚僧道:“我佛慈悲为怀,为何还绑了两个?”众僧抢答道:“刚才唐老爷慈悲,没叫鞭打他,正便宜他了呢!是他两个出主意要害死这大唐长老。”行脚僧道:“难道你们不是随从,他出坏主意时,你们为何不劝阻?点火烧禅堂的时候,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把人烧死?你们身为佛家弟子,不是想着给佛祖争个好名,而是在干着往佛祖金身上泼屎泼尿的勾当。还不快给他两个松绑。”若在平日,这些和尚哪容一个行脚乞僧在这指手划脚,早哄出了寺外;今日却不同,猴王是大爷,都隐忍回道:“不管我们的事,是刚飞上天的神老爷叫绑的。”三藏道:“院主,快给他两个松绑。”院主听了三藏的话,便着几个小沙弥去给他两个解了绳。这广智、广谋忙给行脚僧和三藏磕了头,去坐在断墙边喘气。

三藏听得这云游和尚的一席话,便知是一个有道行的法师,忙走上前施礼相见,让了坐,叫院主看茶。三藏道:“都是大家寻思袈裟心切,忘了‘慈悲’二字,请大师见谅!”行脚僧道:“什么袈裟,这么金贵?”三藏道:“这袈裟比我的命还金贵。是观音菩萨赠给大唐皇帝的,唐王又赐给了我。可惜被妖精给偷走了。”行脚僧道:“这袈裟真找不到怎么说?”三藏道:“我那徒弟有些本事,想是这袈裟丢不了。”行脚僧道:“你那徒弟有何本事?”三藏道:“是你不知。几百年前,他闹翻了天庭,是佛祖反手把他镇在五行山。我来西天路过此处,不忍他压在那里,要救他出来,他却不肯。是我说,佛以七进七退说事,既然要镇七百年不到,就可减去七十年,正好六百三十年,今年便该出来。他信了我的话,才得了自由。”行脚僧道:“你为何不说减去七年?”三藏道:“若那样算,我这徒弟就自由不了了。”行脚僧道:“你不怕佛祖降罪?”三藏道:“佛祖不会降罪与我,因为佛以慈悲为怀,况且贫僧也不怕他降罪与我,大唐有句名言,叫‘真名士自风流’。我做事谓心无愧。”行脚僧笑道:“你去取他的经,若得罪了他,他不与你真经怎处?”三藏也笑道:“他若有真经,那他的心胸必如大海,只要历过艰险的人,都能取得;若他不给真经,证明他处没有真经。”行脚僧道:“岂不是观音骗了你?”三藏道:“观音菩萨不得骗我,我相信观音大土的金言。”

不言观音菩萨和三藏闲谈。且说大圣与菩萨分了别,跃在半空,把腰儿扭一扭,早到了黑风山上。住了云头,仔细观看,果然是座好山,况正值春光时节,但见:

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

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薜萝生,佳木丽,峻岭

平岗。不遇樵子,哪寻幽人?涧边双鹤竹,石上野猿狂。矗矗堆螺排黛

色,巍巍拥翠弄岗风。

那行者正观山景,忽听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语,他却轻步潜踪,闪在那石崖之下,偷睛观看。原来是三人席地而坐:上首是一条黑汉,左首下是一个道人,右首下是一个白脸和尚,都在那里高谈阔论。讲的是白雪、黄芽,说的是生死轮回。正谈中间,那黑汉笑道:“后日是我生日,二公可光顾光顾。”白脸和尚道:“年年与大王上寿,今年岂有不去之理?”黑汉道:“我夜来得了一件宝贝,名唤金光佛衣,诚然是件玩好之物。我明日就依他为寿,大开筵宴,邀请各山名流,庆贺佛衣,就称为‘佛衣大会’如何?”白脸和尚笑道:“妙!妙!妙!我明日先来拜寿,后日再来赴宴。”行者闻得佛衣之言,定以为是他宝贝,他就忍不住怒气,跳出石崖,双手举起金箍棒,高叫道:“你这黑贼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什么佛衣会,趁早儿将来还我!”喝一声“休走!”抡棒打去,慌得三个四散而逃。大圣只在黑汉后边追赶,一阵黑雾升起,那黑汉不知去向。大圣便径入深山,寻找那黑汉,转过尖峰,抹过峻岭,只见那壁陡崖前,耸出一座洞府。但见那:

烟霞渺渺,松柏森森。烟霞渺渺彩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

槎木,峰巅绕薜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那门前时催花

发,风送蕊香。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旷野不堪夸,

却赛蓬莱山下景。

行者到于门首,又见那两扇石门,关得甚紧,门上有一横石板,明书六个大字,乃“黑风山黑风洞”,即便抡棒,叫声“开门!”那里面有把门的小妖,开了门出来,问道:“你是何人,敢来击吾仙洞?”行者骂道:“你个作死的孽畜!什么去处,敢称仙洞!‘仙’字是你称的?快进去,报与你那黑汉,教他快送老爷的袈裟出来,饶你一窝性命。”小妖急急跑到里面,报道:“大王!佛衣会做不成了!门外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来讨袈裟哩!”那黑汉被行者在芳草坡前赶将来,却才关了门,坐还未稳,又听得那话,心中暗想道:“这厮不知是哪里来的,这般无礼,他敢嚷上我的门来!”教:“取披挂!”随结束了,绰一杆黑缨枪,走出门来。这行者闪在门外,执着铁棒,睁睛观看,只见那怪果生得凶险:

碗子铁盔火漆光,乌金铠甲亮辉煌。

皂罗袍罩风兜袖,黑绿丝绦亸穗长。

手执黑缨枪一杆,足踏乌皮鞋一双。

眼幌金睛如掣电,正是山中黑风王。

行者暗笑道:“这厮真个如烧窑的一般,筑煤的无二!想必是在此处刷炭为生,怎么这等一身乌黑?”那怪厉声高听道:“你是什么和尚,敢在我这里大胆?”行者执铁棒撞至面前,大咤一声道:“不要闲讲!快还你爷爷的袈裟来。”那怪道:“你是哪寺的和尚?你的袈裟在哪里失落了,敢来我这里索取?”行者道:“我的袈裟,在直北观音院后方丈里放着。只因那院里失了火,你这厮,趁势掳掠,盗了来,要做佛衣会庆寿,怎敢抵赖?快快还我,饶你性命!若牙迸半个不字,我推倒了黑风山,躧平了黑风洞,把你这一洞妖邪,都碾为齑粉!”那怪闻言,呵呵冷笑道:“你这个泼物!原来昨夜那火就是你放的!你在那方丈屋上,行凶招风,是我把一件袈裟拿来了,你待怎么?姓甚名谁?有多大手段?敢那样海口浪言!”行者道:“是你认不得你爷爷哩!你爷爷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法师之徒弟,姓孙,名忽悠,法名悟空行者。”那怪道:“我不曾会你,有什么手段,说来我听。”行者笑道:“我儿子,你站稳着,仔细听之!我:

自小神通手段高,随风变化逞英豪。

养性修真熬日月,跳出轮回把命逃。

一点诚心曾访道,海上仙山采药苗。

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八千高。

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长生路一条。

他说身内有丹药,外边采取枉徒劳。

得传大品天仙诀,若无根本实难熬。

回光内照宁心坐,身中日月坎离交。

万事不思全寡欲,六根清净体坚牢。

返老还童容易得,超凡入圣路非遥。

三年无漏成仙体,不同俗辈受煎熬。

七洲仙岛还游戏,海角天崖转一遭。

活该一百五十岁,不得飞升上九霄。

下海龙宫走一趟,便得金箍棒一条。

花果山前为帅首,水帘洞里聚群妖。

玉皇大帝传宣诏,封我齐天极品高。

几番大闹灵霄殿,数次曾偷王母桃。

十万天兵来降我,层层密密布枪刀。

战退天王归上界,哪吒负痛领兵逃。

玉帝又差二郎神,花果山前把阵叫。

二郎与我赌变化,不能胜我本事潮。

却被老君助一阵,杨戬擒我到天曹。

将身绑在降妖柱,即命神兵把首枭。

刀欢锤敲不得坏,又教雷打火来烧。

老孙其实有手段,全然不怕半分毫。

送在老君炉中炼,六丁神火慢煎熬。

日满开炉我跳出,手持铁棒绕天跑。

纵横到处无遮挡,三十三天闹一遭。

玉皇便把如来请,通明殿前赌怪招。

一不小心失了算,五行山压老孙腰。

压够六百三十载,大唐三藏把符消。

吾今随他西天去,取些经卷把鬼超。

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历代驰名第一妖。”

那怪闻言笑道:“原来我们是一路货,只是闹天宫时多了一个‘弼马温’的名号而已。”大圣闻言大怒,骂道:“你这贼怪,偷了袈裟不还,还伤爷爷!不要走,看棍!”那黑汉侧身躲过,绰长枪,劈手来迎。两家这场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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