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兵 匪(1 / 2)

加入书签

过了兖州后天已黄昏,雷震揉着僵硬的脖子向窗外看去,只见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荒凉,农田里鲜有作物,一块一块尽是杂草。村落中也多是残壁断垣,几乎看不到人出没。想到本是生机盎然的齐鲁大地,在日寇的摧残下竟变成如此模样,他重重叹着气,不忍再看。

门外只听车厢门响,紧接着便传来一阵纷乱匆忙的脚步声。白珊杜立对视一下,都持枪在手,紧靠墙板伏在包房门两侧。贺振良判断至少有十五六个人闯进车厢向这边走来,忙示意雷震和严老七停下,扯过遮盖茶具的苫巾盖住了金印。

“哗啦”一声,包房的门被粗暴地拽开。一个粗壮汉子端着支三八大盖,站在门口喊:“都不许动!”随即便听走廊里喝骂声和尖叫声间杂零星哭声不绝于耳,想必其他乘客也遭了殃。

贺振良摇摇头,示意白杜二人不要妄动。只听走廊里一人高喊“都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咱们只要钱,不要命!”听上去像是湖南那边的口音。这一嗓子过后,外面安静下来,只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和细碎的窸窣声,偶尔还有几声号哭,看来这伙匪正在挨个包房劫掠财物。

那汉子站在门口,只看见包房里是贺、雷、严三人,却看不到贴墙而伏的杜立白珊。他把枪一耸,喝道:“把值钱的都掏出来,没听见吗?”听他说话却是山东口音。

贺振良摘下手表扔在地上,摊开双手,示意再没有值钱的东西。那汉子冲床上的提包一扬下巴,见对方不动,吼道:“把包拿过来!”只听门外有人说:“贼娘的怂地方,没多少油水,还说胶济线肥地很……”说话间进来一个穿土黄色衣服的矮胖子,拎着个大口袋,里面显然都是从各个包房劫来的财物。进包房后问拿枪的汉子:“恁屋找出啥咧?”

听他说“胶济线”,贺振良直想笑。这趟火车跑得明明是津浦铁路,他们却当成了胶济铁路,完全摸错了门。又听他口音是西北人,不禁奇怪——扯绺子的匪大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不是同族就是乡党,怎么这伙匪竟哪个地方的都有?

见同伙紧张地喉结乱动,矮胖子“嗐”了一声,骂了句“碎怂”,大摇大摆进了屋,抓起床上的提包正要回走。一转身却见杜立端枪指着他,吓得手一松,包掉了地上。

门口汉子见了,问:“咋了?”矮胖子脸吓得煞白,哆哆嗦嗦地说:“枪……枪……”汉子目露凶光,“哗”地拉开枪栓,白珊一脚踢得门关上,贺振良忙招呼雷震和严老七快进盥洗室,虽然事发突然,雷震惊慌之余也不忘把金印揣进怀里。两人刚躲进去,就听门外有人说:“赶快放人,不然把你们全崩死在里面!”

那矮胖子大喊:“吴大膀恁个瓜怂,老子还在里面嘞!”

外面一阵议论后,又听那个湖南口音说:“赶快放人,我们是革命军人,你劫我们的人,就是跟日寇同伙!”

看到矮胖子的打扮,又听到南腔北调的口音,贺振良已猜到他们可能是溃兵集结成匪,这时候听他们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革命军人”,简直让他这个军统少校哭笑不得。见他从腰里掏出手枪,白珊劝道:“老大,他们可能真是……”

贺振良一摆手:“他们公然抢劫为祸一方,还有脸当军人?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说罢一枪在矮胖子的后心开了个窟窿。

众匪听见包房里开了枪,瞬间安静下来。几秒钟后,便听那湖南口音大喊一声“打”,接着,门外的枪声就像在放一大挂鞭炮,密密匝匝爆响起来,把包房门板墙板打得到处都是弹孔。幸好白珊杜立贺振良早已趴在地上,并无一人中弹。

外面枪响得紧,屋里的三个军统特工也开始了反击。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精通在各种场合作战的方法。与这些兵匪乱打一气不同,三人都是看准门缝下影子的位置才开枪。一阵“乒乒乓乓”地混战后,门前的兵匪非死即伤,余下的兵匪见碰上了“茬子”都不敢近前,端着枪如临大敌般站在包房两侧的过道上,车厢里立刻安静不少。

贺振良判断了一下敌人的位置,冲白珊杜立打了几个手势后一挥手,二人用脚蹬住床腿,一发力冲破千疮百孔的墙板,泥鳅般贴在地上滑进走廊。滑动中的两人举着枪不断射击,刚安静些的车厢里立刻又响起爆豆般地枪声。

虽说白珊杜立两人蜷腿发力滑出去的动作看上去完全一样,几乎可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但射击声听起来却有很大差别——白珊开枪,每击发两三次会有一个停顿;而杜立则似乎毫无章法,一枪接着一枪不停射击。

会射击的人都听得出来,白珊的射击方式更有效率。开过几枪之后稍稍停顿一下,不但可以修正枪口的位置,也可以更好地瞄准,这种有节奏的高效点射方式被军人们称为“点放”。而杜立这种连续射击的方式,由于后坐力的原因,枪身会不断偏离,很难在眼睛、准星、目标间有效地建立起“三点一线”来。

可实际上,杜立虽然没有停顿和调整,却连一发子弹都没浪费,每次射击都精确地命中了敌人。

因为这个军统枪法第一的老怪压根不用瞄准。

对他而言,射击不需要方式,只靠感觉。

他十四岁参军,一入伍就是团里的射击冠军,凭得就是这份与生俱来的“枪感”。枪在他手里,就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能百分百地遵从他的意志。无论在什么条件、什么姿势下射击,他都能做到一击即中。

一边是白珊脆如崩豆地“点放”,一边是杜立如雨骈集地“连射”,却苦了这伙子兵匪,靠前的几个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中了弹;中间的那些个醒过味来,刚要举枪瞄准就去见了阎王爷。一阵枪声过后,走廊里的匪徒七扭八歪倒下一片,杜立一侧的敌人已被尽数击毙,只剩白珊一侧站在最后的几人大呼小叫着躲进贺振良他们隔壁的包房。

贺振良站起来,拂着身上的灰尘,轻松地舒了口气——凭他们俩的本事,对付这二十来号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盥洗室里忽然“轰”一声巨响。贺振良心里一惊,急忙拽开门。只见盥洗室与邻近包房之间的墙已被撞塌,实木制成的墙板碎了一地。原来,兵匪们见死了这么多人,已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却舍不得已劫来的财物,知道硬碰硬不是对手,这才破坏墙板进入包房,想取走那矮胖子落在里面的口袋再逃跑。不料一撞开墙板却发现盥洗室里还藏着两个人。

烟尘中,两个兵匪正挟持着雷震和严老七,后面几人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喊:“放下枪!”见贺振良站着不动,那头目拿枪狠狠戳着雷震的脑袋,大喊:“快点!”

贺振良生怕他打死雷震,只好把枪扔在地上。

白珊和杜立听到动静心里也是一惊,两人一前一后,从走廊包抄过来。走在头里的白珊贴在隔壁包房门边往里一看,不禁暗暗叫苦——不但雷震严老七被挟为人质,连贺振良也被枪顶住了头。

包房里几个匪见识过这两人的厉害,都战战兢兢地举枪瞄准门口。那头目紧张得满脸油汗,见军心大乱,先朝天放了一枪,大叫道:“都他娘的把枪扔了,举着手过来,不然我毙了这几头蒜!”见门外没有动静,又喊:“我数到三!一!”

贺振良焦急地思考着对策——这群兵匪什么事都干得出,要是连白珊杜立都被缴了械,只怕所有人都必死无疑。可他们如果拒不缴械,自己牺牲倒也罢了,要是雷震有个三长两短,这金印就再没人知道怎么打开……

“二!”

贺振良乜着眼,见身侧胁迫着雷震和严老七的兵匪都胆战心惊地盯着门口,把心一横——左右都是死,豁出去了!

趁列车颠簸之际,贺振良用肘部重重向后一击,趁敌人负痛弯腰时猛地扑向雷震。几个兵匪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门外两个“杀神”身上,谁都没料到贺振良竟会突然发难。制住雷震的兵匪还没搞清楚状况,贺振良已扑着人质摔出窗外。他一紧张,嘴也结巴起来,说:“跑、跑、跑……跑了!”

那首领见两人从窗户逃脱,大骂:“奶奶的……”一回头示意手下把严老七杀掉,却听一声枪响,控制严老七的兵匪脑袋已被子弹穿了个窟窿,软软滑倒下去。

杜立从墙板上的弹孔中看到屋内情形,见贺振良扑着雷震跳了车,知道唯一的人质严老七必然凶多吉少,果断开枪把他身后的兵匪击毙。听他这边枪响,那边白珊也开始射击。匪首见又倒下两个弟兄,知道再打下去只剩死路一条,大喊一声:“撤……”一纵身,向车外跳去,几个兵匪早等着这道命令,紧随其后也窜出车窗,只有一人尚在不停尖声惨叫。

虽然眼看着他们跳车,但白珊杜立毕竟视角受限,看不全房间里的状况,也搞不清楚还有没有没残余的敌人。二人不敢大意,警觉地举着枪慢慢走进包房,见兵匪都已跑了个干净,只剩严老七正抱着头,蜷在角落里不断叫唤,白珊走过去拍拍他说:“没事了,起来吧……”一面又朝地上尚未死透的敌人补上一枪。

严老七哆哆嗦嗦站起来,杜立扶住他问:“伤了?”他茫然看着杜立,也不答话,只是不住“哎呦哎呦”地哼哼着。白珊见他两眼失神,裤子上洇着一大块水渍。她知道这老哥哥胆子小,经历过刚才这一幕,想必又是尿了裤子。便摇着头小声说:“他吓到了。”接着抬手狠狠扇了严老七几记耳光,看他眼神渐渐清澈些,又急急唤他:“老哥哥,怎么样?”

严老七懵头懵脑地点点头问:“这是咋了?”

白珊惦念贺振良,一心想早些过去营救,见严老七回过神来,说:“我们去找他们,你们到泰安等着。懂吗?”

严老七嘴里喃喃念叨:“泰安,泰安……”一面左看右看,忽然大叫:“雷兄弟,掌香,救命啊!”

白珊一拳杵到他心口,尖声高喊:“严老七!”见对方被杵得一愣,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再耗下去,雷掌香就被你害死了!”

不料那严老七就像没听见,依然大喊大叫,没有一点平静下来的意思。白珊一边站起,一边吩咐杜立:“你把他送回车厢,叫他们到泰安等着,我先追上去。”

杜立听出她话中之意,刚要说:“我去追”,白珊窈窕的身影已如蝴蝶般飘出车窗,没入金色的夕阳里……

********

雷震被贺振良扑出窗外,翻滚着摔进铁轨边的树丛里。这一下摔得太重,他只觉得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疼得要命。强忍着眩晕和剧痛,他先伸手入怀摸了摸衣袋,见信封和金印都在,便挣扎着要站起来,不料一用力才发现两只脚都是软的,压根使不上力气,只好跪伏在地,四下寻找着贺振良。见他昏倒在不远处,雷震一面不断呼唤着“贺大哥,贺大哥”,一面挣扎着向他爬去。

贺振良脑震荡尚未痊愈,再经这么一摔,直接昏死过去。雷震不懂医术,但知道鼻息和脉搏能判断生死,把手伸到贺振良鼻下试了试,见还有气在,便用力掐他人中,拍他脸颊,盼他能尽快醒来。可无论他怎么拍打,贺振良就是没反应。见远远走过来几个人,雷震只当是附近村民,就扯开嗓子大声呼救。

等几个人近前了些,雷震一看道他们的长相,不禁万念俱灰。原来来得正是那几个兵匪。其中一个兵匪认出他俩,掏出枪来对头目说:“营副,崩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这伙匪徒是77军在枣宜会战中的溃兵,不远千里从湖北来山东劫火车,本指望能发笔横财,不料却把老本都折了进去。这时见到仇人,当然要杀之而后快。那营副狞笑着说:“别打要害,不能给他们痛快!”那匪应了一声,“哗”地拉开枪栓。

与近在咫尺的死亡比起来,雷震更怕身上的情报送不出去。一想到这份情报历尽波折才被自己带了回来,又想到在自己之前,也不知有多少同志为了递送它不计代价甚至不惜性命。他顿时充满了勇气。

活下去的勇气。

“慢!”雷震挣扎着扬起手大喊:“别开枪,容我说句话,行不行?”

那营副一挥手止住部下,说:“还想说什么?”

雷震指着远处说:“长官,留我条狗命换银子,好不好?我家在济南是做生意的,有钱,有得是钱!”

那兵匪怒斥:“放恁娘的屁!恁糊弄谁呢?”又对营副说:“他们点子那么硬,咋能是买卖人?”

雷震慌忙辩解:“我真的是买卖人”说着指指贺振良:“这是我堂哥,那两个是我们雇的保镖。”又从怀中掏出金印亮出来:“长官,这玩意,你看不看得上?”

虽然天已半黑,但谁都看得出来这物件是金子的。那营副把金印拿在手里掂了掂,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用牙轻轻咬了一下,见上面出现一道浅浅的印儿,两眼放着光说:“不错,是真金!”可怜这枚金印传世三百年,历经数次变故始终完好,却在这里被个兵匪刻上一道齿痕。

雷震见他贪婪的样子,忙趁热打铁说:“长官,我家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你叫人去泰安报个信,我全拿来给你。”

那营副一想他坐得是一等车厢,又随身带着纯金的印,还雇着两个厉害的打手,可能是真的有钱。但又一想那两个保镖都极其厉害,难不成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问其他人:“弟兄们,这笔洋财咱发不发?”

几个兵匪都爱财如命,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来劫车。见他拿出金子,谁还惦记给兄弟报仇?纷纷雀跃着回答:“发!当然要发!”见首领还有些踌躇,一个瘦子猜出他心思,怂恿说:“营副,之前是咱们大意,才打不过他们。现在他俩在咱手里,又都半死不活的,那俩茬子再硬也没用,还不得乖乖把钱给咱们吐出来?”

营副一听,觉得大有道理,拍着瘦子的肩膀说:“行,罗老三,那他俩就交给你了。”又对大伙说:“咱们兄弟发财去!”兵匪们简单计议一番,决定先到泰安雇个车去济南,在济南附近找个荒僻地方驻扎,再派人去雷震家里报信。

计议完毕,那个叫罗老三的瘦子走过来,拿枪指了指贺振良命令雷震:“背上他,走了。”

雷震哆里哆嗦往起站,不料两只脚还是没有力气,站到一半又重重坐到地上。罗老三抬脚狠狠踢在他屁股上:“装啥装,赶紧走。”

雷震苦着脸哀求:“长官,我浑身发软,头也晕得不行,能不能歇歇再走?”

那罗老三“哗啦”拽开枪栓:“歇歇?老子赏你一枪,叫你歇个够。”

雷震举手挡着头脸,哀嚎:“别别,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一步三晃地站起来,手扶着膝盖弯着腰缓了缓,感觉似乎能站稳了,刚直起腰来,忽然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伴随着尖锐地耳鸣汹涌而至,嘴一张“哇”地呕出来。

罗老三捏着鼻子跳开,见他连连呕吐已不耐烦起来,一枪托杵到雷震胸口:“你他娘到底能不能走?不走老子真毙了你!”

雷震吐了这一气,感觉清醒了不少,连忙答应:“能走能走,这就走……”

罗老三见他答应得痛快,但还在脚边摆弄来摆弄去不站起来,把枪托一抬:“倒是走啊,还他娘鼓捣啥呢?”

“是是是,我整理下鞋帮,马上就好……”雷震一面应着,一面抬起贺振良一只手往背上撂,罗老三和另一个兵匪皱着眉帮他把人背起来,又揣过去一脚,不耐烦地骂:“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假模假式干净什么?”

就这样,雷震背着昏迷不醒地贺振良,被兵匪押着,向泰安城的方向走去……

***********

虽说火车跑得并不快,但被严老七一番耽搁,白珊离贺振良的位置还是差了几里地远。在快速地同向奔跑出一段距离,抵消了跳车的惯性后,她终于“哼”地一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她身上也带着伤,这个坚强地姑娘不但带着断裂的肋骨打了一场漂亮仗,还跳了火车,但这一跳让断骨结结实实地“错”了一下,只把她疼的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白珊抹了把脸上的汗,只略喘了口气,迈开步就走。沿着高低不平的路基石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出多远,她终于在夕阳的余晖中看到了一地的碎玻璃。

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比这些金光灿灿地碎渣更让她欣喜——这说明雷震和贺振良跳下火车的位置就是这里!

她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在离碎渣不远处的树丛里,发现了有人滚落留下的压痕和一些稀薄地血迹,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滩呕吐物。

白珊先检查了一下四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如果那几个兵匪杀了他们,肯定不会带走尸体,没看到尸体,至少说明他们还活着!紧接着,她回到那滩秽气扑鼻的东西前,伸出手,把手背贴了过去。

还是温热的,这说明他们离开没多久!

不过,当她移开自己的手掌,看到呕吐物上的有个鞋印时,两道纤细地眉毛瞬间打成了结——该死,应该先仔细看看这一滩才对,现在才看到这有个鞋印,怎么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不小心踩上去的?

不过这个小小的疑问立即被她解开。她抬起脚看看自己的鞋底——没有污渍,太好了!

白珊仔细看了看那个浅浅地鞋印,却发现了一样奇怪地东西,一团黑色的,粉末状的东西。她顺着鞋印地朝向走出去几步,又在地上发现了同样的黑色粉末。这粉末如此细微,不细看绝对难以发现。但只要稍微留意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洒落在因黄河冲积形成的黄土上的黑色分外乍眼。

也许同样是用在了黄色的基底上,也许是刚看过金光灿灿的玻璃碎片,不论如何,这些金黄之上的黑色,让白珊瞬间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这粉末,不就是雷震抹在金印上的墨粉吗?!

也就是说,他们不但活着,还在用墨粉给我们指引方向!

一想到这里,白珊只觉得伤也没那么疼了,她仔细循着地面上墨粉留下的痕迹,拐下条蜿蜒地小径,向北走去。

又不知走出去多远,天色黑了下来。白珊再难看清地上的墨线,只好找个地方过夜。见不远处有片小树林,她心想去林子边挑个背风的地方睡一夜也好,便捡了几块石头放在路边摆成记号,拎着枪走了过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