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梦可以有，春闱你是闹哪出？（2 / 2）

*

月白锦幔飘飘渺渺，象牙色的烟雾一团一团从帘幔后溢出。

萧灿这才发现，此阁楼虽处高地，却引了高山温泉为注。

月白锦幔夜风褰开，一汪幅宽八尺的莲花泉池赫然入目。泉池花瓣边缘，皆以鎏金柳叶纹镶裹，袅袅浮动着温热气息。

乳白潋滟的汤池，蜿蜒密麻的汗珠，正从少年古铜色的颈间，缓缓流淌过结实起伏的胸肌。

萧灿愕了，不仅有人，还是个**露的…男人……

玉冠束发，剑眉入鬓。气势刚健如烈日骄阳，体魄雄俊如高山劲松。

花痴灿的第一反应，身材颜值…真是绝了！

第二反应缓归正常，双手蒙眼。“抱歉啊！”

第三反应，指缝露出双目，正好对上少年精致的轮廓，——一张铁青的俊脸。

萧灿转身，佯装无事推门想开跑。刚探出头，忙又缩回来。“……有人来了！”

此时她发髻已散，恢复了女儿姿容，若被公然揭破身份，在江南传开可不是件光彩事。

躲起来！躲起来！萧灿仓惶张望，然阁楼虽大，四野空旷，却无一处适合藏身。

除了……

萧灿的目光，刹的定格在莲花温泉中的少年，软下声，眼泪汪汪开始求救。

“公子，我并非青楼女子，你帮帮我！”

少年没吭声。准确地说，是还没来得及吭声。

没吭声就是默许了，萧灿眼疾手快，总算在脚步闯入刹那，纵身没入温泉。

少年的脸色由青转黑，又由黑转白。温泉下的手已被一双柔荑握住。

“主人，方才……”

少年沉着脸，右手被萧灿掐着虎口，身体猛感一阵异样坚硬。左手一扬，横眉冷声道：“我没事，退下。”

来人迟疑，被少年挑起眼神压下，躬身退去。

“是。”

檀青木门咯吱阖拢，萧灿破泉而出，深吸一口气。

“好险。”

温泉水滴，顺着她微卷青丝缕缕滑落。萧灿一把抹干脸颊水珠，双臂撑檐爬出温泉。

“对不住啊。”萧灿说得抱歉，举止却毫无抱歉。露出两个甜甜梨涡，连连捋拨湿漉长发。“你有多的衣袍吗？”

少年沉着脸，不说话。

萧灿笑容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倚在窗栏的花痴丑态被他尽收眼底了。

丢人了……

泉后秋月云山绣屏，紫檀香袅袅轻烟，正薰悬着一件缁色衣袍。

萧灿眼睛一亮，向少年绽出一个坏笑，探手往屏风一拉，缁袍已裹在身上。“借用啊！”

少年眉头深拢，实在无语。

萧灿选择性忽略，反正都丢人了……

推门而出，萧灿本已探头开跑，却不知缘由被奇怪情绪牵引，鬼使神差回了眸。

她本以为，少年定已放下锦幔，她应只能看到月白飘逸中他模糊的轮廓。不料，那少年却拢着锦幔，脸上血色紧绷，一双璀璨如寒星的眸子，定定望着自己。

萧灿心中一颤，拢了拢缁袍，扭头奔下搂去。

“我是安南郡王府的…丫鬟，回头来找我赔银子。再见……”

*

萧灿裹着缁袍，一路小跑下山，直奔萧飒藏身的秋水别院。

一夜月色，海棠未眠。

萧飒怀拥美人，泛舟于湖，听风吟月，正不亦乐乎。

美人半倚萧飒怀里，星目慵懒，柔荑轻挥鱼饵。

“萧灿，你说什么！”

萧世子嗖地跳起，下巴都甩掉。他这一跳重心不稳，泛舟喂鱼的美人啊声惊呼，咚一声升级为落水喂鱼。

“春梦可以有，春闱你是闹哪出？”

萧灿拉着萧飒衣袖扭糖儿。“哥哥，你不是说此次春闱，陛下要为齐王和晋王招募人才吗？我只要中举，就能进朝堂接近齐王。”

萧飒挑眉：“你是征求我的意见？”

“我是征询你的建议。”萧灿笑得桃花灿烂：“哥哥曾两元及第，春闱怎么个考法你教教我。”

萧飒折扇刮了刮头皮，又恢复戏谑神情。“灿灿，要追齐王吧，也不是非闹春闱。三年五载的，宫里总得选秀……”

萧飒话到一半，见妹妹双目炯炯，便不言语了。

“哥哥，我不想侍妾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齐王殿下看似云淡风轻，但骨子里想要的，是一个能与他比肩而立的女子。

他想要窈窕淑女，一位能与他比肩而立的，窈窕淑女。

齐王当年一句无心之语，已潜移成萧灿多年的奋斗理想。

如今她做了窈窕淑女。接下来，还要做橡树旁的木棉，比肩的，站在他面前。

萧飒遥望月色，一声轻叹：“灿灿，你可想好了。陛下此次召两位殿下回京，摆明是择储。帝都情况不朗，可不是个好去处。”

“哥哥，我心意已决。”萧灿声音不高，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萧飒为妹妹别过耳发，略有忧思的笑意却带着赞许。

然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哥哥，和贾兰兰相亲的事，你得自己去挡阿娘了。”

萧飒语塞，脸上刹红刹白：“真是……亲好妹妹……”

“哥哥保重！”萧灿眼中顽皮，学着男子团团一揖，风萧萧兮易水寒地送别。

萧飒绝望，十二股折扇啪哒落地。“要不，我也去帝都避一阵吧。”

萧灿顺势低眸，无声笑弯了腰。

此去帝都，兄妹俩虽各存一番心思，却殊途同归。一人躲避爱情的追求，一人追求躲避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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