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下学之后刚回到韩府门口，便有一个小厮走上前来，与韩微明说道：“三爷，大老爷让您下学之后去书房找他。”

韩微明疑惑地与赵蕲年对视一眼，吩咐她先回内院去，而后便往长房那边去了。赵蕲年只觉得反常的很，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惴惴不安地回小院去了。

直到李嬷嬷从府外回来，带回来坊间的消息，众人才听说云州被胡人攻陷了，而吕清将军已于四月初二殉难了。大家听了这话都觉得纳罕，之前并不曾听说边关有战事，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

赵蕲年也惊讶得很，想起前不久才听那许飞说吕将军想要回京城看看，却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李嬷嬷嘱咐大家等韩微明回来了千万不要笑闹，又说韩微明只与吕将军交好，如今听了必然伤心，只要大家小心伺候。然而众人哪里需要她吩咐，只都觉得心情沉重，又想着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了。众人直等到亥初也没见韩微明回来，于是便草草吃了饭，留了两个值守的人后各自回房了。

赵蕲年与芊眠等在上房里，直到过了丑初一刻韩微明才推门进来。赵蕲年偷偷看他，只见他眼眶微红，也不与她们说话，只随她们安排，草草洗漱了一番便睡了。今日不是赵蕲年值夜，因此她等韩微明睡下后便回房了，可是一晚上却总睡不安稳，快到寅初时起来小解，却见上房灯是亮着的。

赵蕲年再难入睡，于是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等快到时辰了便起来梳洗，然后就往上房去了。赵蕲年站在外边儿等芊眠开门，却见芊眠与芊蔚一同从东厢房里出来了，三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敲了敲门，因听不见有反应，于是便推门进去了。

只见韩微明坐在书房里，纸张铺了满地，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她们进来终于有了些反应。三人忙过去收拾，又服侍他梳洗，他也不为所动，早膳刚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去国子学的路上，他也一言不发，只坐在马车里发呆。

直到去了讲堂之后，似是因为看到吕思归的座次今日没人，韩微明又失神片刻，而后便如往常般拿来那本《春秋左氏传》翻看，却没有如往常般吩咐赵蕲年研墨泡茶。

赵蕲年自发地做着平日所做之事时，也不停地从旁人嘴里听到吕将军的名号。无论是讲堂里，还是饭斋里，或是庭院里，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快到下学时，赵蕲年已经听到了太多不同内容的流言。有人说吕将军关键时刻弃守云州导致云州被攻陷结果畏罪自杀了，有人说吕将军拼死保护云州结果死在敌人箭下，也有人说吕将军与太子联合外敌想要逼宫结果失败了。赵蕲年听着这些传言，担忧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韩微明，却见他不为所动，似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直到下学时，赵蕲年给他收拾东西，却见他仍然没有喝水，且他中午也没有吃点东西，不禁唉声叹气，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想起自己最初丧母时，都是父亲陪着自己挨过那些日子，而父亲去了之后，自己因要为他操持后事，因此忙的没有时间颓废。而韩微明如今没有父母兄弟陪伴也就罢了，他自己也只字不提此事，因此赵蕲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等到坐到回府的马车里时，赵蕲年看着仍旧低头不语的韩微明，想起自己伤心时母亲总是会抱着自己，而父亲也总要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几句话，因此便想着试试这招。因韩微明并不说话，也不看自己，所以赵蕲年踌躇了一会儿，片刻后终于把手放在韩微明手上，轻轻唤了声：“三爷。”

韩微明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抱住了，那人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喃喃道：“三爷。”

赵蕲年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了，却半天不见韩微明有动静，等到她想要放开韩微明时，却听到了他浅浅的呼吸声，原来是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驾车的车夫停了车以后半天不见动静，于是轻叫了声三爷，却没听见回应，便掀了车帘看。只见车内两个人靠在一起，倚在车厢上睡着了，而后便想起今日内院的人说韩微明昨夜一夜都没睡，因此犹豫要不要叫醒他们。

然而，他没能犹豫多久，那驾车的马却早已不耐烦了，它嘶鸣了一声，又刨了刨地，那马车晃了晃，将车内的两人都惊醒了。

赵蕲年与韩微明双双睁开眼睛，迷茫地对视了一眼。赵蕲年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于是拿了东西就跳下马车，而韩微明随她之后踩了杌凳慢慢下来，见她又要乱跑，伸手拽住了她，说道：“刚睡醒不要跑，仔细着凉了。”

赵蕲年因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心里也十分高兴起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于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跟着他慢慢回小院去了。

院里的众人见韩微明虽然还是冷冷的，然而终于肯吃晚饭了，她们说话时也愿意应一两声，于是都放下心来，又都忙碌了起来。

今夜乃是赵蕲年值夜，及到睡时，赵蕲年去吹蜡烛，只听韩微明吩咐道：“明日穿素色的衣服出去，等下了学，我要去卫国公府看看思归。”

赵蕲年见他要去看吕思归，便知道他自己好起来了，于是忙应了声是，而后便熄灯睡了，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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