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横生波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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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府占地颇广,大娇生太子,母以子贵,大正帝特赐华府。

姚政君带着周显望,穿过层层拱门廊檐,来到金碧辉煌的前厅。

随着姚家大娇成为皇后,小娇成为邕国夫人,姚家顷刻间就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家族,若不是大正帝坚决反对外戚干政,姚家必是权势最盛的家族。

前厅的议事堂中,姚政君礼让周显望坐下,赶紧让仆役奉茶。

刚刚坐定,还没等喝茶,周显望道:“大人,下官今日观测到上天异象!”

“哦……”姚政君略显惊讶,不知这位钦天监正为何找自己商议。

关于天人之术,姚政君只是略懂,自己的儿子,中都令姚武总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士、清客、卦师、方士之流打交道,算是懂些,就命人将姚武喊来。

姚武醉醺醺的进入厅堂,左搂右抱着两名妾室,不时亵玩几句。

见到儿子如此丑态,姚政君顿时勃然大怒。这小子在市井长大,狡诘机智,读书博闻强记,后来为官,通晓律法,熟习典章,畅晓时务,又是年富力强,能任繁剧,中都令做的算是不错。最难得的是善于揣摩皇上的好恶喜怒。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是按照儿子的意思在处理人情世故和朝堂公务。

最让姚政君受不了的是,儿子太过于好色,酒色财气,骄奢淫逸,他的这个爱好也被下属揣摩的一清二楚,女人流水样的送入府中,供其享乐。

姚武如此孟浪,是主家对客人的轻视,可见姚家也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周显望脸色难看,赶忙起身,客气言道:“大人,多有打扰,本官这就告辞了。”

见到二人动怒,姚武嬉皮笑脸,“世叔啊,你家的贤婿,庄以质还在小侄手下担任学经师那,小侄可没拿你老当外人,咱们是一家人,怎能见怪啊!”

周显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在姚政君邀请下,重又坐下,苦笑道:“怪不得,大伙都说你是玲珑珠,果然是八面玲珑,机警多智。”

推开侍女,姚武哈哈大笑,他身体肥白,粗项短腿,和父亲的消瘦硕长不同,遗传了母亲的身段,笑起来倒是可爱,“世叔啊,这是笑小侄像肉球啊!”

没想到真相如此,周显望尴尬的笑了笑,赶忙抱歉道:“怪我多嘴了,人老糊涂了,竟然不知这其中的意思,若有冒犯之处,万望中都令海涵。”

姚武丝毫不以为意,“世叔,这么说就是见外了,长辈开小辈的玩笑,不算什么啊!你要是这么说,就让我诚惶诚恐了,你还是喊我世侄吧!亲切。”

周显望和姚武聊着,对他印象大为改观,觉得这孩子倒也随性。

喝了几杯茶,姚武完全清醒了,“世叔刚才说,天有异象?”

周显望面色凝重,“世侄,老夫观天象,却不想看到荧惑守心,此乃天大异象,不敢耽搁,就赶紧入宫禀告陛下的,正好碰上了姚相,这不,就过来坐了会儿。”

姚武心思急转,似乎想到破局之法,但他并没有接着话题聊下去,而是有意岔开,眼神一转,随口问道:“世叔家的公子现在何处任职?”

周显望不解其意,既然问起,也就如实回道:“老夫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廉贞三十多了,在辟雍任学士,教授士子们天文星象;小儿子禄存,也已二十多了,在家中无所事事,又好星象,就让他随我到钦天监做些笔录。”

姚武拍手笑道:“世兄大才啊,年级轻轻,就出任学士,怎能屈居在辟雍啊!正好中都督学致仕,缺个人选,小侄就奏报朝廷,让世兄出任督学如何?”

周显望压住狂喜,“中都督学,比辟雍学士好得多,也算是仕途捷径,这事放在从前,想都不敢想,没想到世侄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犬子仕途一片坦荡。”清楚姚武必有大事相求,忐忑问道:“世侄好心,老夫心领了,不知能不能帮上忙,世侄也知道,老夫虽是监正,看似尊崇,其实没什么权力。”

姚武摆了摆手,“世叔,不要客气,既然来了,就是我们的缘分到了,这也是举手之劳,世兄出任督学,于情于理,于国于家,都没任何问题啊。”

周显望诚恳言道:“世侄还是说出来吧!若能帮你,老夫自然尽力。”

姚政君也疑惑不解的看着儿子,不知道这小子又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也知道儿子的秉性,绝对不会乱授权柄,无的放矢的,只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直起肥硕的身躯,姚武盯着周显望,冰冷的眼神变得炽热,“其实简单,小侄对天象略知一二,这荧惑守心,心宿中的三星别代表了皇帝、皇太子和皇庶子吧!小侄听方士聊起过,这荧惑是火属之星,主岁成败,司宗妖孽……”

猜知姚武想法,周显望大惊失色,“皇宗之事,哪是小小监正插手的,老夫知道,这是借此来掀起宫内皇太子和皇庶子的……,老夫也知太子是你姚家外孙,可老夫这种职官,以天人合一之念,随意附会,妄加干涉,若是皇帝不喜,诛了老夫的九族也有可能啊!”说着,赶紧摇头,起身拔腿就要离去。

按下惊恐的周显望,姚武笑道:“稍安勿躁!这种事,世叔怎能掺和,就是小侄和家父也不敢提及,咱都知圣上性情,雄才大略,可也疑心颇重,圣上可总是防着外戚干政那,连我们这家里人都不敢提,莫说世叔在这位置上。”

周显望才算是定下心来,好奇的看着这个“玲珑珠”的玉石眼球。

姚武的眼睛,一个冰冷,一个炽热,很是怪异,盯着周显望的眼睛,语气肃然,“世叔只管告诉皇帝,天象告变,国运有厄,会危及圣上便可!”

周显望这才踏实下来,“这是分内之事,世侄就让老夫禀奏这个?”

举起茶杯,雾气升腾中,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世叔若是告知荧惑守心的天象,皇帝自然问起化解之法吧!这应是世叔的分内之事吧!”

周显望想了想,点头,“按理当是,陛下会有此问。”

姚武随口问道:“世叔打算如何回答圣上的垂询啊?”

说着这些来,周显望颇有研究,自是侃侃而言,“五星所行,合散犯守,日月彗孛,薄食飞流,皆阴阳之变。其本在地,上发于天,政失于地,变见于天。天意昭示,陛下应惕厉自省,内修德政,外结睦邻,调理阴阳,思其咎谢,则祸除而福至,自然可去此厄……”

姚武摇头打断,口气加重,“世叔再好好想想!”

见到周显望眉头紧锁,还在沉思,姚武不徐不疾的端起茶杯,轻摇着吹了口气,抿了抿茶水,缓缓言道:“世叔,关键点,就在这调离阴阳上啊!”

看到周显望还是满头雾水的深思发愣,似乎不解自己的意思,姚武有些着急,不客气的反问道:“这宰相职责是什么啊?世叔再好好想想。”

周显望虽然不是博学鸿儒,也熟读典籍,倒也清楚,答案也是脱口而出,“《仪礼》和《礼记》皆有言,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

看到周显望还在琢磨,姚武暗骂不知是愚笨,还是精明过头,非要等人来点破,知道不提不行了,姚武提点道:“若是阴阳不调,该是谁的责任啊!”

“自然是宰相的责任了!”周显望顺嘴回答,不过他转瞬间就明白了姚武的心思,“世侄的意思……意思是?此事应该是公协和姜云天来承担?”

姚武放下茶杯,愤慨的言道:“他们是冢宰,行使宰相职责,辅佐天子,这些天灾可都是他们惹下的,难道还要圣上来替他们来担着上天的震怒?”

周显望心领神会,“此言不无道理!老夫定会奏明,让陛下斟酌处理。”

姚政君也已经完全明白了儿子的想法,眉头紧锁,暗暗担忧,有些颓然的望着天花板,暗骂姚武不知天高地厚,这是打算和姜家争斗,掀起廷争了。

姜家!想起这个庞然大物,姚政君就忐忑不安,虽说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国公夫人,可是姜家有拥立大功啊!成宣得登大位,过半依赖姜家之力。想想朝堂上林立的姜家人,姚政君不寒而栗,微微发冷,赶紧饮口热茶暖身。

“哎……”姚政君禁不住叹息,“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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