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水龙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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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夕霞山”后,叶玄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变化。初时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他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多心。直到后来变得愈发明显,他只能不甘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实事:一路之上,送他们药食、补给的人变少了,抢他们的毛贼变多了。

叶玄和陆烬,对此均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加紧赶路。便是加紧赶路,也不敢真的减少采买,转而杀驼吃肉,毕竟此处仍距“枯荣城”甚远,归途中不知还有多少骆驼要死。不光不敢杀驼,经过沿途村寨时,还要从乡民处购些骡马以作备用。自村寨处购得的骡马,多枯瘦老迈,然而比村寨更大的势力,已经不肯与驼队交易了。

近段时日,叶玄几乎夜不能寐,后来更将木青儿、残影、孤雁三人调回队首。有了木青儿在帐中相陪,才勉强得以安睡。陆烬对这荒唐的战力部署颇为不解,颇为不屑,颇为不满。好在此处已离“天河”不太远了。陆烬只盼到了北边,叶玄的心智能够恢复正常。

…………

天河之阔,与南地细小支流全然不可同日而语。生长于天河沿岸的人,第一次见到“默海”时,几乎不会生出骇然之感。

天河水势迅疾,河中又多凶鱼,未练过真气的“素人”一旦落水,多半尸骨无存。是以天河的渡船,与寻常支流中的相较,普遍大着许多。便是最小的“板舟”也可乘二十余人。

叶玄一行,自“燕希城”左近“埋着金砖的幽谷”出发,浩浩荡荡行了两月有余,才终于到达“宁港”。

“宁港”是除“沛港”之外,距“枯荣城”最近的大港。饶是如此,绕行“宁港”仍需多走八百里有余。只要能避开“沛城”,避开“胡亢”,便再远出千里,叶玄也是甘愿。

此刻已有三十余艘“大型货船”在河中相候,却无法靠港。这些货船吃水甚深,每船可纳百驼,是枯荣城“刑律司”主办“耿四一”所雇。驼队虽携有少量“信鸦”,消息传递仍难精准。“信鸦”只飞单途,能归巢的也只十之三、四,驼队移动之中,往复沟通更是断无可能。

“耿四一”为求周全,货船已在“天河南岸”侯了半月有余。为防有人对货船动手脚,更带了“禁卫兵团”两百人,“治安兵团”三百人押船,此刻的“枯荣城”强人尽出,“夜宫”与“城主府”亲卫又减,几乎全靠“衙兵”守护,如遇高手强袭,实与空巢无异。

一到“宁港”,叶玄便觉不妙。残影、陆烬,神色也转凝重。

“耿四一”所雇的几十艘货船,全数挤在港外。靠港的,是七艘比货船还要巨大的“楼船”。楼船主舱共有三层,目测每船至少可纳千人。桅杆顶端飘动的纯黑旗面之上,一条巨蟒般的白浪蜿蜒。那是“航帮”的旗帜。

古代帝王,将天下称为国,又将国称为家。“航帮”之猖狂虽不及昔日罗摩,但这旗帜的含义,分明是将“天河”当成了自家的东西。

“宁港”甚大,至少可容三十余艘大型船只同时靠港,然而“航帮”这七艘大船在港中一驻,其余渡廊竟无人敢用。除“耿四一”所雇的货船外,另有百余艘渡船、货船和大型渔船,也都老老实实悬在港外。港内空空如也,港外淤积成坨。这般气派,也当真只有帝王可比了。

待得叶玄一行滞于港口,再难寸进时,自七船“位处正中”那艘的“主舱”之中,徐徐踱出一个不算高大的男人,黑衫银衬,步态端严。另有六人随在他身后。见“主船”有了动静,其余六船也各由主舱之中走出三、五人。

七丛人影,零落稀疏,分从七艘巨船中走下,经渡廊而至河岸,最终汇集一处。一行至多不足三十人,叶玄却顿生退却之意,只觉仿佛整座“霄云山脉”横亘在“驼队”与“天河”之间,再也跨不过了。更为恐怖的是,山脉正在移动,正伴着无声的轰鸣,朝自己压将过来。

“航帮‘胡亢’,请木先生说话。”为首的男人抱拳一礼,目光准确地停留在淡灰眼瞳的白衣女子身上。“叶先生”三字,提也未提。木青儿侧头与叶玄对望一眼,叶玄轻轻点头,想给她一些安慰,眼中却难以抑制地透出惶恐之色。

“胡帮主好,我是木青儿。”木青儿上前半步,与胡亢见礼。叶玄此时细瞧胡亢,此人较自己矮出半头,与木青儿相较,似也短上几许。浓眉方面,藏黑色眼瞳形如豌豆,比之常人要小上一圈,目芒如炬,不怒而威。三寸来长的髯须,遮蔽了毫无褶皱的嘴角,诉说着年岁,也宣示着辈分。

帝国纪元,未入“衰老期”的男子,常以“蓄须”来呈露自己的年岁,如今北地已不盛此风,天河以南仍有沿袭。

胡亢见木青儿听到自己名号,竟不说久仰、不感荣幸,也就略过了一些客套,直言道:“我等已在此处恭候‘木先生’两日有余啦,容我给先生引见各位朋友。”木青儿望着眼前众人,眉头微蹙,心想:“这许多人要引见到什么时候,我又怎记得住?”

胡亢侧身,右掌朝上示向近旁一位也蓄着胡须的男子:“这一位,是‘剑盟’盟主,‘楚天穷’楚前辈。”

“哎,虚长胡帮主百岁,可不敢称前辈。”楚天穷摆手笑道,随后朝木青儿浅浅一礼,并不叙话。

剑盟。名字越短,来头越大。“冰河之战”前,天下使刀的武人远远多过使剑的,而“萧饮、安修”二人却恰好都是剑客。那一战后,无数武人弃刀用剑,“剑盟”便是那时节所诞。

“剑盟”并非一个独立的门派,而是全天下用剑之人聚在一起切磋参照,并一同讥笑使刀之人的一个盟会。“楚天穷”是“剑盟”的第二任盟主。

叶玄当然知道这个人,凡是成名于“心剑季”还能活到今日的人物,全都不可小觑。如今的“楚天穷”,已有五百零二岁,于“旱境”武者而言,可算得“风烛残年”,随时都会“衰老”。

“这一位,是经纬镖局‘桑寿通’,桑总镖头。”“经纬镖局”是全天下最大的镖局,“通汇钱庄”的现银流转,九成以上都交“经纬镖局”押送。“莫问塔”与此镖局也有生意往来,“残影”与“桑寿通”却无私谊。

“这一位,是‘落叶门’门主,‘言禾’言先生。”叶玄仔仔细细听着胡亢说话,目光却跳过他的声音扫视众人。忽而双瞳一缩,夕霞“仇诗迈”赫然也在其中!

四目相交,“仇诗迈”面容微窘,歉仄一笑。原来自叶玄一行人离了“夕霞山”后,“夕霞”败于“木叶”的消息,很快便随着“信鸦”传遍南地诸城。此时场间人众,有一小半都是夕霞女徒的父、兄,亦或族中尊长。

今次豪强齐聚,且不论各人心下如何盘算,表面上的理由,一来是给“焦、甘”二人讨个公道,二来便是替“夕霞”出头。又兼“胡亢”亲笔书信相邀,“仇诗迈”虽万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来。

“这六人,是我‘航帮’熊清四、柳成荫、余媚儿、孟黄平、江童彦和郁满。就不多费木先生心神了。”场间二十六人,终于一一点过。其中大部分名字,木青儿也是听过的,但只这样浅浅说上一遍,她尚不能将所有脸孔与姓名对照清楚。

叶玄听着胡亢点名,心下越来越寒。“航帮”自帮主“胡亢”以下,六名“旱将”悉数到场。余下一十九人,无一不是成名日久的江湖名宿、武道宗师。

这些人物平日出门,无不前呼后拥。然而今日就只孤身站在“胡亢”身旁,无一人带着弟子、部从。“胡亢”身边,其他门派就只一个位置。“楚天穷”也一样,“仇诗迈”更不必说。

叶玄还注意到,这一十九人中,唯有“楚天穷”在“胡亢”说话时接了一句嘴,其余人等皆一言不发,只待他念到自己名字时,朝木青儿浅浅抱拳。好在这些名字中,没有人姓薛,没有人姓风,没有人姓墨。

木青儿硬着头皮与众人见礼之后,眼望胡亢,不发一语。她只是在等胡亢说明来意。而在胡亢看来,木青儿的淡漠无疑是一种轻慢。她应该谦逊地说“见到诸位名宿不胜惶恐”,她应该主动询问“胡帮主此番前来有何指教”。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就只这样木然地望着胡亢。也不知她听见这些名字,害怕还是不害怕;也不知她被人这样拦路,生气还是不生气。胡亢从木青儿的眼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读不出。

更可恨的是,自见面起,胡亢对着木青儿说了不下几十句话,她就只应了一句“胡帮主好,我是木青儿。”之后便再无言语。

叶玄知道,不能再让师姐跟胡亢这么聊下去了。他走到木青儿身边,拱手道:“在下枯荣城主叶玄,拜见胡帮主,拜见诸位英侠。”

“叶城主,久仰。”胡亢冲叶玄抱了抱拳,目光便又转向木青儿:“先生此番驾临南地,戏诸神、开古墓、屠焦甘、败夕霞,这般风采,场间诸位英豪无不心驰神往。是以相邀胡某,一同前来拜会。”

“嗯。”在木青儿看来,眼前这男人还是没讲清楚他要干嘛,于是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请他继续说下去。

叶玄未及接话,胡亢已心头火起,语声渐转冷厉:“我等此番来,为两件事。其一,焦怀夫妇,须有个说法。其二,夕霞之事,当有个了结。”

叶玄握刀的左手捏得更紧。暗道:“‘焦怀夫妇’应该不是‘胡亢’的人,是我的情报错了,还是南方武人当真如此抱团?不对,真正的‘火引’在夕霞,而‘祸根’是这金山,或者说,是北人自南地搬走了金山。”至于渎神、盗墓的泼污,只怕没机会,也没必要解释。

“残影”与“陆烬”则从“胡亢”话中听出了更深的含义——焦怀夫妇,有个“说法”就行,真正要“了结”的,是夕霞之事。如此明显的暗示,他们以为叶玄必定听懂了,可惜叶玄没有。他的心智,已被恐惧蚀了大半。

见木青儿薄唇微启,叶玄急忙抢过话头。他很怕木青儿直接问胡亢“你要怎地?”

“焦怀夫妇,携一众骑兵、箭手伏于谷口,威逼、勒索于我。我等为求自保,迫于无奈才与之相抗。至于夕霞之事,我与仇师姐的误会早已解了,比武切磋,纯是仇师姐雅兴,双方也未多伤损,胡帮主所说‘了结’,不知所谓何来呢?”

于焦、甘二人之事,叶玄自觉已是当众撒了弥天大谎,站在背后的残影、陆烬却不禁皱眉摇头。其实叶玄只要一口咬定,是“焦怀夫妇”率众偷袭,而后反被己方所戮,这便行了。胡亢此番明显并不针对此事,他只需补上一句“不能仅听一面之词,来日定当细细查明”,这一节便算滑过。然而叶玄的说法,分明承认了那是一场“冲突”,实在愚蠢之极。

叶玄说话时,胡亢微微侧头瞧着他。待胡亢自己说话时,眼光仍只望向木青儿:“夕霞山中,以武会友,自是一番佳话。只不过,我这侄女倔强好强,输了一阵,更添倾仰,想再与先生请教。又恐云泥霄壤,难望先生项背。我这做伯父的,只好替侄女出一出头啦。”

仇诗迈闻听此语,当即面红耳赤。自己分明是给众人裹胁来的,胡亢这番说法,却成了自己求他来找场子。“仇诗迈”的父亲“仇静水”在世时,与胡亢相交甚密,她虽与家中翻脸,见了胡亢,仍要称一声“伯父”。

“胡帮主是要比武?”木青儿淡淡询道。

“此番切磋,仍是会友,绝无与先生为难之意。”胡亢温言应道,却似乎比与不比,早已凭他已一言而决,对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木青儿侧头望向叶玄。叶玄心知,此番情境与当日在“夕霞山”全然不同。胡亢就是来比武的,或者说,就是代表南方武林,来找场子的。又兼身后这般阵仗,此事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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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断无可能了。“请教胡帮主,是怎样比法。赢了如何,输又如何。”叶玄恭谨询问。

胡亢对于叶玄总是在旁插话,心下极为不满,却又没理由发作,只得应道:“既为会友,自是点到为止。然而刀剑无眼,如不幸有所伤损,按江湖规矩,各方不得寻仇。胡某若败,‘航帮’自帮主以下,定牵马坠蹬,恭送‘木先生’渡河,这‘水龙吟’也请先生取去。另有这七只小船,权当是耽搁‘木先生’归程的赔谢。”

水龙吟,是胡亢的贴身兵刃。至于那七艘楼船,加在一起换个小城,也是不难。

顿了片刻,胡亢继续道:“若胡某侥幸胜得半招,也不取‘木先生’兵刃。只不过,‘焦怀夫妇’虽是无礼在先,或有咎由自取之嫌,可毕竟是死在了贵派手中。不妨二事并做一事,动手杀人的两位朋友,将‘杀人之手’留下便了。”

胡亢早已查得明白,杀人者是“逆子-寒星”和“凌迟手-鬼蛾”,既然叶玄糊涂,没能将此事推脱干净,他此时只好替焦、甘二人要个“说法”。于胡亢看来,“两只手掌”换“两条性命”,这已是近乎偏袒的宽仁。

鬼蛾与寒星闻言相顾而视。片刻,鬼蛾怒目瞪向胡亢,寒星仍是一脸冷峻,只左手微微捏紧了剑鞘。

“枯荣城主就在场间,你却要挑战城主的女人。匹夫胡亢,要脸不要!”脑中闪过鬼蛾、寒星两只肉掌齐腕而断,血淋淋的五指蘸着地上泥土抽搐的画面,叶玄的机巧、狡狯,终于被恐惧的利爪撕破!

漫漫归途淤积在心中的气闷、窝囊、委屈、怨毒,更顺着心防的缺口喷薄而出。“我他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带着两千匹臊臭骆驼多行八百里路,为得什么?傻子都能瞧出是在躲你!为顾你颜面,我自己已不要脸了,你却追我到此,苦苦相逼。若只讹钱那也罢了,还要残我小蛾、寒星!去你妈的,真当我叶玄怕你不成!”叶玄心中嘶吼,目中怒火直欲烧穿胡亢的眼瞳。

胡亢终于开始正眼看向叶玄,一时惊愕,竟来不及生气。片刻后放声冷笑:“哈哈哈哈……你?”

“不敢吗?”叶玄的嗓音,低沉嘶哑。

胡亢的怒意这才缓缓涌出,心中暗道:“以身份论,‘枯荣城主’求战‘航帮帮主’,倒也无甚不妥。可天下皆知你是个躲在师姐裙下的纨绔,跟我过手,当真是不知死了。”

“你想怎个比法?”胡亢睨视着叶玄,毫不掩藏心中鄙夷。

“分胜负,决生死!”

胡亢闻言,脑中“嗡”地一响。他当然不怕叶玄,只是这一步,将得他好生为难。“要真把他宰了,枯荣城的血仇就此结下,可再也解不开了。这木青儿若真是个‘蝗’,就算今日慑于众寡,不敢生事,女人死了姘头,难保日后不来寻仇。找我寻仇也就罢了,若这番邦女子不守中原规矩,去屠我宗族妻妾、杀我门徒部从,那又如何是好?偏生叶玄这面首当众叫嚣出如此决绝之语,若不杀他,我这帮主的脸面往哪里搁去?为今之势,惟有先震断他腿骨,待他在地上打滚惨嚎时,我再居高临下,大发慈悲,方可两全。”胡亢心中暗忖。

场间诸人听得叶玄此语,无不惊骇莫名。鬼蛾朱唇轻颤,双目湿红。就连寒星也微微动容。木青儿眼望叶玄,轻轻摇头,叶玄却不看她,只死死盯着胡亢。

“好,就依你言。分胜负,绝生死!”胡亢说罢,转身望向六名航帮部从:“今日,我‘胡亢’或死于‘枯荣城主’之手,有敢寻仇者,如掘我墓,如鞭我尸!”

熊清四、柳成荫、余媚儿、孟黄平、江童彦、郁满。五男一女,齐齐单膝跪地:“尊帮主命!”这六人中,有胡亢的门徒、有胡亢的情人,也有曾与他结义的兄弟,此间肃穆场合,皆以帮众之姿俯首。

胡亢回身望向叶玄,目意甚明。叶玄冷笑一声,也学着胡亢的样子转身训道:“今日,我叶玄或死于胡亢之手,有敢寻仇者,如掘我墓,如鞭我尸!”残影当即单膝跪地:“尊少主命!”

鬼蛾、寒星、孤雁,迟疑片刻,也学着残影模样,半跪领命。寒星、孤雁,语声清冷,鬼蛾眼中挂泪,喃喃低语,没人知她说的什么。“石六八”领着众兵士伫立阵中,不跪不应。替城主复仇之事,轮不到他,也用不上他。

木青儿站在叶玄身侧,不动不语。

“师姐,方才所命,你莫能外。我今日若死,往后一切听小影的,明白吗?”叶玄看着木青儿的眼睛,柔声说道,语中竟含诀别之意。

木青儿与叶玄对望,仍只轻轻摇头。这一次,胡亢终于从那淡灰眼眸中捕捉到一丝情绪。

“跪下,重复。”浅浅四字,音色只比先前更加柔暖,却无半分回转的余地。

静默良久,木青儿垂首屈膝,缓缓跪地:“你若死,我一切听小影的。”语声颤栗,语调决绝。

胡亢站在对面,越瞧越不对劲。这二人演的是哪一出?这叶玄,究竟想干什么?

“退吧。”叶玄轻声道,听来却像在说晚安。

木青儿起身,极缓慢地撤步,目光一刻不离盯着胡亢,右手紧握玄竹,左手拈出铁莲,似乎随时准备暴起杀人。一个淡蓝衣衫的女子走到木青儿身边,右手轻握她左臂,低声说了些什么,她这才再退,与那女子一起回入阵中,左手暗器仍紧握不放。胡亢瞧着木青儿这般惶急、焦躁的模样,心下反而安了。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随即消散。

胡亢右手轻抬,五指微张,转瞬便有人将一根通体幽黑的“铁鞭”递入手中,正是胡亢的兵刃“水龙吟”。铁鞭并非软鞭,也是玄铁所铸的,与木青儿的“玄竹-墨节”同属一类。只是与“玄竹”相较,这“铁鞭”更为短粗,鞭身“骨节突触”也不似“玄竹”顺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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