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壶清酒(1 / 2)
陆令容眸中闪过抹不快之色,堂堂羽林右卫指挥使,陛下身边的亲信近臣,竟然深更半夜闯入女子闺房,这算什么。
心里虽然厌恶,可面上还是得装出温柔和婉之样,她走过去,给左良傅屈膝行了一礼,笑道
“腊月二十七是小女的生辰,主持说红颜易逝、韶华短暂,她便请梅姑娘给我画了幅小像,叫小女多看看,参悟禅机。”
“竹灯这老货。”
左良傅仍盯着帛画,笑着打趣“本官走之前不过闲话一句,说小院里的姑娘擅长此道,这老货就上了心,巴巴地请人家给你作画,可见哪,主持是真心疼你。”
陆令容一惊,赶忙搬了个小杌子来,踩上去,将墙上那幅帛画取了下来,丢进炭火里烧了。
她欠身行礼,给左良傅让出条道儿,怯懦道“您请。”
左良傅虚扶起陆令容,微微嗔怪“多好的画儿,烧了可惜。论起来,梅姑娘还是你表嫂,都是一家子骨肉,你这么做有些太生分了。”
“是。”
陆令容低头微笑,暗骂了声虚伪。
她斜眼盯着男人的被背影,偷偷深呼吸了口气,从柜子中拿出些精致糕点,轻移莲步,急忙走进内间。
“大人面上有风尘,想来这一趟辛劳了。”
陆令容笑着将点心布在方桌上,用滚水烫了遍杯子,从茶叶桶里拈了撮极品毛尖,沏了杯香茶,双手捧给左良傅,随后坐到男人对面的四方扶手椅上,笑道
“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
左良傅没喝,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白瓷酒瓶,笑着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知小姐能否陪本官喝两杯。”
“荣幸之至。”
陆令容赶忙从柜中取出两个酒盅,从男人手中接过那个白瓷瓶,满了两盅,与左大人碰了一杯。
她身子差,从来都不贪杯,也不知这是什么酒,呛得人嗓子眼难受,胃里烧得慌。
“小姐好雅量。”
左良傅没用那小酒盅喝,从桌子上翻了个茶杯,咕咚咕咚满满倒了一杯子。
“近些日子本官在外公干,倒听了些你表哥的闲话。”
左良傅也不管陆令容愿不愿意听,笑道“你表哥身边有个大丫头,叫海月,生的珠圆玉润,甚是貌美,这几天经常偷摸去医馆买催孕的药,这事你知道不。”
陆令容摇摇头,没言语。
女孩强装镇定,可拿着酒盅的手却在颤抖,酒几乎洒了一大半。她心里委屈极了,表哥果然靠不住,本以为自己看得开,没想到还是会吃味。
“少爷和丫头的这点龃龉,哪个宅门里都有,你也不必太介怀。”
左良傅莞尔,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酒,趁着酒渐渐上头,问“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女愿听大人调遣。”
陆令容咬牙,定定道。
“想清楚了?”
左良傅笑着问。
“是。”
陆令容坚决道“惟大人马首是瞻,云州这地方,小女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小姐有志气。”
左良傅放下茶杯,轻轻拊掌,他凑近陆令容,双眼危险一眯,笑道“魏王多年前醉酒乱性,幸了个卑贱丑陋的奴婢,那女子珠胎暗结,生了个儿子,取名为高亦雄。魏王觉得此事丢脸,不愿承认这孩子,便暗中托了陈砚松,叫他帮忙照拂。那高亦雄打小就与陈南淮要好,成亲前在外面的开销花酒,也多是由陈南淮承担。”
说到这儿,左良傅看向陆令容,笑道“你父亲去世后,县令的缺儿就空了出来。曹县是北疆军事重地,魏王必须安插自己最信任的人,于是启用他的私生子,叫高亦雄做曹县的县令。
权利在手,高亦雄也生了非分之想,想要回王府,做名正言顺的小王爷,他从陈砚松父子那儿打听到魏王的私隐。”
“什么私隐?”
陆令容忙问。
“自古帝王多求长生,譬如秦皇,多次派方士出海求仙丹。魏王年岁大了,也开始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听信心腹道士的进言,说前朝有个梁帝,以处女乳尖肉为药引来炼丹,活了一百二十余岁。魏王心动,便如法炮制,暗中修炼起来。高亦雄得了这个秘密,开始私下采买掳掠貌美女子,进献给魏王,以讨父亲的喜欢。”
“大人什么意思,是想将小女献给魏王,充当药引子?”
陆令容脸色一变。
“非也非也。”
左良傅笑着摇摇头,抿了口酒,接着道“为了确保药引子的效用,高亦雄想了个法子,暗中筑造了个修仙台,把掳来的貌美童女关在里头,为了避免弄伤脸面,让她们戴着面具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当药引。”
男人冷笑了声“这小畜生一开始是讨魏王的欢心,后来觉着瞧童女厮杀极为有趣儿,竟逐渐衍生出了特殊的癖好,每月都要看这血腥的热闹。这不,他的挚友陈南淮来了,俩人腊月二十七那日美美地喝酒看戏,很是欢喜呢。”
“表哥他,他。”
陆令容脸色惨白,她没想到斯文俊美的表哥,竟,竟和这种畜生同流合污。
“陆小姐,你害怕了么?”
左良傅唇角噙着抹坏笑,亲自给陆令容倒了杯烈酒,让女孩压惊,凑近了,低声狠狠道“本官要陈南淮杀了高亦雄。”
“什么?”
陆令容吓得肩一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您让表哥杀人?”
“是。”
左良傅莞尔一笑“说实话,高亦雄这蝼蚁,本官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但本官杀了他并不会带来任何价值。可若是陈家人杀了魏王的私生子,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大人想利用我,来激起表哥对高亦雄的愤恨,进而挑拨表哥杀人?”陆令容大惊。
“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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