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娘!!!”
近乎于绝望和祈求的声音从屋舍内传来,让在院落里的逐一一心头一震。
即便是在师尊的金坛小世界里,逐一一也从未听过这般绝望的声音,且屋内的画面也实在让她难以想象,竟然有人在里头居住。
即便是街头无家可归的乞儿,又或是灾年逃难的百姓,总归也有一身儿衣裳,也有一床铺盖。死囚牢狱里的罪人,也有狱卒日日送来餐食。
可此时逐一一借着由术法打开的空洞向内望去,屋内杂乱不堪,别说睡觉的床榻,连一把像样的椅子都瞧不见。更有甚者,屋内的地砖缝隙里,已然生出半人高的野草。
这人的手腕上戴着枷锁,脚腕上挂着铁链,整个人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铁链长度所能够到的地方。他的手腕和脚腕处全是泥污和血污,即便有伤疤,被这些脏污遮挡着也看不到了。
此间院落在柳家宅子里很是隐蔽,即便是逐一一他们费心去寻,也寻了好一阵子。院落的木门落着不知多少年未曾开启的锁,而院内的屋舍更是被封闭着,更不知多久不曾有人来过。
逐一一好奇,屋内的人到底吃什么。
凡人不吃饭的话,想必早就死了。
眼前此人,虽说头发全白,面上也多皱褶,胡须遮挡了大半的容颜,可双眸之中仍有光亮,全然不像活不长的样子。
破烂的衣衫下方能瞧见他体格健壮,被铁链和枷锁拉拽着,步伐虽有蹒跚,但仍旧有力的很。
“合着当年那个孩子,仍旧是孟佳期的。”
逐一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替她借居身体的柳家少夫人感慨,还是为这位被锁在这里的人所惋惜。
修士的孩子,总归同凡人有异。
要不然年过百岁,无有饮食,也无法在这小院里存活。
究竟犯下了什么滔天的罪过?
才会让生身母亲,狠下心肠,将亲生骨肉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见逐一一有些好奇,司空断上前一步,传音给她。
“要进去问询么?”
询问死人的法子不多,招魂卜卦入梦,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招数了。可若是想要撬开活人的嘴巴,几乎是毫不费力。
逐一一也晓得这个道理,但她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也不想对屋内的人做什么,已然够可怜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此人受的苦楚恐怕早就超过了他的罪行。
“我有让他自己开口的法子。”
逐一一胸有成竹,回头给了司空断一个‘瞧好吧你’的眼神。
在巨鹿山的时候,逐一一几乎隔三差五便要给千运尊者捅个篓子,挨罚那是家常便饭。每每被罚之后,千运尊者总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极为冷漠的语气问。
“你可知自己为何跪着?”
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千运尊者确信逐一一晓得问题的答案。
故而逐一一打算用上师尊的法子,将其施展在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上。
因着曾借居在所谓娘亲的身上,须臾之前逐一一又听过如今已然成为柳家主母的老妇声音,学起来便惟妙惟肖,如同一人。
“你可知自己为何被关在这里。”
冷漠的声音,带着些许苍老,却又有力,和逐一一自己的判若两人。
屋内这人也不晓得多久不曾听见过所谓娘亲的声音,或许是不知多久没能听见过人的话语,骤然得到回应,一时反应不过来,摇了摇脑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片刻之后,等他反应过来后,情绪便立刻激动起来。整个人像是发怒的兽,眼神狠厉,张牙舞爪的将手腕上束缚着的枷锁,大力的砸到了遮挡着他视线的窗上。
“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像极了野兽的吼叫,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狠狠的将手中的枷锁砸在木窗之上,震得年久的木窗弹出簌簌的呛人的木屑。
“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男人的手腕上,被枷锁撞出血色,鲜红色连缀成线,向下流淌。
如若不是脚腕上还有铁链拉拽着,他几乎就要冲撞出来了。当真不愧是修士的骨血,即便年岁这么大,仍然有把子好力气。
逐一一耸了耸肩,后退了一步,等着他继续。
“我有什么错!”
“我什么错都没有!”
“如若说有错的话,那错都在你!”
“是你自己不知检点,生下了我!”
男人的咒骂一句接着一句传来,逐一一和司空断挑了挑眉头,作为局外人不置可否。
双手被枷锁束缚,脚腕又有铁链拉拽,狂风暴雨一般的砸了一会儿后,男人喘着粗气,颓然的跌坐到了地上,肩头和胸口急促的起伏着。
情绪虽然仍旧激动,但声音却冷静了下来。
“我有什么错!”
“我有什么错?”
也不知是在向谁询问,他抬头看着屋顶,大抵是在问询所谓公正不阿的天意。
“不过是后山那和尚的一句话罢了,我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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