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十二)(2 / 2)
他说“哎,来的正好不早不晚昨天晚上刚到货了俩特别好的中文片儿太好看咯”
“”听对方说“中文片儿”,谢兰生又重新燃起那点微弱的希望,问“是谁导的”谢兰生的心里知道,老板说的“中文片儿”十有八九是香港片。
“哈哈哈,”老板指着对面架子上一摞崭新的vcd,说“有一个叫谢兰生的拍了部叫圆满的片,刚刚拿了欧洲那边大电影节的最佳影片这俩是他以前拍的,一个叫生根,还有一个叫美丽的海。美丽的海更值得看,这是入围戛纳的片碟片背面都写着了,您自己去看看吧”
“”
长期的梦变成现实,兰生竟然不敢相信。
他片子的vcd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他叫大家在各城市问有没有谢兰生的电影的策略奏效了vcd盗版商听到风声后把生根美丽的海的盘做出来了
他转过身,在吱嘎吱嘎乱叫的木地板上走了两步,到货架前静静站定,望着那排新到的碟,“上帝保佑菩萨保佑”地在心里乱求了一通,深深呼吸。他能感到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在狂跳,一下一下顶到咽喉,生疼生疼的。
几秒后,谢兰生想“不管了”,又向前迈了一大步,躬下腰来,凝望碟片。
碟片背脊的正中间就是中文的“生根”。此时,两个普通的黑字竟那么可爱那么迷人。
谢兰生从十几张碟里轻轻地抽出了一张,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熟悉的日版封面。
欧阳囡囡穿着喜服端端正正坐在婚床上,带着些文艺气息,比较符合日本市场。
谢兰生两手捧着碟片,望着右下角写着的“谢兰生导演作品”“都灵影展最佳影片”,眼睛一下就变酸了。
自己真的有人看了。
而且还是花钱看呢即使只是五毛一天。
他过去在咖啡馆放时一场只有两三人看,一个月忙活下来能吸引到一二百人,那个时候的谢兰生已经觉得相当多了。可现在,他知道,两部电影的覆盖度会远远地超出以往,毕竟,马上要有600万家庭拥有自己的vcd机。
就在他受震动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学生一推大门走了进来,碟社老板立刻向他祭出去了同一套说辞“哎,又来啦昨天晚上刚到货了俩特别好的中文片儿谢兰生的在那边儿赶紧看看艹,震撼啊”
“啊”男学生推推眼镜,走到谢兰生的身边,也抽出了生根的vcd,并仔细读后面的字。
看了会儿,他把碟片夹在腋下,又抽出了美丽的海还是一字一句地读,最后把两张碟叠在一起迈步走到门口,说“那这两张我都要了。”
“行”老板说,“押金二十,一天一块。”
“嗯。”
谢兰生又眼睛发酸了。
他想了想,也到碟社的老板面前,说“那个,我很喜欢谢兰生我想买些他的片子然后送给亲戚朋友们能不能把这俩片子各进十套再卖给我呢”
“嗨,”老板直接说,“你把店里的拿走吧,我明儿去进批新的。10块一张,行不行”
谢兰生说“可以的。谢谢了。”他在收拾vcd时老板还给了他一个塑料袋。
从租碟社一出来,谢兰生立即到最近的小卖铺打电话,让莘野、于千子、华国光等都买些影碟回来,说他想亲自到更文艺的地方去卖一卖。谢兰生还补充说,他们把盘全买光了对方也会立刻补货的,观众不会没的可看,而且,因为有人全买走了对方还会进的更多,以为“谢兰生”很受欢迎。
小红小绿十分无语,不过还是答应了。
挂断电话,谢兰生又到重庆其他的租碟社和vcd商贩那卖了一些自己的盗版盘,用大背包装好背着,跟莘影帝连夜回京了。
接着,谢兰生把大家买的五百张盘归拢到一起,派于千子、小红小绿到大学和研究所等家属院的大门口卖,因为他觉得,现在卖碟的都是在人多的地方广撒网,而自己的文艺电影比较适合知识分子。
谢兰生还强迫大家必须一边摆摊一边吆喝“禁片禁片买禁片吗咱中国的独立导演谢兰生的两部片子在欧洲的大电影节拿过奖的被官方禁了看一看呀两个片子都反思了中国人的家庭关系,很深刻,很好看”
小红小绿还有岑晨等等主创早习惯了,可于千子这些新人都受到了巨大冲击,觉得自己拍个电影把老脸全丢光了。可神奇的是,所有人都会被兰生的那股热情所感染,而后豁出一切,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
谢兰生自己也同样会到外面兜售碟片。据他观察,“禁片”二字很吸引人,他的话对知识分子有着相当的诱惑力,于是越卖越high。
有一次的销量大好,谢兰生实在太high,还被早就圈走这片的另两个vcd小商贩找上摊位骂了一通。对方说他占地盘了,眼看要揍他了,但谢兰生凭嘴皮子跟他们俩认了兄弟,还一起去喝了小酒。他跟对方互相搂肩,用饭店的vcd机对唱把根留住还有心雨。
谢兰生唱女声部分,无比投入,手拿着麦,还踮着脚一前一后走“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认了兄弟,谢兰生不但没有被揍,两个哥哥还帮他把剩余的碟全卖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两个bug。vcd机开始普及是1995年下半年,上章手误,写成1996年下半年了。而且vcd前有录像机,不过大家都是租,很少买,谢导自然不好意思。
我不敢修文,一修就会重新进审在这里说一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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