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2 / 2)

加入书签

可惜时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快不行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白色丝帕裹着的东西,他将那个东西塞到温池手里。

“你先带着它回去。”时烨道,“把它交给朱贤,朱贤自知该如何做。”

温池愣愣垂眸:“那你呢?”

时烨看似轻松实则很勉强地勾了勾唇角:“我休息片刻即可。”

温池怔怔看着时烨青白的脸,突然感觉眼睛发酸,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有一颗滚烫的泪水从他眼里涌出来。

啪叽一声。

那颗泪水滴落在时烨脸上。

难怪时烨最近越来越奇怪,好像有什么在身后追赶着他一样,逼着他不停地做很多事,况且曾经的时烨即便坐着轮椅,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虚弱。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干他的精力。

现在他知晓原因了。

是毒。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温池再也压制不住满心的悲伤,泪水从他眼中夺眶而出,他控制不住,便任由那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这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若时烨真想救皇上,自然有其他法子,比如像花皇后曾经那样用血来救皇上。

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抢夺灵石真不是唯一的选择。

时烨很轻地叹了口气,只道:“我没时间了。”他抬手摸上温池的脸,“快走吧。”

温池就着时烨的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时烨怀里,随后背对时烨,咬牙把时烨背起来。

时烨浑身力气尽失,只能软绵绵的任由温池背起他。

温池身体里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他用不了轻功,于是背着时烨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尽管时烨的脸和手都很冰凉,可他呼吸时会吐出微弱的气息,洒在温池耳畔,仿佛给了温池巨大的动力。

山上的积雪非常厚,一脚踩下去,能踩出一个很深的脚印,同样,将脚拔出来时也极为吃力。

温池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辛苦,不一会儿,他好像又回到了不久前上山的时候,双腿被积雪和冷飕飕的雪风吹得没了知觉。

风雪越来越大,吹得温池行走越来越艰难。

他很冷,冷得整个身体都没了知觉,冷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他的双手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地背着时烨,他的双脚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地往前走。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都能像破碎的机器那样垮掉。

暗沉的天空犹如一块沉重的铅石,一点点的往下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温池背上的时烨似乎醒了过来,他在温池耳畔说道:“放我下去。”

“不行。”温池果断拒绝了时烨的提议,他还下意识地把时烨抱得更紧了些,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时烨,“再等等,我记得前方便是正道了,也许有马车能载我们一程。”

时烨虚弱的声音快被风雪吹散:“这座山都是官家的地盘,没有路人经过。”

温池心头唯一的希望落空,但他很快振作起来:“那我就走下山,既然我能上山,那我也能下山!”

时烨像是被温池的自信逗笑,他的笑声短促,很快又隐藏在了风雪声中:“你自己下山吧,不带我,更方便。”

话说到这里,温池也来了些火气,可他本身就筋疲力尽,不敢冲着时烨发火,于是他依然温温和和地说道:“你就这么想被我扔在雪地里吗?你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我怕我前脚回宫,后脚就被朱公公以谋害太子殿下之名抓起来,到时我可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会。”时烨一本正经地开口,“本宫保证,朱贤和任何人都不会找你麻烦。”

温池:“……”

他被气笑了,随即意识到笑也会消耗体力,于是赶紧止住笑。

时烨:“你……”

“闭嘴!”温池像头小马似的哼哧哼哧往前走,“听我的,别说话,安静呆着。”

经过他这么一吼,时烨还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温池从未觉得一条路如此漫长过,仿佛无论他怎么卖力地往前走,都走不到尽头。放眼望去,只能看见皑皑白雪以及被风雪遮挡的前方。

好在这条道路没有分岔口,只要一直闷头往前走便行。

可是温池太累了,也太冷了,明明他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却感觉自己被人剥光了扔在雪地里,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身体填满。

后面,他已然没了知觉,只有一丝残念在支撑着他往前走。

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

他要找人来救时烨。

可惜这个愿望还是落了空,不知走到哪里,温池双腿发软,左脚绊了右脚,整个人的重心全部往前倾去。

他连同着身后背着的时烨顺着积雪往下滚,滚了很久,最后栽在雪地上。

温池迷迷糊糊地看着呈现出暗灰色的天空,他很想站起来,然而他的手脚已经没了知觉,他无法站起来。

他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他想,他可能救不了时烨了。不仅如此,连他自己也即将葬送在这里,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圈,他还是要和时烨死在一起——就像原中描写的那样。

直到死亡降临前,他才发现他并没有那么排斥死亡。

也许是他和时烨一起死的原因,和喜欢的人一起,不管迎来什么结局都不会感觉那么孤独。

温池想在临死前扭头再看一眼时烨。

可惜他动不了,在黑暗完全覆盖下来时,他还是没能看上时烨一眼。

温池沉浸在黑暗中。

他的眼睛不能睁,他的嘴巴不能动,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可是他还能听、能闻,也能感受到外界的碰触。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温池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不过他能感觉到身下柔软温暖,身上还覆了一层毛茸茸的被褥,他耳畔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夫,当真不能治好吗?”

“这外头天寒地冻,他在雪里背着人走了那么久,一双腿早就废了,能撑到被你们发现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这腿……怕是不能要了,哎。”

“这位公子是那位公子的熟识,还是由那位公子来决定吧。”

这些人在床边说了很久才安静下来,不多时,安静中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床前停下,有人在床边坐下来。

温池闻到了那一缕令他心安的熟悉的淡香。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