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早上8：30。。。9点。。9点半。。。”便衣一边凑上来点着火一边算着时间：“10点肯定到的了东站。”

“那就要看老秦他们的时间了，我们周一几点来？”刁警官在一边问到。

“周一早晨啊？8：30。。。我看一哈”便衣男子吸了一口烟。“6点过到派出所嘛？稳当点，我们还是在派出所等你们，周一6点，我们就说好。”

“那好的，我们还是找一个你们派出所附近的旅馆住。”刁警官转头征询戴眼镜警官的意见，戴眼镜的警官点了点头，继续戳他的手机。

“来，周娃儿，拿到你们的资料。”杜警官朝便衣男子喊了一声，然后把几张单子从窗口塞出来，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过道。“喊他们去那边做检查，把手铐先解了。”

周警官把烟叼在嘴上，伸手接过递出来的单子，转身放在旁边的一个长桌上，招呼杨雨棉他们三个人过去：“把单子填一下，姓名，身份证，地址，照你们身份证上的信息填。”

杨雨棉拿着填好的单子跟着周警官朝过道里走进去，过道里第一个房间里有一个长长的桌子，桌子上一字排开摆着三台电脑，旁边是一个黑色的大机器，角落里有一个体重秤和一张贴在墙上的身高表。

“单子放这里，把鞋脱了站那边。”桌子后面一个清瘦的戴眼镜的警官不耐烦的说到：“下一个在门口等一下。”

杨雨棉脱掉鞋，站上体重秤，“65kg”警官在单子上写了一个数字，接着说：“站到那里。”

“178cm，头看这里”警官指了指一个黑洞洞的镜头。“好，向左转，头也转过去，好，再向右边转，好了，过来这边。”

杨雨棉穿上鞋，跟着警官走到桌子的另一头。

“来，左手伸出来，放松，”警官拿着杨雨棉的手放在一个像扫描拍照仪器的玻璃板上，先把整个手掌都放上去，然后转头看旁边的屏幕。

杨雨棉也伸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纹路被仔细的显示在屏幕上，然后出现了一个√，警官把他的手拿下来，又把拇指从指根部起，按在玻璃板上从左到右贴紧玻璃板转了一圈，回头又看了一下，确认完整录入了，接着依次把杨雨棉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都录了一遍，“那只手。”

杨雨棉看着自己的双手被警官这样来回的弄了一遍，心里想：“这样可以做一个手的3d模型了。《玻璃之城》黎明是不是也是这样做了一只自己手的模型给舒淇的呢？”

“好了，下一个。”警官似乎并不在乎杨雨棉怎么想，把他的手录完之后用笔在单子上做了个记号。

很快三个人的入监信息都登记完了。回到之前的办事柜台旁边，周警官又把单子递了进去，杜警官看了一下，抬头说：“先进去等着，他们还没吃完饭。”

办事柜台旁边的铁栏杆门打开了，门口的警官掏出手铐给杨雨棉、董阳闰和黄勇金重新戴上了手铐，领着三人朝前走了10米，站在另一扇铁栏杆门前：“你们都在这里等一会儿，还在吃饭”，然后转过来对跟在后面的周警官一行人说：“等半个小时，快了。”

“好的。”周警官边说边点头。

“你的这个眼镜不能戴进去。”刁警官看了看杨雨棉的眼镜说：“有金属的不让戴，还有你的羽绒背心也别穿了，等下剪拉链就剪坏了。”

杨雨棉的近视300度，戴了一副无框的钛金属眼镜。听刁警官这么讲，就伸手把眼镜取了下来递给刁警官，又把手伸出来让刁警官把手铐解开一只，脱下身上的羽绒背心也递给了刁警官。

刁警官接过眼镜和背心转身交给戴眼镜的警官，然后又把杨雨棉的手铐重新合上，说：“我给你妈妈打电话，明天到你家里去拿给她。”

“好的。”杨雨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不出口，想一想还是算了。

“在里面不要惹事，规矩一点。”刁警官似乎是在对杨雨棉一个人说，也似乎是在对他们三个人说：“星期一早上我们来接你们。”

“哦。”杨雨棉也不知道看守所里是什么样子，影视剧里的场景是真实的还是演绎的，是否会像《监狱风云》里演的那样，听到刁警官的提示，只能回答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而已。

“三个人哇？”一个中年微胖的警官一边用纸巾擦着嘴，一边拿起单子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铁门外面的几个人。

“是的，我们送来临时关押一下，周一就接走。”张警官接过话回答到。

“嗯，后面那个喃？”警官抬了一下手。

“是我们同事。”张警官头也没回的答到。

“唉~不是和你说话，我在问人家。”警官摇了摇手里的单子。

大家一回头才发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后面又多十几个人，其中一半多都戴着手铐。

“这看守所的生意真好。”刁警官向张警官打趣到。

不断上前来交单子的警官把杨雨棉他们挤到了铁门的墙边。

“他妈的，想坐个牢都这么难！”董阳闰小步的来回动着，穿过铁门的栏杆向里看去，似乎还有一个大大的房间，似乎和他想象中的看守所关押犯人的地方不太一样，于是低着头骂了一句。

“嘿嘿，出来继续干不？”黄勇金忍不住在旁边偷偷的笑了一声，然后悄声问到。

“干哦！妈的，怕个鸟。”董阳闰低声回复，用眼睛看了一下杨雨棉。

“出来再说吧。”杨雨棉目无表情，看到有个警官走过来了，连忙做了个禁言的表情。

微胖的警官把门口所有的单子都收到了手里攥着，然后用胸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飞快的按了一串数字。

“滴”门开了。

“你们跟我来，警官去那边。”微胖的警官指了指董阳闰他们，又指了指背后那些戴着手铐的人，然后转头朝正前方的一个发出呼呼风响的大房间走过去。

这个房间似乎是临时搭建的，用的是板房的材料，房顶也是高高的尖尖的，一进门，左手边是一条传送带，尽头伸到房间的角落里，在传送带的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鼓风机，正在不停的吹着风，原来在外面听到的呼呼声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进来五个人，全部把衣服裤子脱光，鞋和袜子都脱掉，内裤也脱掉，放在面前的篮子里，鞋扔在旁边。”一个警官上来把手铐解开，大声的喊到。“快点，快点。”

深秋的成渡市，夜间也接近零度，虽然现在才8点过，但是脱光了站着的五个人已经冷的抱起了手臂。

“去那边靠墙站好，双手放在墙上画着手的位置，双脚踩在地上画着脚的位置，全部站好。”

五个人跑到房间的另一边，双手扶墙双腿分开站着，巨大的鼓风机朝这边吹着风，杨雨棉身上已经冷到连鸡皮疙瘩起没起都感觉不到了，还要努力的保持着双手扶墙的姿势。

仿佛过了一个冬天，杨雨棉心里想，身上的皮肤已经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肌肉在大幅的抽搐，尤其是大腿和手臂上，很快这种抽搐就变成了抖动，杨雨棉的身上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董阳闰，“是我的眼睛在抖还是他也在抖？”杨雨棉的心里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全部转过来，面向这边”背后一个声音喊到。“听到没有，全部转过来。”

杨雨棉转过来，两只手不知道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只是贴着身体不停的发抖。

正前面就是传送机了，一个警察提起装衣服的筐，把里面的衣服像倒垃圾一样倒在传送带上，传送带走走停停，在传送带尽头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警察，好像拿着一把很大的剪刀，把传送带上送过来的每一件衣物都拎起来仔细的看看，然后用剪刀把铁件、拉链什么的都剪了下来，剪完后再把衣物扔回到筐里。

“应该剪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杨雨棉心里默默的想着。

被“剪”查过的衣物全部被堆在一起拉过来倒在他们面前，“把你们的衣服全部穿上，鞋子穿上。”警官喊了一声。

杨雨棉没有注意警官有没有喊穿好衣服后站在哪里，他已经感觉自己冻的失去听觉了，可是为什么失去听觉又能听见鼓风机的嗡嗡声在不断的撞击着自己的耳膜呢？

“我的衣服呢？衣服呢？”杨雨棉尽力的在七八只手的翻找中保持自己的手不抖，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抓住自己的衣服。

很快五个人都把衣服穿了起来，有的人还在单腿跳着，努力提上自己的鞋。

大红色的开襟卫衣拉链被剪掉了，本来就不够保暖的衣服现在还要敞着怀。尽管杨雨棉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力把衣服向身体夹住，冰凉的皮肤和宽松的衣服之间的缝隙还是不断的钻进风来，让杨雨棉的神经不断的抖动，完全停不下来。

“你们站成一排，向前走。”一个警官冲杨雨棉他们喊到。

“在里面老实一点，不要惹事，星期一我来接你们。”刁警官留下一句话，转身和其他人朝外走去。杨雨棉模糊的看着那四个送他们进来的警官仿佛卸下了一身的包袱一般走出了进来的铁门。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了，身后还有两个同案和两个不知名的人，好像还有一个警官。

“排好，一个跟着一个。”身后的警官又喊了一声。“走。”

前面是光滑的水泥地面，反射着日光灯管惨白的灯光，似乎不小心就会滑倒，杨雨棉的运动鞋底在上面踩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又是一道大铁门，铅灰色的铁皮包裹着厚厚的铁门，四五米高的两扇铁门在警察刷卡后缓缓的向两边退去，一条笔直的水泥通道出现在眼前，黄黑色的标识带贴在距离通道的两边墙壁一米宽的位置，通道的顶端每隔几米就是一个吸顶的日光灯，白花花的灯光从门口一直照到通道的那边，杨雨棉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戴眼镜的近视，还是通道确实很长，望不到尽头。

“靠左边走在线里面。”警官在背后指挥着，只言片语比地板还要冰凉。

通道里只有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似乎还有牙齿碰撞的声音，杨雨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一直向前走着，约莫走了五十多米，身边只有墙壁，连窗户都没有一扇，杨雨棉想起有一次开车，在隧道里剐蹭了一下，自己下车沿着隧道朝外走的经历。

“再向前走，不要停。”警官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杨雨棉似乎想要在第一道门前停下来，又喊了一声。

杨雨棉走过一道铁门，又走过一道铁门，停止的命令还没有从身后传来。

“停下来，全部转过去，面朝墙”，身后的警官终于喊了一声。

警官越过杨雨棉，在前面的一扇门前掏出对讲机喊了几句，然后用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咔嗒一声，门开了。

“杨雨棉”

“到”

“董阳闰”

“到”

“黄勇金”

“到”

“你们三个进这里，这里是下三区。”警官把手里的单子交给门里的另一个警官，转头对他说：“307、308、309三个新人。”

“开门的时候你们要面向有窗户的墙壁站好，警官给你们解手铐的时候要说谢谢警官。”警官的话音刚落，铁门就在杨雨棉的身后关上了。

长长的通道和之前相比窄了一些，大约只有一半了，而地上的黑黄相间的标示线也只剩下了左边。

不知道走了多远，身后的警官终于喊停了：“靠墙站好。”警官又打开了一道门，杨雨棉走进去发现这次的通道不一样了，左边出现了窗户，每个窗户对应了一扇铁门，每扇铁门上用白底黑字标记了号码。

“走前面。”警官不耐烦的语气让杨雨棉心生惧意。

走过了几扇窗户，杨雨棉注意到窗户外面好像有些绿色的植物，但是再远处就看不清楚了，一团漆黑。“靠边站好。”警官喊了一声，看三个人转身面向窗户，警官刷了一下卡，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掏出钥匙插进门锁拧了一下，然后拉住把手用力的把门向一边拉开。

“杨雨棉”

“到”

“喊了到就转过来。”警官愈加不耐烦了。

“谢谢。。警官”杨雨棉还不是很熟练的答到，伸出双手。

“309”警官用钥匙插入手铐的钥匙孔里转动了半天。“进去老实点。”

“嗯，谢谢警官。”杨雨棉把双手从手铐里拿出来，抬头向门里望去。

里面是一小块空地，正对着铁门的另一扇涂着绿油漆的门已经被拉开了，门旁边站着一个男人，门里昏黄的灯光下像大炕一样长长的床上齐齐整整的坐满人，嘈杂的电视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用事实说话，焦点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