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淮东结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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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芝和世杰到扬州后,很快进了军营。话说赵葵手下有一大将,四十来岁,文武双全,名叫余玠,屡建奇功,深得军士敬佩和爱戴。又有一人吕文德,亦是智勇之将,常随赵葵征战。

那日,余玠在帐中与赵葵、吕文德议事,谈论淮东防务。淮东是大宋关防要地,驻守大宋近三成兵力,治所扬州府是江北重镇,又是宋军水师基地,两江、两淮四路的抗敌指挥中心。

赵葵对余玠道:“扬州与镇江一江之隔,扬州城池坚固,而京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分兵驻守,两城相互照应,江南可无忧。”

余玠道:“若兵力大量屯于江南,则江北许多城池将无力兼顾。”

吕文德道:“属下也以为不宜大量屯兵京口,应将兵力重点布置在淮水南岸。两淮地区是江南的缓冲区,若此地兵力不足,蒙古军来侵,将难以坚守。”

赵葵思忖后,向帐外喊道:“来人!”

庭芝进帐,“将军有何事吩咐?”

赵葵见庭芝面相生疏,“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你?”

庭芝回禀道:“小人李庭芝,日前刚入职,现任中军大帐巡卫。”

“好,你把那张城防图拿出来打开。”赵葵指着右侧的木箱子道。

庭芝打开箱子取出图铺在地上,此图足足有三米宽。“这张图是三年前皇上赐予本将的,天下的山川、城池、关隘全都绘于图中。你们看!淮东一带地势平旷,无险可守,乃难守易攻之地,若重兵驻守,恐怕耗费巨大,守淮不如守江。”赵葵对着地图指划。

余玠道:“靖康之耻后,王室南迁,因守淮弃中原被百姓诟病,若再弃淮守江,岂不更遭百姓责怨?”

赵葵忧虑道:“朝廷安危是大事,若置重兵于两淮无险可守之地,一旦兵败,朝廷将难以承受。”

庭芝在一旁观察着地图,细听三人讨论,忽然道:“三位将军,不知小人可否说两句?”庭芝忽来此言,见三人惊怪,自觉言语冒犯,便赔罪道:“小人多嘴了!”

乍听此言,赵葵先是很诧异,继而又很欣赏庭芝的勇气,便道:“无妨!你有什么好看法,尽可说来。”

庭芝走到地图前面,“将军请看,淮东地区北靠淮水,内有高邮、洪泽、白马等大湖,河湖纵横,实乃水国,从这里沿淮东下,顺海南上可直达临安;沿河西上可通京西南路,乃战略要地。大宋军士善水战,而蒙古人不习水战,所以当年金兵南犯才屡陷于此。现在利用我军优势严守淮东,既可保此地百姓安定,也可照应襄阳。”

赵葵顿然醒悟,惊喜道:“不想军士中还有如此有远见之人,以后你不用在我帐外巡卫了,提你为左路军后军参将,先锻炼一下,日后若有战功,再行重用。”

余玠也欣喜道:“若军中多出你这样的人才,则大宋有望!”

蒙古分兵侵袭京西南路和淮南东路,襄阳守将孟珙向赵葵求援,赵葵将庭芝所在部队调往襄阳支援。同时,察汗率蒙古军攻打滁州,余玠率兵守卫,坚守城池不出,并严守淮河,命人从敌军后方绕行,断其粮草。察汗久攻不下,只得退兵,撤至滁州时,准备过淮河,而守河的宋军尚未来得及避开,双方大战,由于守河宋军与蒙古军兵力悬殊,惨败溃逃。而世杰正在守河军中,见与蒙古军势众,无力抵抗,便佯装战死,欲趁敌军走后偷偷逃走,不料被其发现,押回营中。

蒙古军将世杰押送到察汗军营,察汗想从世杰口中打听宋军情况。察汗坐在帐中,单腿跨在桌子上,铁甲锃亮,表情盛气凌人,眼也不睁,“你是谁的部下?”

世杰冷眼相视,“大宋皇帝的部下。”

察汗一拍桌子,呵斥道:“口气不小!我问你是谁部下的兵?”

“大宋百姓的兵。”

察汗站起来,怒瞪世杰,“你是在找死吗?”

世杰走上前,昂起头凛然道:“你们杀人无数,还在乎多我一个?如果要杀我,在河边就一刀杀了,还要带到帐中?”

察汗打量着世杰,觉得他非同一般,“果然很聪明,要是识时务,就把宋军布防告诉我,我可以放你一命。”

世杰大笑,“亏你也是将军,竟会说这样愚蠢的话,军队布防是机密,我一个士兵怎么会知道?再说,只要蒙古不来侵扰,大宋百姓人人自安,性命何须你来成全?”

察汗见世杰言语不凡,并不生气,反倒心中窃喜,暗自琢磨,心想若能收为己用将有所裨益,便给世杰松绑,“你既提到百姓,那我问你,中原是何地?”

“中原乃我大宋根脉,王室祖源。”

“中原百姓又是何人?”

“中原百姓乃我大宋黎民,沦落胡人之手,无日不翘首南顾,盼望王师归来。”

“依你之见,你应不应该为中原百姓做些事?”

世杰道:“凡我大宋之民皆应如此。”

察汗道:“如此说来,我若任你为杞县主簿,为杞县百姓谋生计,你当不该拒绝了?”

“这…我岂能投降你蒙古?”世杰拒绝道。

察汗笑道:“刚才你说愿为中原百姓尽心尽力,看来都是些虚言假意,宋人皆是言行不一。”

张世杰不知如何回答,心想察汗说的也对,中原百姓虽在蒙古之手,但却是大宋遗民,怎能弃之不顾?可要凭一己之力解救中原百姓也不可能。转而又想:不若借此机会在蒙古后方打探军机。便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言在先,我非受你之命,而是受大宋天命,不是替蒙古人治理杞县,而是为杞县百姓效力。”

察汗道:“只要你肯领命就行!”

世杰退下后,察汗暗嘲笑道:“都说南人爱虚荣,我只当衣冠之辈迂腐不堪,谁知连这士兵也如此!”

庭芝带领的援军来到襄阳,孟珙亲自到城外迎接,见庭芝如此年轻就身居小将,又知是知人善任的赵葵一手提拔的,猜想其绝非寻常之辈,便颇为爱护,有意锻炼庭芝。果然,庭芝在孟珙手下连建奇功,孟珙爱其才,最后竟修书一封给赵葵,说想留庭芝在襄阳。赵葵虽也爱才,但孟珙威震朝野、战功显赫,既是他所要,便只好同意。不久孟珙就提拔庭芝为正将,命其镇守施州。

转眼便是一年,继先在家中除了帮父母干活,也不忘练武和读书。他按照常无为嘱咐,每日修炼心法,虽无明显成就,但发现体内时常有股真气窜动。

一日,继先打鱼回来,李大江叫他坐下,李氏也坐过来,李大江语重心长道:“继先,庭芝和世杰离家一年了,不知在中军怎么样,这些日子我和你娘想通了,你也去吧,别老在家守着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了,该做些自己的事,我和你娘能照顾好自己。”

李氏抹了把泪,“孩子,你们兄弟三个,娘最疼的就是你,更希望你能有大出息,娘帮不了你,也不能扯你后腿,长大的鸟总是要飞出去的,你还是去吧。”

继先每日守在李氏夫妇跟前,却不曾仔细观察他们,现在突然发现他们的额头上增了许多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堆了一层,李大江那双强壮的手臂也枯皱了,禁不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爹,娘,我哪里都不去,我要陪着你们,大哥和三弟都走了,我要是再走,谁来照顾你们?”说着,扑通一下跪在了二人面前。

李氏赶紧把继先拉起来,“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爹和娘让你出门,是希望你去做大事,正好也去看看你大哥和世杰,怎能守着我们过一辈子?”

李大江故作坚强安慰继先,“继先呀!爹没啥学问,这辈子也就是老死在船上的命,但爹一定要让你们有出息,替爹争口气。爹不懂什么国家天下的,只知道战争来了,百姓就没有好日子,你看这战乱一起,咱家连条鱼都打不安生,去为咱大宋打走蒙古人,老百姓才能过好日子,爹才活得自在。”

继先狠狠点头站起来,“爹,娘,孩儿记住你们的话了,我一定不忘你们的教导。”

次后,继先收拾行装离开家门,李氏送出门后,回屋泣不成声。李大江摇桨送继先过江,看着继先上岸,身影一步步向北远离,从来没流过眼泪的他也老泪纵横。

察汗退兵不久,又趁襄阳告急宋廷无暇顾及淮东之机,再次发兵滁州,赵葵急命余玠率军迎战。滁州城被蒙军围成铁桶,余玠无法进城,便暂退城西湖驻扎,伺机而动。继先到达扬州后,听闻大军开往滁州救援,便又快马赶向滁州。

继先来到滁州后未发现宋军踪迹,欲设法进城。黄昏风大,月色昏沉,继先偷偷潜伏到蒙古军营外,见一巡逻士兵走来,上前将其按倒,一拳砸昏在地。继先脱下衣服,剥掉那人军装换上,混入营中。来到中军大帐外,正遇中军议事,悄悄伏外偷听,只听帐内传出“我军已围困滁州半月,滁州城坚固,坚守不出,若我军久攻不下,后援不济,必会徒劳无功。宋军派余玠来救援,此人骁勇善战,不可轻视。”

又听一人道:“余玠现驻军城西湖,以湖水为屏障,列船备战,以逸待劳。若我们烧了宋军船只,让其内部自乱,然后假装撤军,引宋军出城,这样滁州可可拿下。”

先前那人道:“好,事不宜迟,今晚便挑一百名精骑前去烧营。”

继先听至此,知大事不妙,赶紧混出蒙军营,向城西湖赶来,欲告知余玠做好防备。然而情急之下竟忘了换掉衣服。来到宋军营外,向军士通报要见余玠,宋军见是穿着蒙古军装,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继先不知何故,“我来见余将军有要事禀告,你们为何阻拦?”

一名士兵道:“蒙古狗贼,公然闯我大宋军营,你也太藐视人了,看我们不将你拿下处死。”说着便一枪刺来,继先向左一闪,一把抓住枪头;这时,令一军士对着继先正面色刺来,继先另一手接住枪头,用力一折,枪杆断裂,那军士收力不及,向前一倒,继先一脚踩住他。后面又一军士横枪刺出,继先腰背一弯,躲了过去,伸手掐住这人脖子,“我不是蒙古兵,是宋人,你们再耽误时间,宋军就大祸临头了,我到蒙古军中打探机密,他们要连夜来烧船。”

三人连忙收手,“果真如此?我们立刻禀告余将军。”

继先松开手脚,三人刚欲进营禀报,便听营中大喊:“走水啦!快来救火!”

继先和三位士兵赶忙冲进大营。说话间,火势蔓延开来,通天红光,浓烟滚滚,军中乱成一片,余玠从帐中跑出,来不及披甲,急忙指挥,“赶紧灭火救船。”怎奈军船尽是油木,见火即燃,无法浇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成火海。

余玠立即清点大军,此事,蒙古军杀来,宋军措手不及,连兵器还未找到,便被杀得魂飞魄散,四处溃逃。只听蒙古军中喊道:“活捉余玠!”

余玠提刀迎战,“余玠在此,有种的过来送命!”顿时,十数骑围住余玠,余玠怒目横视,举刀一挥,倒下一骑;又抽刀一闪,两人落马。

蒙古军虽说勇猛,但见此情景也不免胆怯几分,不敢轻易上前。这时,一蒙古士兵向众人道,“咱们不用怕他,一起上。”于是,十几弯刀砍向余玠,纵然余玠有三头六臂,怎能分身?战至半酣,便身中数刀,血染半身。继先见状,用脚挑起枪杆,一把攥住枪柄,立地一跃,跳上马头,噔噔几下,将蒙古军踢飞的踢飞,毙命的毙命。

继先落地抱住余玠,后面却有一人举刀砍来,继先枪杆反插,直穿其胸膛,那人扑通一声坠下。继先夺过马,抱着余玠跳上马背,冲出乱军逃走。

蒙古军在后面紧追不舍,继先不愿与蒙军恋战,欲赶紧设法救余玠,便下马躲入灌木丛中,让战马继续前行。天色黑暗,蒙古军辨不清人马,跟着空骑追去。继先一路只顾逃命,却没记着路向,不知何去何从,背着余玠漫无目的地走着。余玠昏迷不醒,血还在流,二人在黑夜中走穿梭前进。

天蒙蒙亮时,竟闯入了高邮湖。湖边有一草屋,屋外种着不知名的花草,开着许多紫色小花。继先向屋内喊了几声,无人回应,余玠伤势严重,他只好先冒昧推门进来,屋内陈设十分简陋,只有一张藤床、一张旧桌子和两把椅子。继先见桌椅一尘不染,知道必有人住,也没多想,先余玠放到床上,为其草草收拾伤口,自己疲累地瘫坐在地,竟倚着墙壁昏昏入睡了。

忽然,继先睡梦中听到屋外有人声,“出去这几日,我的紫珠草都开了,比去年开得还多,真是漂亮!”继先忙站起来,从窗户看见那人背影,像是一位老妇人蹲在地上正抚花亲吻,但她忽然又很生气地将花拔掉,骂道:“他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我要你何用?”

继先感觉奇怪,继续屏息观看,只见她又心疼地抚花道:“都是我不好,这不怪你。”继先皱着眉头,那老妇人忽然回头向屋中看去,凶狠狠道:“狗贼,我一定要杀了你!”继先以为是说自己,吓得往后一退,被椅子绊倒,哐当一声倒地。

老妇人跑过来一脚踹开门,冲进屋中,“谁在我屋里?滚出来!”

继先吓得支支吾吾道:“老…老人家,我朋友受伤了,见屋里没人,就进来休息,如有冒犯,请莫怪罪!”

老妇人怒气冲冲,“放屁!什么叫没人?我不是人吗?敢擅闯我的屋中,我要杀了你们。”

继先惊道:“我们就是进来休息会,你要杀我们?你不愿意收留,我们马上走就是了。”继先说着就去床上背余玠。

老妇人一看余玠躺在床上,更是怒不可遏,“好啊!胆敢睡我的床。”于是袖子向前一甩,袖口飞出一道白绫缠住余玠,又用力向外一甩,把余玠从窗口丢出,摔得他口吐鲜血。

继先急忙跑出去,扶起余玠,从窗口向老妇人责怨道:“他已经受伤了,你怎们能这样?会要了他的命的。”

老妇人走出来,冷笑一声,“他死不死与我何关?”

继先气得面红耳赤,但觉得她实在不讲理,跟她争辩也无意义,便吞下怒气,抱着余玠要走。忽然,老妇人又飞出白绫,将继先捆住,“想走,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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