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岛奇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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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先看着图,忽然想起一事,说不定这里本就不是妈祖庙,而是伪装的海防岗哨,是当年为了提防金兵从海上南犯而建的,所以面朝北方。而妈祖像可能是别处移来的,因为当地百姓都是渔民,妈祖在渔民心中如同天神,人们绝不会轻易动神像,所以宝图存放这里看似不安全实际却十分安全。

继先不解莲心怎么知道此图,忽然觉得她很神秘,便道:“你怎么知道《乾坤水战图》的?”

莲心怅然若失,半晌才道:“我先族钟万屯曾在高宗时跟随杨幺反宋起义,后来归顺朝廷,曾祖父钟显做过虞允文的副将,参加过此次大战,只是后来被奸贼陷害,被迫逃到西夏。”

继先收好图,与莲心走出庙外,望着大海叹了一声,“外有强敌,内有奸臣,大宋堪忧。”

莲心道:“大人不必想太多,朝廷的事自有朝廷担,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是了。”

继先和莲心从海边回来后,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感觉雨就在头顶却又悬着不落下,像人想要打喷嚏却打不出来一样。院中的海棠花凋谢了,残剩的几片半干枯的花瓣无力地耷拉着,似乎对这将要来袭的秋风寒雨倍感失望。多半是沉闷的天气惹得二人了无心思,继先和莲心早早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睡觉了。但二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却不知是因天气而烦闷还是各怀心事。

午夜时分,黑云翻过院墙,盖满庭院,爬上屋顶,终于憋不住了,惊雷滚滚,大雨倾盆而下,乱雨跳珠哗啦啦拍打着门窗。莲心惊吓难眠,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无助地守候着寂静而又噪乱的夜。忽然,门外咚咚而响,混在雨声中,不甚清晰,然后又是一阵。莲心将耳朵凑向窗边,只听雨声中混杂着呼喊声,“莲心姐姐…莲心姐姐…”

莲心忙掀掉被子下床,“是李大人?”匆匆披上衣服,慌忙去开门。只见继先顶着斗笠站在门外,下半身已被雨水打湿,冻得发抖。莲继先一头钻进屋里,将斗笠倚靠墙边。莲心点上蜡烛,倒杯热茶递过来,“李大人这么晚过来有事吗?瞧你这淋得,可别着凉了,赶紧喝点热水。”

继先坐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水珠,接过水傻傻一笑,“没想到雨声太大,在你门前敲了半天你没听到,外面雷雨交加,莲心姐姐竟能睡得着?”

莲心坐到一旁,赔笑道:“是我不是,让李大人淋雨了。雷雨这么大,我哪里睡得着。”

继先一口气喝完水,打了个喷嚏,把杯子递给莲心,“糟了,说不定真受凉了,快!再给我倒一杯。”

莲心见他竟有些可爱,不自一笑,又去倒水。继先接着道:“我怕雷,睡不着,所以就到姐姐这里聊聊天,不会打扰姐姐睡觉吧?”

莲心嗤笑,“什么?怕雷?”

继先有些不好意思,忽然风刮开门,莲心把茶递给继先赶紧去关门。

继先一脸深情,“莲心姐姐知道吗?我家住在京口的江边,一家人靠打鱼生活,小时候我和大哥、三弟经常跟爹下江打鱼,江上常起风雨,有好几次我们在江上遇到了雷雨,差点回不来;那个时候,爹就拼命划船,每次上岸后,都见娘冒着雨满身湿淋淋地站在江边等我们,我永远忘不了那样的场景。后来,我一听到雷雨声,就想到那个让爹娘担惊受怕的场景,所以我怕雷雨。”

莲心听着听着更咽了,“李大人别说了,我心里好难受,不过你还有爹娘、兄弟,我都不记得爹娘长什么样,我孤零零的过了这么多年!”

继先问道:“姐姐不记得爹娘?你不是还有一个大哥吗?”

莲心心虚,擦了下眼泪,掩饰道:“我听李大人提起爹娘,想到自己好久没见过爹娘了,一时伤感。”

继先安慰道:“你一个女儿家漂泊在外也难怪,你就把我当做弟弟,我就是你的亲人了。”

莲心激动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以后别老是喊我大人,怪生疏的。”

莲心欣慰,“那我以后就叫你李公子吧。”

屋外的雷雨仍不停息,继先向门口望了下,感觉无聊,墙角传来几声蛐蛐叫,二人静静聊起天。也不知聊了多久,莲心打了个哈欠,“公子,我困了。”

继先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确实困了,咱们睡觉去吧!”

莲心站在桌边看着继先,似乎在等待什么,继先问道:“莲心姐姐看什么?不是睡觉吗?”

“等你出去我好觉呀。”

继先痴问:“为什么让我出去,咱们一起睡不好吗?”

莲心一下子羞红脸,急道:“公子胡说什么呢?”

继先见她急恼,甚为诧异,“莲心姐姐怎么恼了?小时候一下雨都是娘搂着我睡的。”

莲心一听,忍不住笑了,“你呀!哎…这不一样,公子是朝廷官员,怎么还稚气未脱?”

继先道:“这有什么了,你是我姐姐嘛!”

莲心无奈,“随你吧,不过你不能在床上乱动。”

继先点点头,“我听姐姐的。”

莲心又拿出一床被子,二人脱了外套各自裹上被子睡下了。不多时,继先便沉入梦境,而莲心却辗转反侧。窗外的雨声变小了,渐渐停下,桌上的烛心也被蜡油浸灭,只有墙角的蛐蛐还在时不时叫几声。天慢慢亮了,莲心却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时光飞逝,继先在泉州任上已满三年,莲心与继先的感情日渐亲近。两年多来,兀良合台回过泉州两次,却仍然找借口把莲心留下,继先也舍不得莲心,故而乐受其命。按大宋官例,三年期满的官员必须调换,本来继先可以升迁到朝中,但谢方叔从中作梗,反倒将继先调到更远的广州,差使依旧。广州虽也是大港,但事务不如泉州繁忙,继先终日闲着没事,经常和莲心驾舟游海。

一日,他们游玩尽兴,泛舟深处,竟来到了硇洲岛。硇洲岛本不是什么大岛,离珠江出海口不远,只是岭南人口向来稀疏,小小海岛才显得荒凉。二人系舟登岛,见小岛上长满椰树,礁石遍布,却不见人影,便坐在礁石上笑谈。

忽然,莲心见旁边一块大石上印有几个手印,十分惊奇,便凑上去细看,道:“公子,这手印好奇怪,怎么会印在荒岛上?”

继先站起身,也走近细看,吃了一惊,“好大的掌力!居然能在石头上打出手印。”

二人正在说话时,突然身后蹦出一男子,立在大石上,手握一把赤金长刀,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但却不失飘逸,冷冷道:“你们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要杀就一起上吧。”

继先和莲心不明所以,未及分说,旁边又跳出一女子,手挽一把银色利剑,身穿桃花粉装,一身英气,剑指继先和莲心,对着那男的道:“云哥,不用给他们废话,杀了他们。”于是提剑刺来。

继先一把揽起莲心躲开,那剑刺在石头上,擦出火光。男的单手背刀,一掌打来,二人躲闪不及,滚倒在地。继先跳起来,喊道:“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杀我们?”

男的收掌道:“明明是你们追杀过来的,反倒问我们?”

莲心上前辩道:“你们一句话都不问,上来就打,有没有问过我们是谁?”

女的也觉得有些冒失,收剑问道:“你们来硇洲岛干什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莲心理了下衣装,帮继先拍去身上的沙土,“我们游玩无意中到这里,哪里知道这岛上还有人?”

男的又问:“你们是谁?”

继先道:“我是广州市舶司使李继先,这是我姐姐。”

莲心听继先说自己是他姐姐,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失落,然而继先并未察觉到。

女的走到男的跟前,私语道:“云哥,看来是误会了。”二人上前给继先和莲心赔礼。

双方互解后,对坐言欢。男的道:“李大人真有雅兴,居然驾舟来到这荒岛上,八年来从无一人登过此岛。”

继先道:“你比我大,叫我继先就行了。怎么称呼你们呢?。”

继先一言未落,他们顿生疑心。继先见状,连忙道:“要是不方便就别说了。”

女的站起身,回身走了几步,把剑狠狠地插在地上,“云哥,我们不要再这样偷偷摸摸的活下去了。”

男的握紧拳头向地上砸去,“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光明正大地活着。”然后向继先道:“继先兄弟,实不相瞒,我本是金刀门的人,叫陆霜云,是陇西四刀之一的劈云刀;她叫林清溪,是桃源派桃花四剑之一的卸花剑。”

继先听说是陆霜云,忽然想到当年白采绫所叙之事,心想难道金刀门不存在,陆霜云怎么会隐居在海岛上,陷入了沉思。

陆霜云道:“继先兄弟,你想什么呢?”

继先回过神,“没什么。陆大哥,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陆霜云双目惆怅,昂首望天,眼中闪出一道旧日的光芒,“哎!说来话长,我和清溪当年在成都大战时本来是仇敌,后来她被我的三位师兄抓住,而我却对她生了情谊,便背着师兄们将她救下,一起逃了出来;但却被他们一路追杀,我们就逃到了这里,这一待便是八年,隐姓埋名,无人问津。”

继先听后,方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刚见到他和莲心就如此冲动。不过继先能隐约感觉到陆霜云言语中隐藏一些事,却又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萍水相逢,不便问太多,又觉二人不易,不想再提往事,免得他们伤心,便将白采绫所托之事隐瞒了下来,待来日有机会再说。

继先和莲心在陆霜云二人的邀请下暂住岛上数日,四人日日下海打鱼,游岛寻乐,较量武功,多次乘舟泛游南海,看飞鸟翔空,海天一色,仿佛天地间再无他事。

那日他们驾舟回岛,陆霜云对继先道:“继先兄弟,我和清溪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硇洲岛了,就在这里逍遥自在,终老一生;这八年来,我在岛上日日研磨,练成了混天掌,虽然我们无意再入尘世,但我不想让苦心所创之功失传,它虽不是什么高深武功,但也凝结我八年心血,我愿将此掌传给你,你可愿学?”

继先道:“陆大哥何须这样说?你和林姐姐虽然想躲避追杀,但也不必在这荒岛上待一辈子吧?混天掌耗尽你八年心血才创成,我怎敢平白领受?何况我资质浅薄,怕学不好此掌,反倒玷污了你的神功。”

陆霜云道:“继先兄弟不必谦虚,陆某一向识人不误,你定能练好此掌,就算你是帮我一个忙吧!”

继先不好再推辞,便应允了下来。

林清溪和莲心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观看,陆霜云领着继先面朝大海而坐,“继先兄弟,你先仔细观察海中的波浪,试试能否看出其中玄机,我这掌便是依海浪练来的。”

继先目不转睛看着海浪,只见海涛远远滚来时,那水浪是舒缓的、低矮的;等到临近海岸时,水浪极速抬高;再到打来,拍到礁石上,浪花千丈,隆隆巨响;钻到水湾处的,却势头顿减,销声匿迹。

陆霜云指着海浪道:“世间至柔者莫过于水,而能克坚者也莫过于水;你看这海浪,从远处过来时,他先把自己力量拉长延伸,隐藏在其中,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而在它慢慢靠近你时,力量却无声无息地膨胀出来,趁你还没反应过来,便铺天盖地将你吞噬,所以这第一掌就是藏而不露,继先,看掌!”陆霜云边打边道,“双腿下弓,气沉丹田,含胸拔背,掌不出而力先蕴,双掌波浪旋转,力由小变大,破关。”这一掌下去,先是看似无力,还未等反应过来,掌力已经爆发,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水中溅起一道大水柱。

继先试着打了一掌,却只激起几朵浪花,他以为自己内力不够,陆霜云说无妨,此功需日久天长,经常练习,方见效力。陆霜云接着道:“继先,你看那进入水湾中的水浪无声无息,失去了威力,而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却威力无比,却是为何?”

继先忽然明白,“陆大哥,进入水湾中的水浪找不到着力点,所以力量被分散了,而打在礁石上的水浪,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一点,所以威力无比。”

陆霜云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这第二掌便是万源归一。看着!全身蓄力,转力于一点,移力点于右手,渐使无身而有掌,出掌。”只见陆霜云一掌打去,巨石断裂,看得继先和莲心目瞪口呆。陆霜云又道:“第一掌是攻,第二掌既是攻又是守,你要懂得如何去攻,然后分散对手的力量,便是上乘的守。”继先连连点头。

练完功后,四人又畅谈许久,方才回舍。

继先和莲心在硇洲岛上不知不觉待了一月,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公职在身,便急忙辞别陆霜云和林清溪,赶回广州。

当日,继先出去游玩,并未给广州官府通晓,官府见继先数日不归,以为丢失,便向朝廷禀奏,宋朝自开国以来从未发生官员无故丢失的离奇事情,朝廷派人多方寻找也未果,于是作罢。继先回到广州后,官府一见继先,便询问这一月他的去向,继先回禀说是游玩南海迷了路,官府觉得甚是荒唐,毕竟他也是朝廷委派来的官员,当地不好处理,便回明朝廷,朝廷觉得继先太过放纵,亵渎公职,便夺去他的职位,贬到淮东军营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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