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欲求仕进假读书(1 / 2)
钜平于家庄园感觉天要塌了。先是于圭赴许昌归葬父亲。将葬之时,又有天使宣诏,封于禁为厉候,但又封于圭袭益寿亭候爵位,食邑六百户。
除了东海郡、河南尹、河内郡等地的族人代表前来吊唁,因为谥号“厉”候的原因,洛阳方面,大多是派人送了一些奠仪,本人没有一人前来。“厉”是一种恶谥,东汉大儒郑玄,也就是刘备的师傅。在注《周礼》和《逸周书》时,对各种谥法有着详尽的解释。所谓谥,就是一生的行迹,号,就是一个人一生功过的表现。谥号好,可以把人捧上天,恶的谥号,可以把人弄得比打入十八层地狱还难受。一个人可以自已决定言行,但对你的褒贬,则要靠别人的评价。在三国,如果说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名言是不靠谱的,当时的高官或世家的评价,可以完全影响自己的人生走向。
这个“厉”字,是恶谥号之一。西周时期,国人暴动,当时的周王,谥号就是“厉”。他是一位防民之口,让子民道路以目的暴君,终至流放幽死,留万古骂名。厉,按照标准的解释,叫致戮无辜。于禁得到这个谥号,就是意指他滥杀无辜,残暴不仁。得了这个谥号,洛阳和许昌方面的王公大臣,谁还敢前来吊唁,和于禁同流合污。
于禁这一生毁了,没想到毁得这么惨,晚节不保,要知道,谥号要经过皇帝同意才可以赐予,曹丕竟然将于禁看成是一个滥杀无辜,残暴不仁的人。
于臬悲叹,自己穿越到三国也就罢了,偏偏穿越到于禁家当孙子,所谓恶谥不可洗,自己在这是什么也干不成了。
洛阳。司空府。王朗听闻曹丕给了于禁一个“厉”字谥号,不由苦笑:“文则啊,世无百胜将军。虽是曹子孝为保樊城安全让你北十里下寨,既已被擒,又不能死,陛下为安青州军之心,给你此号,非是老夫不急人之难,实是陛下不得已而为之啊。”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按照礼制,于圭于瀚要为父守孝三年。于臬看到父亲叔父葬了祖父后,心恢意冷,无意仕进,当然也不可能有机会仕进了。而自己也就这样子承父业,夹起尾巴做人,直至终老。
既然不能出仕,那还是学习吧。要知道,在三国时期,不能在疆场建功,通过读书,只要你够狠,读成学霸级人物,还是有机会的。
要学习,那要有书可读。于禁不是学文的,除了于瀚那本竹简的《九章算术》,还有一简孝经,一部《论语》,实在找不到一本经学简册。没有书,那就去借吧。毕竟留在脑海里的那些四书五经只是一些片断章节,和汉注还是有差别的。
去哪借呢?三国时期,不比现在,读书可是上层人士的专利。而当时在钜平南边的曲阜孔庙,因战乱破坏很重。于臬想前想后,终于锁定了一个地方:南城羊家。
这个南城羊家可不得了,属于真正的世家。名人说出来,有一大串名字。拿近的来说,现任的泰山太守就是羊耽,其妻就是现在侍中辛毗的女儿辛宪英。上党太守羊衜,原配孔氏是汉末名士、少府孔融的女儿,继妻蔡氏是汉代大儒、左中郎将蔡邕的女儿,这样的家族,想不出名都难。羊衜的女儿羊徽瑜是司马懿长子司马师的继妻,少子羊祜,是大名鼎鼎的西晋名将。
不过羊氏家传经学,外人是很难入其门的。生于221年的羊祜,曾在《诫子书》中自言:“吾少受先君之恩,能言之年,便召以典文。年九岁,便诲以〈诗〉《书》。”9岁就开始学习诗经、尚书这类著作,要知道《尚书》佶屈聱牙,在儒家六经中是最难读懂的,其中“诰”体文献特别生涩难懂,每一句话、每一个词,往往都有多种解说。连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称自己对《尚书》所不能解者近半。可羊祜9岁就开始学习尚书了,这让于臬有种眩晕的感觉。
三国时,《诗》、《书》、《礼》、《易》、《春秋》五经,并《公羊》、《尔雅》,是官方钦定的,东汉的蔡邕石刻熹平石经,刻的就是这些内容。去羊家一借原文通行本,或许有些希望。
“我想到城南羊家去。”于臬把自己的想法向父亲一说,立刻遭到了父亲于圭的反对:“不行。我们家是厉候之后,羊家是名门望族,去了恐怕也是自取其辱。何况你是于家长子,按礼制,一不得任官,二不得应考,三不得嫁娶,要在家守孝三年,闭门读书,谢绝世务。”
“既然这样,那小子就在祖父墓边庐墓读书吧。”于臬心中有了主意。
于圭觉得自家父逝世后,自己这个儿子就变了:“可就算你看到了五经,我们作为厉候之后,家世评定上就输了,加上没有人举荐,也出不了头啊。”于圭说的不无道理,到了东汉末年,原先的察举制成了世家门阀的专利品,没有名士的评议和推荐,你再厉害也无法出头,而当时制出的九品中正制,首先看的就是家世,品第偏重门第已成事实。作为厉候之后,家世这一关就很难过。
于臬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还是克制下来了。他向于圭深施一礼:“小子即立志向学,虽千万人吾往矣,愿阿爹成全。”
在三国时,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童们,如果要学习,就是要认字识文,练习书法,颂读《孝经》、《论语》。于圭看着这个13岁的儿子如此决绝,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道:“你才只有13岁,就已经学了《孝经》和《论语》。这样吧,你先在家呆着,过了春节,阿爹将你祖父所藏一部熹平石经抄本拿去读吧。”
于臬表示马上就庐墓读书。于圭不好拂了他的孝心,命在于禁墓前搭个小屋,搬了一应物事,于臬住了进去。三个月时间内,他苦练正楷字,此时看起来横平竖直。他习练用纸,叫左伯纸,是二叔前年以蚕丝换到的。这代表当时最高水平的纸,在于臬看来,也就将就着用了。
“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玄德升闻,乃命以位。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于臬在庐中大声读着《尚书》,三月的原野一片葱绿,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公子,吃饭了。”家仆提着食盒,来到了庐旁,于臬身着斩衰,先到于禁墓前用香炉燃了香片,然后才进食。他吃了三个月的素食,身材明显瘦削了许多。“少主这么好的学问,让我等好生羡慕。”家仆在收食食器的时候,不忘记奉承一下。
于臬擦了一下手道:“才刚开始呢,这经学,可要一部一部的学,要学深是没有尽头的。”“是是是,小人不识字,哪敢说这些。”仆人收拾好器具,道:“不过小人一定会逢人就说我家少主人的德行。”于臬道:“难道这也值得称道吗?”仆人道:“那是,前几年,咱县里不就出了一个孝子守墓,被县里推举了么,我们公子肯定比他强。”“那怎么和别人比,我们只和自已比,苟日新,日日新,作新民。”“少主人又来了,小人不懂的。”仆人收拾去了。
转眼就到了十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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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臬守孝已经有一年,这样的日子挺苦。于臬吃了一年素食,清汤寡水,人长高了一些,但更显清瘦。他现在14岁,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于圭来看他,他向于圭一礼“敢问阿爹,我这身高是多少尺了?”于圭望了望自己的儿子,不由得笑了:“你怕是读书读过头了,你这身高,将近七尺男儿了。”“孩儿读书是用功了些,可身高自己又看不到,所以问阿爹了。”于圭道:“先说正事,前天泰山羊太守来到庄上,听说你庐墓至孝,又勤学苦读,想在冬月见一见你。”“敢问羊太守名讳。”“羊耽,字德悦。”于臬道:“可是泰山城南羊家人?”于圭道:“正是。”于臬忍住心头狂喜,漫不经心道:“不知府君见小子何意?”于圭道:“按往例,郡守于每年秋冬向朝廷申报一年的治状,可能是借机察看一下你的人品资质吧。”
于臬淡淡地说道:“小子庐墓方才一年,今年才14岁,三年尚不及其二,我想太守只不过顺带看一下而已。”于圭道:“羊家为世之大族,虽然我于家系东海定国公系子孙,但自迁到钜平以来,子弟并无优秀人才。你祖父起自行伍,从于武皇帝,若论家门世望,犹不及羊家子弟。今有太守专门召问,足见太守关心。”于臬道:“既然如此,但遵父命。”
十一月不知不觉到了,那天,于臬正在读《论语》,忽庐外一人道:“孺子可教也。”于臬出外观望,见一人,峨冠博带,气态闲雅,立于庐前,身后随从数人。于臬正惊讶间,于圭拍马而来:“太守亲自造访,竖子何敢担此大礼。还不快拜见太守。”于臬方知此人正是羊耽,忙推金山倒玉柱,往地下拜倒:“小子于臬,不知太守驾临,有失远迎,望恕怠慢之罪。”羊耽一手将于臬挽起:“适时与于候爷闲谈,言及你庐墓读书,趁候爷不备,特来一访,不想果然一表人才。”
庐墓狭小,不能容人,于臬选张大席,择一处平地铺了,太守请于圭先席地而坐,自己坐了,然后命于臬作陪。羊耽道:“近闻你庐墓读书,斩衰不脱,今日弃了从人仪仗,轻车而来,一见果然。”于臬道:“太守世家出身,小子不过一无名小辈,何敢劳太守大驾。”羊耽捻着颌下数须,道:“既然读书,必有出仕之志。”于臬道:“盖闻皇帝陛下有言: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莫不由读书而得,太守家学渊源,不以小子鄙陋,亲自见临,小子不胜惶恐,何敢言出仕。”羊耽道:“既然如此,我有一问: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是什么意思?”
于臬一听,这是论语泰伯中的话,不想羊耽顺着于臬之语,随口发问,严丝合缝,不露形迹,果然饱读诗书,顺手拈来。于臬想了想,道:“这是曾子之语。以小子看来,圣人设教,欲人谦光。己虽有能,不自矜大,仍就不能之人求访能事。己之才艺虽多,犹以为少,仍就寡少之人更求所益。己之虽有,其状若无。己之虽实,其容若虚。故《易》言: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若炫耀聪明,以才凌人,饰非拒谏,则上下情隔,君臣道乖。”于臬言及此,似乎觉得哪里有不妥之处,忙:“太守不耻下问,小子不敢辞。如此解法,还请太守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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