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埋葬（1 / 1）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带着一股荒凉地带特有的苍茫与死寂的味道，死界的人们都忙着躲避那奇异的雨，说它奇异是因为这雨丝是黑色的，死界的人都明白，这是被称之为死神雨的存在，倒不是说沾上就一定会死，只是这雨在带走生机的同时会给人一种极度舒服的幻觉，人们就会沉浸在幻觉中，彻底失去生机。但植物却不一样，在长期的生存过程中，都产生了厚厚的黑色角质，所以死界的植物才会呈现为颜色偏黑的暗色，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凌天落的神经，他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入手处是一片湿凉。刚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如同割裂一般的疼痛，就像是沾连在了眼球上，头也痛得厉害，凌天落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睡着了，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但又一点都想不起来。很显然，所有关于伽勒斯所引起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再次鼓足了力气，凌天落终于睁开了眼睛，冰冷的雨瞬间滴落到眼睛之中，洗刷出浓浓的血液。忍着眼睛和头部的剧痛，凌天落直起身来，打量起这个世界，眼睛看什么都泛着红色，像是染上了颜色。他突然惊讶于自己的身体，腹部的血肉微微凹陷，上面有着一道道赤金色的纹路，右手就更加诡异了，呈现出黑色的带状螺旋与赤金色的丝线交错，非常奇异。最特别的还是体内似乎多了些什么，只微微抬手，火红色的法纹就透体而出，自然地围绕着他。这些法纹似乎拥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凌天落这样想着。

眼睛终于完全恢复了，凌天落首先就吃了一惊，死神雨？但随后他就发现每当这些雨丝落到身上，就会被一股淡淡的光晕阻隔开来，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他。再环顾一周，他才终于发现有两个人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是一男一女的样子，凌天落适应了片刻，站了起来。

首先走到了那名女孩旁边，女孩是趴在地上的，除了一头栗色的长发，其它部位都被粉红色染透了，凌天落皱了皱眉，将她翻了过来，入眼是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脸上有些扭曲，嘴角却带着笑意，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痛苦。

凌天落恍然道：“哦，原来是。。。。。。”他突然停顿了，他不记得这个女孩，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原来是？凌天落又查看了那个男的，这次就惨多了，全身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被食腐的兽类吃得干净，显然已经死了不短的时间，若不是突然到来的死神雨，估计就只剩下了骨架了。可是自己跟那个女孩怎么没事？一串串的问题困扰着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仔细一想，又是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天洛死后自己就准备往十方山脉过去，看一看生界是怎么样的，可是他却记不得天洛是怎么死的。反正就是感觉他死了。咒术抹除了伽勒斯出现后的所有因果，但天洛却是之前就存在于凌天落记忆中的，所以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结果。

凌天落索性也不再思考，无论怎么样，这不过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罢了，他只在乎自己活着，那就够了，他依稀记得，答应过某人一个承诺。可是，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眼睛最后瞟了一眼的时候，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他仿佛看到了一双栗色的大眼睛，可揉了揉眼，却又消失不见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从不会流泪，但眼泪却控制不住，鬼使神差地，他开始在地上挖洞，火焰法纹透体而出，覆盖上他的手臂，让他的手臂变得坚硬无比，轻松地就插入了泥土中，不一会儿一个方圆两米左右的坑洞就挖好了。不过，显然没打算把那具男尸一起埋了。

凌天落走到女孩旁边，轻轻地绕过她的后颈，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入那个挖好的洞中，捋顺了她的额发，他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很舒服，尸体也没有一丝腐烂的气味，只有一股甜香。雨水流了下来，将坑洞中弄得湿漉漉的。他突然有点暴躁，将女孩重新抱了起来，仔细看着周围，终于看到了远处像是一个小山坡的地方。

他开始狂奔，脚踩过的地方，雨水都瞬间沸腾，散发出一股股热气。不多时，在小山坡的向阳处，又一个坑洞挖好了，这个比刚才还要大了些许，为了防止雨水进去，凌天落还搭了些许遮挡的东西，又把女孩先放了进去。然后他站起身，朝着十方山脉走了过去。

或许是由于死神雨的缘故，凌天落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兽类，他一边走一边看，法纹一直围绕在身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要做到如此，可是，他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如果不这样做他一定会后悔的。越想活下去的人，对自己的情绪就越是在意。因为受到情绪影响，人就很容易冲动，甚至不惧怕死亡。

终于，凌天落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颗通体漆黑的树，其它的植物都是灰黑色或者淡黑色，只有这一颗，黑得纯粹。并没有打算直接砍倒它。他慢慢地把一整颗树都挖了出来，然后把它扛了起来，原本凌天落还担心运不了这么重的木头，但有了法纹之力后这些也不再是什么问题。

一直到了那个小山坡，凌天落才停了下来。令他略微有些意外的是那柄短刀，他对法纹的控制还远远不够，精细的东西还是用短刀比较好。刀尖刚一插入树干，一股浓郁的植物清香就飘荡出来，凌天落甚至觉得自己的头痛都有所缓解。切开树皮，里面的景象就更加奇异了，那是一种翠绿到极致的颜色。只是看上一眼就有面临自然的感觉。树名叫黑铁树，正是因为外表有着最厚的角质，才能锁住如此浓厚的生命力。

不多时，一个方形的棺椁就成形了，凌天落甚至还用角质做了包裹，防止里面的生命力消散，在抚摸那栗色长发，闻到那股甜香的瞬间，凌天落就做好了决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被悄然影响了。

重新把女孩放入棺椁中，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女孩原本干涸的血液从她的衣服中被渗透出来，融入那翠绿色中，而随着生命力的增强，女孩的面色居然变得红润起来，原本扭曲的脸也舒展开来，露出她可爱活泼的本质，若不是衣服上的破洞和伤口还在，恐怕会以为这是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她只是睡了一觉。

凌天落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觉得只要她醒过来，就够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再发生，并没有心跳声，呼吸声，甚至连伤口都没有愈合，只是让她的面色变得红润，仅此而已。凌天落等了很久很久，可是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木讷地起身，盖上了棺椁，将她埋在了小山坡的向阳之地，他不认识那个女孩儿，却想让她活下去，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盯着那个地方看了良久，有时候，生与死的距离，就是这样的接近，可是总有人去追逐那一丝生机，其实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没有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