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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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低沉得就像是个盖子,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盘踞在马士魁的头顶,风不大,但却冷得刺骨,呛得让人难以呼吸。他向着西边残存的几道霞光跑去,跑得那么吃力、那么慢,但他依旧还是那么开心,因为妈妈就站在那儿,站在老河埂的最高处,背对着霞光,挥舞着花头帕……但他却怎么也跑不到,甚至还感觉越跑就离得越远,越跑妈妈就越难过、越伤心。

“不要躲在桥洞下,会涨水!也不要躲在大树下,会打雷!……”妈妈笑着、哭着、喊着……

“我不想读书,我不想回去!”马士魁大张着嘴,但却发不出声,更抓不住妈妈的手。突然,他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就被风卷到了天上,但瞬间又被重重地摔回到旷野之中,无休无止的反复里他已经分不清天与地,漫天的乌云翻着卷、打着旋没完没了地包裹着他。地面上的沙丘更是如同一个个狂奔中的怪物,连绵不绝地压过他的身体,他翻不了身,他喘不过气……他拼命的踢腾,拼命的挣扎,终于在一片虚无里他抓到了一样东西,他感觉它正在游动,正在离他而去,而他的手却是那样的酸软、无力,他干脆绕动手腕,把它缠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再用尽所有的气力死死地抓住,但就在他的头刚刚露出地面之际,手中的东西突然开始扭动,一条巨大的蟒蛇忽地转过身来,一口咬中了他的喉咙……

……

马士魁醒来差不多已是下午四点。周围出奇的安静,窗外的鸟叫清晰得如在枕畔,不假思索他也能叫出鸟名、说出公母,若在平时他早就抓起弹弓冲了出去,但现在他就只想再躺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其实之前他也曾睁开过几次眼睛,但疾病总能摧毁他的意识,噩梦总能把他拖下深渊……

“你醒了?”

“林……林老师!”马士魁惊讶地看着躺在邻床上的林风馨,记忆排山倒海般直灌大脑。

“快躺下,你快躺下!把被子盖好,会着凉的。”林风馨急忙喊道。“下巴……下巴还疼吗?”她干裂的唇间一丝殷红的血正在渗出。

“下巴?”马士魁疑惑地看了看林风馨,然后抬起手毛手毛脚地便往自己的下巴摸了一把,一阵激烈的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别乱摸!别把纱布弄掉了!”林风馨着急地喊着,她床头的吊瓶一阵晃荡。

“不疼!”马士魁咧着嘴赶紧躺下,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还在晃动的吊瓶。

“没事!我不疼。”林风馨轻轻的说着,努力地笑着,“你不也打了吗?”

马士魁从被子下抽出手,这才发现手背上多了两条顶着棉球的胶布。

“还打了两针,不!应该是三针,屁股上也打了!”林风馨的声音柔弱的就像是一丝风。

马士魁把手缩进被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怎么了?”林风馨看着有些异样的马士魁。

“我的衣服湿了。”已经坐了起来的马士魁揉了揉自己的背。

“那是汗。你退烧时出的汗。”林风馨居然笑出了声,“多翻翻身,一会儿就干了,但一定要盖好被子,千万不能再着凉了。”

马士魁躲在被子下面,虽然觉得下巴很疼,但心里却是暖烘烘的,暖的能融化身体,融化眼眶……

“醒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床前,“你小子瘦不拉几的,倒挺皮实。”她摸了摸马士魁的额头,又轻轻地按了按他脖子上的胶布,然后转身对林风馨说道:“他没事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快睡!”说罢,转身猫一样地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是护士长,是个好人。”林风馨眼圈红红的说,“你还是她抱上床的。”

“她抱我,我怎么了?”马士魁惊讶地大睁着眼睛。

“你昏倒了,还抽搐。”林风馨几乎哭出了声,但脸上却还在微笑,“你发着高烧,还背了我那么久,那么远。”

“没完了!还越说越带劲了。”护士长又回来了,拿着注射器往吊瓶里加了些针水。“你得赶紧休息,并且还要多喝水。”

“我喝不下去。”

“喝不下去也得喝!”护士长一手抓起桌上的杯子,一手搂着林风馨的后背,不容分说地就把杯子摁在了她的唇上。“亏你还是老师呢,拖这么些天才来,你现在是严重脱水,会死人的!知道吗?”放平林风馨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说罢,捋了捋林风馨耳际的头发,又抓过被角轻轻地擦了擦她的眼角,然后回头一脸严肃地对马士魁喊道:“你爹呢,你爹死哪儿去了?”

“他……他出差了。”马士魁被吓了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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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这小子还吃过我的奶呢!”护士长笑了一气,对林风馨解释道:“我和他妈原来都在一个公社,我在卫生所,他妈在供销社。后来,为了能调上来他妈下到了更远的大队。唉……迂回战术、农村包围城市,没有办法。我也是几年前才调回来的,也是想尽了一切法子。捣蛋鬼!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就没认出来。”她挠了挠马士魁的头发,又看了看林风馨,“俩傻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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