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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史道:“首长,刚才的话您别放心上,我回去就教训他。”
“教训什么?”老人一瞪眼:“你敢教训他,我先教训你,小伙子蛮好,我看不是一般地好,至少比我家那个二五眼强太多。”
周剑笑,郑虎将目光转向别处,脸上通红。
老人对周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是,首长。”周剑道:“我想说的是:可以重新选拔,但这些人也不一定要退回去,至少不一定要全部都退回去。您知道,各兵种的训练标准是不一样的,就拿机械步兵营来说,都知道我们营的日常训练标准最高,如果一刀切下去,恐怕最后筛选下来留下的一营的最多,我不是菲薄其他兄弟部队,我是说,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以点带面,种下种子,那么就应该给更多的机会。我想可不可以这样,这些现在集训的人里面,想走的我们决不留,愿意留下来的,如果考核标准达到教官们的要求,不妨并入新选来的士兵一起训练。而未达标的,先放入观礼团,跟着集训士兵一起训练,但不作考核,不列入档案,不作为提干长级的依据,教官们可以不管他们的日常训练,能学成多少全看他们自己。首长,我相信我们的兵个个都有血性有斗志,而我们,只需要将这些血性斗志激发出来,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好!”老人一拍桌子:“这个建议好,我看可以试试。老罗,老史,你们看呢?”
老罗道:“很好,很全面,比我们想的周全,好呀,小子,好好干,将来准比你爹强!”
老史也频频点头。
“报告首长,还有件事,”周剑道:“我知道我说不合适,可是我还是希望首长们考虑,那个医务教官,能不能换个男的?首长们知道,我们的士兵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有些体检,包括战地救治训练方面实在不太方便。当然,卫教官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我们也得考虑下生理差异不是?”
首长们又都笑了,老人道:“行,批准,换个男的来。这个还是小何你们去办吧,挑个精壮猛男来,最好能跟士兵们一起训练的,不要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那样子,人家还怎么跟你打成一片啊?”
他们全都哈哈大笑。
“这个,我再说件事情,”老人道:“这次军官升衔的事,有两个人我压下了,一个是郑虎,一个是周剑,因为人人都夸好嘛,我有点信不及,想亲自看一下,现在看到了,周剑不错,回去我就签字,可以晋升为中校,郑虎的退回去,他还需要历练。”
“首长,这不合适,”周剑忙道。
陆政委也道:“是呀,首长,这些军官我们都仔细考虑过,符合要求才上报的,我敢以我的军龄担保,决没有营私舞弊,而且,去年你已经无理由退回过了。”
“郑虎,”老人直接叫:“你说呢?”
郑虎道:“我同意首长意见,我差得还太远,尤其是这次演习和救灾,让我明白很多事。我不够踏实,以前做了点事,现在看来都不能叫成绩,我的眼光太短视了,视野也太狭隘了,我愿意重新开始学习。”他说的很诚心,老人盯着他看的目光变得复杂。
屋中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老人道:“你呀,就是不够踏实,人是聪明,学习能力强,反应敏捷,这都是你的优点,但正因为如此,你就容易自大,容易骄傲,容易满足,成天就只打着你的那点小算盘,什么全旅第一啊,全军第一啊,出几个尖子兵啊,拿几个奖啊,难道这就是你来当兵当主官的全部了?这就是部队祖国和人民花钱供你们吃穿的目的?远远不是啊。现在倒好了,你跟你们旅长说,练兵是为了实战,听上去倒是明白了,可是你真就明白了吗?我问你,你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妈说要学开飞机?”
郑虎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你说想拿飞行驾照,你学开飞机就是为了拿飞行驾照的吗?”老人有些痛心地看着他道:“开飞机不是跟你练兵一样,是为了有一天在真正需要时能用得上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战争爆发了,你带着你的兵执行完了任务,正好有架飞机可以供你撤离,难道你没有驾照就不开了吗?那种情况下,为了尽快撤离,为了把兄弟们安全带出去,没有驾照你也必须把它开出去,因为这是你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出路!你不仅要学开飞机,还必须扎扎实实地学好飞行理论,学好飞机原理和维修,学习如果躲避敌方雷达的搜索和导弹的攻击,如何在机场摧毁敌机等等,只有掌握了全面的知识,你才能真正掌握飞机,掌握主动!你是跟倪教官一起坐过故障机的,她能成功迫降是偶然吗?告诉你,机械意外故障时的应急处理本来就是他们训练中的课目之一,他们的队员在跟我们的人聊天时说过,他们那儿的人几乎每个人在模拟舱中都进行过成百上千次的故障应急处理试飞试降,而且在实际操作中,也几乎都有过至少一次的成功迫降或排除险情的记录。他们的观念及训练水平跟我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你再回头看看你那个学开飞机的目的,难道不感到汗颜吗?我们的武器装备已经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如果在意识上战术战略上再落后于他们,那我们就真的只能被动挨打了。”
他语重心长的话,让屋中所有人都不由低下了头。
“你们是新一代军人,接受的知识与我们不能相比,所以军队的前进靠的主要是你们,你们的目光短浅,就注定我们的军队会被甩下甚至淘汰,所以你们都要有全局全面的观念,不能只从自己,自己这一小撮兵出发,跟自己绕圈子较劲,你们的目光应该向外看,看得更远看得更高。这就是我们这一代老军人对你们的期望与要求!”
他目光从螳螂,咖啡豆,周剑,身上掠过,停留在郑虎身上的时间比前几个都长,目光所过之处,几人一一站立起来,挺直了身躯,向这位可敬可佩的老军人郑重敬礼!
无疑,他爱自己儿子的,只是他的爱更博大更沉重。
在他的炽热的目光下,我也不由缓缓起身,面向他敬军礼!
我们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直到他们的车子消失不见才回转营房。螳螂和咖啡豆的神色从来没这么沉重过。郑虎与周剑也好不到哪儿去。
晚上,我打了林赛的电话,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并跟他说我会留下来继续培训。我也需要进一步了解他们,如果我们将来注定要面临战争,那他们将是最可怕的敌人之一。林赛没有象往常一样嘻笑或讽刺,也没有唠唠叨叨,他静静听完,只说了一句:“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吧。我支持你的决定。”
这一夜,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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