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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大家族里一般都会有那么一个或几个坏小子,他们禀着逆反即个性的原则,对整个家族的正常秩序进行破坏,并以此自得。他们不遗余力乐此不疲地制造一个个恶作剧来让家长们为他们的后果买单直到他们真正长大成熟为止。他们往往绝顶聪明,极为自负,长得也颇为讨喜,因此也往往得到长辈或是同辈中年长者的喜欢与纵容。简而言之,他们是一群捣蛋鬼,一群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又过份聪明的孩子,一群除了好事什么都做的恶棍。
在倪氏,爷爷辈们最喜欢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这样的坏小子,另一种就是倪老大这样的老实孩子。所以倪老大容忍这个坏小子把车大摇大摆地开进来,并且以一种极度宽容的微笑迎接他的破坏。
正在“比划”的人停止了,正在围观喝采的人也停止了,坏小子一定很得意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跳下车子,以一种夸张的炫耀动作手抚胸向倪老大鞠了一躬,就算是问候过了。他大声向远离他百米开外的倪天远喊:“老大,我带来几个朋友,绝对安全,你不会反对吧?”我扔下手中的杯子,朋友?倪天晓也说过那些是他朋友,朋友往往比敌人更危险。
“别去,”三姐拉住了我手臂,曾握过手术刀的手很有力:“这会儿老大身边有的是能人,你得让他们有表现的机会。一部好剧不是一两个人能演成的。”
我看看她,七姐也在点头。
倪天远做了个手势,表示可以。于是坏小子倪天丞又跳到车边,打开了门——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腿不是用来走的,而是用来蹦和跳的。他冲着车里喊:“行了,我老大同意了,快下来吧。”我伸手,从三姐的盘发上拔下两根簪子,三姐的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她惊呼一声,我道:“用完一准还你。”跑到老大那群人身边,老大那儿已自觉形成一个保护圈,我插不进去,干脆走到野猫身边,问她:“你的枪呢?佩剑呢?”她道:“被这些大佬们搜走了,他们说不用带,有他们保护。你的呢?”“一样!”我将一根簪子递在她手上。
车上陆续走下九个人,三女四男,倪氏有人低呼,然后队伍就乱了,有人冲出去搂住下来的人。我跟野猫互望一眼,正要上前,一只手分别放在我俩的肩上,倪天泉沉声道:“不用去,我看过了,无害。琉璃,你看看谁来了?”我已经看见那高拔的身影。
“他怎么会来?”我吃惊。
“如果我没猜错,那坏小子把这次小会议中议定的拒绝签证和入籍的人都弄来了。”他道:“我至少看到三个人在里面。这小子要干嘛?公然对抗倪氏全体小字辈和老大?我看他才真是个疯子。比我们家那个还要疯。”
他从我俩手上取下发簪,道:“这个不太适合家庭聚会,下次别带了。去吧,是恩是怨好好说个清楚。”
倪氏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宁静安详,我将林赛带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问:“你怎么来的?”
他苦笑:“别这么瞪着我,我没想破你们的禁令,是你兄弟带我来的。”
“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认识他很奇怪吗?我跟他认识的时间甚至比认识你还长。我们都是两个那么喜欢玩的人,你应该猜到的。”
“我说你能不能完整简要的说说这事?我不是来听你说我知道什么的。”
“我跟他是在一次加拿滑雪时认识的,六年前,他没说过他姓倪,我们只是比较投缘——在玩上面。只要有好玩的新鲜的玩法出来一般都会通个气,有时间的话往往一起玩。这次,他来找我,说是有件好玩的事,要我带上飞机跟他玩去。我刚做完一个任务,正想找个好玩的放松一下,听他说了后想都没想就立即答应了。他把我的飞机当成了的士,总是在一个城市接几个人上来又在另一个城市放下其中的一两个,如此周而复始,我们飞过了十几个城市,他的这帮子朋友好象都有点来历,他们付了航线费和汽油维修费,等于我只是帮他开个飞机,我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也只好走下去了,他的这些朋友中有的是我的旧相识,有的跟我一样对玩乐此不疲,于是我就陪着他一直来到了这儿,我以为他又是来玩接人放人的游戏,没想到会碰到你。”
他完成了他冗长的叙述,问我:“你呢?怎么来到这儿的?怎么我认识的仅有的几个倪氏几乎都在这里?这一身打扮是谁给你弄的?”
“这是倪氏的私人聚会的场所之一,也是老大的私宅之一。他们都是来聚会的,应该是有些重要的事要谈,但我没有参与其中。这打扮不好看?”
“也不是不好看,”他再度重新打量我,道:“我说不出来,这打扮倒是非常象你的为人行事,可是这不是我喜欢的——不是男人喜欢的,太硬太刚太冷太复杂,男人喜欢私生活里纯净简单温暖。我不能说不好,只能说它适合你,但不招人喜欢。”
“我不是来招人喜欢的。”我终于明白老大那怪异眼神的意思:“是老大让我来的。”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去摸那个伤,我闪开,道:“没什么,前两天有个意外,针对老大的。”
他闪过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你又招人烦了吧?我的是说招男人烦了吧?你总是爱逞英雄。如果你想招男人爱见,那么在他们出现的地方,最好先保持沉默三分钟。”
“谢谢,如果你想招倪氏爱见,最好尽快离开这里,那坏小子除了会坏事外没别的本事,他保不了你们这几个人。倪氏将来是这里的人来掌管。”
“我知道,一下车我就知道了,这里的人大多不欢迎我们这一群人,可是我们还是来了,就象坏消息,想避也避不开。”
“不是坏消息,起码过一段时间,不要在这当口上往枪上撞。倪天丞虽招爷爷辈们的待见,却不招父辈和孙子辈的喜欢,他总是惹一堆麻烦,让别人给他收拾。他的朋友都被视成狐朋狗友,你要是一个人来倒也罢了,现在只会更糟……”
他一直盯着我,一直一直,我不得不停下。奇怪他为什么用这种眼光。
“从来没听你为一件事解释那么多,”他道:“我都不太相信。阿萝,虽然意外,但能见到你已经是意外的高兴了。我的飞机在你们机场,没这坏小子,我走不了。阿萝,你的伤疼吗?”
“林赛,你真的了解天丞吗?”
“阿萝,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真的了解他吗?你一直称呼他为坏小子,可你知道他在我面前是怎么说你们的吗?他一直说你们卓越,比我那些堂兄表弟卓越得多,他一直为你们骄傲自豪,他哪怕在说你们对他不好时,也用的是那种宽容宠爱的语气,他说他是自找的,因为他一直在给你们添麻烦。阿萝,我说你能否偶尔用一次你的情感而不是那该死地理智去看一看你的亲人?那你就不会象今天这样象一个冷漠的战争机器那样跟我讨论你的兄弟,他爱你们,你不知道吗?”
大概是他不自禁越来越高的声音惊动了别的人,周围人都转过头来看我们,永志跑过来,对我道:“殿下,主子请您过去一下。”
“好,我就过去。”我对他道。永志似乎对林赛也没什么好感,白了他一眼走了。
我吸口气,对林赛道:“别在这儿逗留很久,倪氏有时候是极度小心眼儿的,我不希望你们起冲突。”
他看着我,似乎很痛心。
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先跟你说:我打算退婚。”
他一动不动地立着。隔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恨我打了你的兄弟。”
“不是因为这个。”我道:“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又隔了好久,他道:“我知道了,早说过,你有自由。”
我想跟他解释是因为我想不受干扰地想清楚跟他的关系,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转身去找老大,但这一刻我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很疲倦很伤感。
“没事吧?”他问。
“没事。”我振作了一下道。
“三爷爷来了,我们去接一下。”他道:“永继,把她的武器给她,走吧。”
我接过枪插在胁下枪袋中,把佩剑别在腰上,短刀插在靴里,几枚飞镖塞在袖口的插袋中。追上他们,跟老大上了车。
行到半道,就见到了三爷爷的车,我们的车打灯示意,等他的车开过,就转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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