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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涵躺在床上,看着已经蔓延到手腕上的紫红色的纹路,问兰休:“现在是不是已经到第四阶段了?”

除了日复一日的输液,他眼睛对光线敏感程度也退化了很多,经常走着走着就会莫名其妙的撞到什么东西上,后来兰休干脆把屋子里碍事的东西都挪走,只剩下一个沙发,一个方桌,和一张床。

早在病情恶化到第三阶段的时候,兰休就带着他出来找房子住了,格雷开始建议他搬到病患区集中治疗,可兰休觉得太多病人住在一起,病原的密度会更大,到时候交叉感染,只会让毒素扩散的更快。

于是兰休就出来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屋子,用消毒剂做完封闭处理后带着他搬了进来,小屋子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外面带一个放杂物的小庭院,加起来不过一百平米,不过对于他们俩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是辛苦了格雷医生,每天下了班还要往这边跑,给他输液消毒,偶尔还要割一割他身上烂掉的腐肉。

一开始周筠轩跟陈言还会来,陪着他聊天打扑克解解闷,后来傅涵发现自己身上的纹路蔓延的越来越快,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轰了他们一次,自那之后格雷就没再让他俩来过。

“到底是不是第四阶段了?”

傅涵问完,兰休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坐在床边帮他做着腿部按摩。格雷说这样能加快腿部血液循环,延缓机体组织的坏死。傅涵觉得根本没用,该烂还是烂的很快,不过兰休却每天都坚持着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大概已经根深蒂固成了一种执念。

到了晚上,格雷来给傅涵换药,跟兰休两个人一起拆他身上的绷带,浓烈的腐臭味弥散出来,所有人都是强忍恶心继续往下拆。绷带跟身上的腐肉粘连在一起,往下撕能听到很清晰的刺啦声,有时候撕扯下来的是绷带,有时候扯下来的是皮,甚至是一块一指宽的红肉。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层沾着各种组织液的绷带。

格雷拉开急救箱的拉锁,从无菌盒里取出手术刀,在灭菌灯下照了照,刚要往上靠就被兰休抓住了手腕。

“别动了。”兰休抓着格雷,把他手里的刀抢下来仍在了桌面上。

这已经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而是真没什么能下刀的地方了。整个上身的皮基本都连带着绷带一起揭掉,里面的肉也是长得不如烂的快,原本上军校那一年锻炼出的肌肉,都被割零零碎碎,整个胸膛就像是一幅破碎的拼图,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看兰休脸上的表情,格雷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背,“那就听你的不动了,不过,这么下去恐怕会烂的越来越快。”

毕竟毒素感染就会加速躯体的腐烂,割腐肉同时也是在减少身体里病原的数量。

兰休闻言苦笑一声,“难道割了腐肉就烂的慢了?”

从医院搬出来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发展到这样,被确诊到第三阶段那天,兰休甚至跟格雷商量,直接给他用一次大剂量的原药,赌一把,看能不能镇住他体内扩散的毒素,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浪费了整整一盒原药不说,还差点把傅涵的命搭上。

是药三分毒,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下虎狼之药。可是现在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那天晚上傅涵连续三次被下病危通知,听着警报铃一次次响起,兰休真的感觉自己要疯了,在手术室的走廊上疯狂跑了好多圈,他很着急很着急,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陈言说他就好像魔障了一样,当时特别害怕他从走廊的窗户纵身一跃跳下去。

傅涵昏迷了三天,他也守了三天,等傅涵醒了他不顾一切人的反对,直接把人接出了医院。就算真的不行了,兰休也不想让任何人再打扰他。

等傅涵醒来后,身上的绷带已经全换成了新的,屋子里一股药膏跟消毒剂混合的味道,起来活动一下,没有之前那种很尖锐的疼痛。

“已经不能再动刀了吗?”这句话傅涵是笑着问的。

兰休也笑着回他,“是不用再动了,格雷说你身上新长出来不少肉,照这么下去很快就能康复。”

傅涵嗤一声,“别扯淡了,这身上的纹路蔓延的这么快,我看要死了还差不多。”

他穿鞋下床,兰休赶紧过来扶他。

傅涵把他推开,“现在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等到了你再扶也不迟。”

早饭傅涵不能吃,兰休也没有吃的意思,不过傅涵威胁他,要是他不吃早饭就把自己的输液管子拔了,兰休这才勉强拿起格雷昨晚带来的三明治嚼了两口,算是交差。

兰休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傅涵拄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已经在想了,本来就没多少肉的下巴瘦得更尖,感觉摸着都扎手。

看他投在桌面上的侧影,像一只头部朝下蜷缩起来的猫,兰休都想伸手过去偷偷摸一把。

傅涵狐疑的眯起眼,“这是最后的临终关怀?”

对于自己要死这件事,傅涵从来都没有逃避过,在他看来,生老病死其实都是常态,祖母死了,小菲也死了,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兰休。

“你这张嘴。”兰休皱起眉,伸手捏住傅涵的嘴巴朝两边拉扯,“能不能别总说这么丧的话,我很不喜欢听知不知道?”

他捏的倒是不疼,可是晃来晃去的,也让傅涵感觉头晕眼花。傅涵不耐烦的扯掉兰休的手看着他,“别说,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干。”

兰休扬扬下巴,“说。”

“想干你啊。”

兰休想笑都有点笑不动了,“我是真心问你的,别跟我开玩笑。”

傅涵收回拄着下巴的手看他,“我也是真心的,没跟你开玩笑,不过我现在有那心也没那劲儿了,还是你来干我吧。”

一下子屋子里就安静了,傅涵一直目光含笑的看着对面的人,兰休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傅涵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硬的肩膀,半开玩笑道:“算了,这身体我现在自己看着都恶心,还是不强人所难了。别做到一半突然吐出来,我非得笑晕过去不可。”

傅涵扶着桌角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还没下台阶就被身后的人抱住了,兰休把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看兰休要解开上衣的动作,傅涵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迎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的眼神很奇怪。

不带一丝□□,却包含着呼之欲出的占有,像是要把他撕碎了揉成粉末吞之入腹。

他都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居然还会想占有他?

傅涵心里有些好笑,他慢慢松开了兰休的手,头柔顺的靠在枕头上,“别脱我衣服了,就这样来吧。”

不然对着满身的绷带,他真怕兰休会下不去手。

可兰休不但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还把缠在胸膛上的绷带也一点点打开。傅涵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副七零八碎的身体,被大片留着脓水的腐肉所覆盖,上面缠绕着毒素感染形成的纹路,从脖子一直蔓延到下腹,盘曲纷乱,纠缠不休。

腐臭味像是从无人境的尸堆里爬出来的一样,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不断朝身下的被褥滴落深黄色的粘稠脓水,粘在身体跟床之间拉出一条条粘腻的丝状物。

傅涵伸手挡住自己的身体,有些失控的要推开兰休跑出去,可是对方并没给他机会,压着他的手腕掠过头顶扣在了被子上。

如果说没拆开绷带之前傅涵还多少有些信心,可是现在他自己都开始厌恶这副身体,只想推开兰休快点消失在彼此的视野中。

短暂的剧烈挣扎后,傅涵忽然安静下来,屋子里静谧的诡异,只能听到轻柔的亲吻声。

感受到身上落下的温暖,傅涵被他按在枕头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不要……”断断续续只是重复这两个字。

兰休抬起头,剥开粘在傅涵眼睛上的头发,低沉温柔的声线问他,“为什么不要?”

说完在他耳边落下一吻。

傅涵动不了身体,只能无力的侧过头,贴着兰休靠在自己脖颈上的脸蹭了蹭,“恶心。”

兰休埋着头笑了,“你觉我恶心是吗?”

傅涵感觉自己已经快没有力气了,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不,不是你,是我……”

“可是我觉得你很美。”兰休抬起头去吻他的嘴,“尤其是现在被我抱的时候。”

……

傅涵做梦回到了初二那年,他假装生病想赖在家里不去上学,结果祖母识破了他的诡计,给他裹了三层电热毯,把他热得大汗淋漓,差点昏过去。等睁开眼仔细确认才发现,原来没有电热毯,是兰休在抱着他。

傅涵看他还没醒,偷偷伸出手戳了戳兰休的腹肌,手指甲都戳弯了连道印子也没留下。傅涵有点不平衡,明明看着电线杆一样,怎么身上就这么多肉呢。

等他再戳其他地方的时候,兰休一把抓住他的手,缓缓睁开眼:“还有力气?”

对上兰休的眼睛,傅涵有点尴尬,想把手缩回来对方却不放开他。

“放手!”傅涵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虽然上午总共就来了一次,可是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一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是再来第二次他估计就得散架。

兰休也不为难他,在他指尖亲了一下后,乖乖把傅涵的手松开了。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看,我已经放开了。

傅涵举着自己的手,收回去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总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你就欺负我现在不能揍你是不是?”傅涵捏住了兰休的下巴,目光阴飕飕的,可是眸子那点点水汽,还有头顶凌乱的黑发,让整个人的形象想凶都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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