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1 / 2)
远在机场的唐嘉年还在为行李发愁。
近百公里外的祁山里,却有人高兴得一宿难寐。
滂沱大雨一夜到天明,以这样的气势,唯一进山的那条渣土路塌陷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出人声。
谢行人高腿长,躺在一米八的单人床上还得加张铁皮凳才能舒展开腿。床板是有生以来睡过最硬的,在这样的环境,虽然疲惫但耐不住精神亢奋。
他意料之中失眠到天亮。
听见底下小院儿传出声,就借着雨幕中昏暗的天光摸黑起床。简单洗漱一把下楼。
不知是不是因为山里多雨,这里的房子都飞檐翘角的。雨一落,聚成一道雨帘,哗啦啦把廊下与院子隔断出两片世界。
谢行这两年清瘦不少,毕竟身高在线,骨架子在那儿也不会往一百二下面跑。从木楼梯上下来时,踩得楼梯咯吱咯吱响。
或许是阴雨天的关系,声音比昨儿更甚。
他一出现在廊下,就吸引了院子里人的注意。
昨天接待他们的大妈正在往后屋灶膛里添火,院口的井边浸着脏衣服。她两边来回跑,听到声望过来。
一共就接待他们两名外来客人,男的俊女的俏,很难让人记不住。
大妈一看他只罩一件黑色冲锋衣,底下宽松的运动裤还卷着露小腿,连连皱眉:“哎呀,娃儿。你要生病的咯!”
谢行知道裴芷早上惯常喜欢空腹喝一杯黑咖啡。他来之前想得太简单,以为不管到哪,住个酒店总归会有咖啡机,实在不行他上外边买也行。
这会儿一点不敢抱此想法,只想着大不了借点热水,尽最大的妥协泡杯速溶。
刚张口,还没想好怎么说,大妈就热情拍腿:“是不是饿了的咯?早饭马上好,米汤就饼香得很!”
他对米汤没什么概念,音调上扬嗯了一声。
大妈像是接待过不少城里小孩,很明白他疑惑的点,笑得满脸褶子堆在一起:“没喝过?好喝!拍照的女娃儿要喝好几碗的,以前来我们这的咯,每天早上都要喝!”
裴芷爱喝?
以他对裴芷的了解,她早餐吃得很中西混合。空腹一杯黑咖啡,过后有时候吃点儿抗氧化的水果,有时候吃全麦面包。
最最放纵自己的时候,会尝几口小笼包。几乎不喝粥。因为她说糖分高容易胖。
他诧异挑眉,略有几分好奇地靠在门廊上。把自己憋得万分别扭,才道:“能跟我讲讲她之前来拍照时的事吗。”
他对她生命中所有不含自己轨迹的阶段皆存在好奇。
“哦……那女娃儿以前都是一个人来的……”
故事以此为开头。
只第一句,就让他欢欣鼓舞地压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此时他完全忘了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是唐嘉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吧,她什么第一次都是我的,第一次带人出来拍照,也是我。
少年扬起的唇角格外吸引人。
大妈讲了一会儿,问:“娃儿,你俩——是那个不?”
对「那个」的定义很宽泛。
听在各人耳朵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谢行理所应当理解成了恋人情侣之类,而大妈问的时候,充分贯彻了好看的人好看起来千篇一律,丑的人丑起来各有千秋定律,越看越觉得他俩神似。
又追加:“是姐弟俩不?”
生生把谢行刚到嘴边的是噎了回去。他蹙眉,不大高兴:“不是。”
他咬着重音:“她是我女朋友。”
大妈明显不信,连手里的活儿都放下了:“你以为大娘我不懂你们城里的年轻人咯。你俩要是那个……”
她拇指对拇指弯了一下:“那还分开住哦。”
这事儿没法说理得很。
他倒是想住一起,谁知道你家这小几间还能有这么多空房。
眉宇间露出烦躁,他用舌尖狠狠刮了下犬牙,道:“吵架了。”
“真是一对儿?”
“真是!”
声音不自觉加大,似乎是要用音量提高气势增加可信度。
大妈若有所思唔了一声没再说话,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裴芷正是这个时候下的楼,见谢行站在楼下和大妈聊天实在是惊愕。
她把长发随意梳一把扎在脑后,下楼梯时发尾还在左右晃动。
几步到他跟前,问:“你被山里的妖怪附体了?起那么早?”
或许是还在和大妈赌气,谢行不自觉用小院儿都能听到的音量发牢骚:“想了你一晚上,没睡着。”
啪——
裴芷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压着他往墙根挪,看向院里的唯一观众时笑得极其尴尬。
等把人连拖带拽压进墙角,她才放手:“公共场合再胡说,我打你。”
他垂眸,很惬意这样挨在一起的时光:“本来就是。”
裴芷懒得跟他争,只问他:“你后来给唐嘉年打电话没?通知他了吗?”
“没打通。发的短信。”
“他怎么说?”
谢行目光若有似无往她身上飘,一本正经地瞎编乱造:“他说那他就不进山了,祝表哥表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话听起来挺唐嘉年。
裴芷在心里记他一过,撑着墙根站直身:“不愧是一家人,你们做梦的水平都差不多。”
她下楼,是因为隐隐闻到从窗边透进来的米汤香。昨晚最后一顿在飞机上解决,到这会儿确实是饿了。说完头也不回往后院走,仗着和大妈相熟,讨早饭吃。
看今早的雨势,今天不可能再上山。
想着总得打发时间,裴芷边喝米汤边跟大妈商量,今天就拿着相机跟她后边,拍拍人文。
雨中的山村生活,拍出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裴芷工作的时候不容易被影响,对自己也格外严格要求。
雨天条件受限,取景是、采光也是。
为了防止镜头潮水,她还额外给镜头配了一块UV镜。采光受阻,拍景儿还好,拍人就不得不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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