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该挨揍（下）（1 / 2）

“我说。”

“他说我，有妈生，没妈教。”卫云齐声音越来越低，语速极快，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眼泪也夺眶而出。他快速地用手抹掉眼泪，身体微微颤抖，但还是将后背挺直，用他骨子里就带有的那种孤傲的眼神看着高宽。

高宽沉默了良久，卫云齐这个学生的家庭状况，他是心里有数的。高一的家长会，只有他的家长没来，但由于他成绩令人放心，高宽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如果张止一真的说了这样的话，那的确是令人无法接受的。更何况，的确是张止一先动的手，卫云齐并没有还手，而是魏雨歇从斜下里冲过来给了他一拳，要说张止一挨揍也是活该，但魏雨歇一掺和，万一张止一真的是被打出什么问题，事情将会变得很难解决。

高宽觉得糟心的很，他冲着卫云齐和魏雨歇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高宽亲自跑了一趟医务室，张止一还在上药，校医告诉他没有大碍，只是口腔与牙齿相撞，硌破了皮，出了些血。高宽顿时松了口气，等校医帮张止一处理完口腔和嘴唇上的伤口，高宽直接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魏雨歇像丢了魂儿一样从办公室走出来，卫云齐从后面叫她，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拐到楼梯间里，魏雨歇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楼，卫云齐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高宽办公室英勇无比的魏雨歇一出来就变成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魏雨歇没看路，楼梯已经上到尽头了，她还在往上迈腿，结果一脚踩下去，重心不稳，腿上一软，就非常孝顺地半跪在了地上。

“小心点儿！”卫云齐连忙跑到她旁边，拽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魏雨歇眼神空洞地看了一眼卫云齐，接着，本来干涩的眼睛瞬间打开了水龙头，卫云齐暗叫一声不妙，眼神一转，泪水已经挂满了女孩通红的脸。

“怎么办……我要是把他牙打掉了怎么办啊……”魏雨歇边哭边说。

“我爸妈还要来给他赔钱，学校是不是还要开除我……”

“不会的，不会的。”卫云齐看到女生哭，简直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承认错误，“都怪我，我不手贱去翻别人的东西，事情也不会这样。你是为了我才动手的，你放心，这件事轮不到你头上，有我呢，有我呢……”

魏雨歇还是哭，卫云齐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男生互相安慰，不是拍肩膀就是拥抱，可是女生……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像卡了壳的机器人一样，半边手臂伸出去又缩回来。

看魏雨歇哭得实在是太投入了，他一咬牙，慢慢搂住魏雨歇的肩膀，然后往自己身上一拉，就像平时左晨旭搂自己一样，搂住魏雨歇，然后嘴里不停地说：“不用怕，没事，有我呢。”

“有我呢……”

卫云齐的声音让魏雨歇逐渐安定了下来，他惊讶地发现魏雨歇居然就像一只小奶狗一样，乖巧地任由他搂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就像拥有了火箭升空时的加速度，开始不受管制了。

女生和男生，接触起来实在是太不一样了。男生的肩膀宽，胳膊是粗的、硬的，而女生……窄窄的肩膀，细细的手臂，还有软软的触感，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抱着怕掉了，捧着怕化了。

卫云齐僵在那里，背挺得笔直，胳膊也绷得紧紧的，有点儿发酸。

不知道过了几个心跳的时间，魏雨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很严肃地盯着他，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卫云齐笑得浅浅的，很无奈，“他说的又没错。”

“不，他有错。”魏雨歇把泪痕迅速抹干，义正言辞，“他这么说就不对，他活该挨揍！”

然后扭过头去，边用左手拍着自己的右手，边对自己说说：“打得好，魏雨歇，虽说是有点儿冲动了，但正义的侠客都是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卫云齐注意到魏雨歇手上的血印，拉住她的袖子，说：“你手怎么破了，赶紧去上点药！”

“不用不用！”魏雨歇把手抽回来，“我打的人家，我怎么好意思去上药啊。”

卫云齐有些心疼，他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她做的没错，从而将心中的那份不安和害怕驱逐出境，她的语气和举止看上去有点儿幼稚，但又透着一股子可爱。他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眼神看着魏雨歇，语气也相当的正式：“魏雨歇，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我朋友。”回答地很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魏雨歇停顿了两秒，接着说：“刚才，左晨旭不在班里，所以我必须要站出来……你帮过我这么多，我不能让你孤军奋战。”

卫云齐鼻子有些酸涩，看上去处变不惊的他，内心早已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他难掩嘴边的笑意，但还是继续用严肃的语气对魏雨歇说：“谢谢。但是，假如以后还有类似的情况，你要冷静下来。”

“毕竟我是个男人，哪能让女生替我出头露面呢。”卫云齐绞尽脑汁，来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去表达自己，“张止一没对你动手，因为他是咱们班的同学，可万一以后在外面，你也这么冲动，对方对你还手了，你怎么办？你一个小女孩打不过男人的。”

魏雨歇乖巧地点点头。

“今天的事，你不用害怕，一切的一切，我来担着。”卫云齐说。

“可……”

“听我的。”卫云齐眼神坚定，“相信我，不会再有任何事。”

“谢谢你。”魏雨歇动容地看着他。

“不用谢我啦，是我应该谢你。不过呢，如果你真的要谢我，不如——我们逃掉最后一节自习吧，”卫云齐忽然提议，“我们找个地方聊一会，我有些话不吐不快，希望……你能愿意听我讲一下。”

魏雨歇震惊了，卫云齐这种乖乖仔好学生居然会提议逃课？

今天真是不正常的一天，平时温文尔雅的张止一忽然发疯，平时听老师话到不行的卫云齐居然逃学。

但魏雨歇可算不上乖乖女，即使青春期已经慢慢成为过去式，但叛逆的灵魂却在她的血液中永远流淌。

和全班第一一起逃课？够刺激！

“没问题。”她答应地非常干脆，甚至有些兴奋。

张止一从老师办公室回来，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向卫云齐欠身道歉。

卫云齐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他做不到这么快原谅张止一，这不可能，但他还是装出了一副已经不在意的样子来，为了魏雨歇。

“我原谅你，但是，你也不要再找她的麻烦了。”卫云齐说，“如果你需要有人带你去医院检查，垫付医药费，你找我。”

张止一也答应得很痛快：“不用，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张止一说完，就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和东西，搬离了座位。这是高宽的指示，两个人闹到这个地步了，同桌是肯定当不成了。卫云齐沉默地看着张止一搬到新的位置，而坐在那个位置的顾英东也很快地收拾好了书包，搬了过来。

最后一节自习课，两个人忽然一起没影了。

大家都在安静地上自习，一般没人会注意到教室里是不是少了两个人，但还是有两个人注意到了，一个是左晨旭，一个是盛秋拾。

左晨旭一脸疑惑，盛秋拾却松了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让他的报复心得到平复。

他反而更加慌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一直以来都对他义气且温暖的男孩子。

盛秋拾默默地用牙在食指上啃出一排排牙印，心情复杂。

已经临近放学，门禁放松了很多，卫云齐和魏雨歇冲保安编了个理由溜了出去，魏雨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校门外自由的空气，结果被保安大爷的二手烟呛了个半死。

“干嘛搞得像没出过校门一样？”卫云齐边拍她的背，边笑她这幅傻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魏雨歇紧张兮兮地小声说。

“我们去哪？”卫云齐问她。

魏雨歇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拉我出来逃课，你不知道去哪？”

“我又不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