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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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周六下午缓缓的车流,伍明把车驶回了上海,他把车停到了公司,然后打了辆出租车前往他的目的地。

出租车带着伍明驶进市委大院所在街道,这里的房子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盖的小洋楼,闹中取静。伍明在一个大铁门前下了出租车,他在铁门上的密码锁按了密码,门就开了。伍明在一栋洋楼前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男人。男四五十岁,戴一副金丝眼镜,光着上身,一条前后六个口袋的户外运动休闲短裤,短裤上还有几处各色的油墨早就已经干了。

男人开了门就转身回到房里。嘴里只说了句『来啦』。

伍明也没打招呼,就『嗯』了一声,然后进屋关上了门。他把挎包挂在门旁的衣架上,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换上,跟着男人进了房间。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刚编织了一半的宫灯,结构还没完成,也没有糊纸,各种油漆、水彩、毛笔、竹篾、工具在角落里散了一地。伍明从背后一把抱住那个男人的腰,把他抬离地面。男人很冷静,没有慌张,等伍明把他放回地面站定后转身就也抱住了伍明。伍明又把他抱了起来,这次两人是面对面,两个人就吻在了一起。

一阵子热吻和互道思念后,伍明把男人放了下来。男人去换上了衣服就带伍明出去吃晚餐。两个人在附近一个小馄饨店坐了下来,吃了馄饨和油条。伍明喜欢这种弄堂里的味道,感觉比吃馆子要舒服地多。吃完东西,两个人回到了洋房,进入浴室一起洗了个澡。在浴室又是一阵相拥和热吻,同时彼此用手给着对方最强烈的刺激。

激情之后王军与伍明一起躺到了床上。

其实时间尚早,透过窗帘缝隙还能看到明亮的阳光。伍明把频道停在了本地新闻台,新闻里正在说发生在高速公路上的一起事故。

男人问伍明:『路上还顺利吧。』

伍明说:『还好,估计明天进城就不快了,王勇回来要碰上堵车。』

男人问:『勇儿,没给你惹麻烦吧?』

伍明说:『没有,你儿子是好小伙子,就是缺经验。但是看得出,比你和我都要精明,学东西挺快的。』

和伍明躺在一起的这男人正是王勇的爸爸——王军。

王军说:『他的确是非常聪明,小时候我教他做兔子灯,看一遍就会了,然后第二天就带幼儿园。回来后我看他又在做兔子灯,原来他把灯送给别人小姑娘了。然后他给自己新做的那个加了轮子,可以拖着走。呵呵。我也没教他怎么加轮子呀,他自己就会加轮子了。后来我再看我花盆下面的四个轮子就没有了。呵呵。那时候他才5岁呀。』

伍明枕着胳膊看着王军的侧脸,王军说到儿子,眼睛里就闪着光芒。伍明说:『对了,我问你,你儿子是不是谈朋友了。』

王军一愣,坐起身来说:『没听说啊,你怎么知道的?』

伍明说:『我哪里知道!我这是在问你。你和儿子住在一起还不知道吗?』

王军又躺下了,回答说:『这小子每天准时回家,回家就在房间里打电脑。饭也是在房间里吃的,从来不和我说他的事。和他聊天就是做问答题,而且还是是非题。小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话叫一个多呀,小嘴叭叭叭地不停,长大了就不和我说话了。』

伍明打断王军,说:『我倒是希望他能快点找个女朋友。最好别像我们这样。』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伍明的声音越来越轻。

王军两眼看着天花板,说:『是啊,像我们这样就苦了。』然后王军扭过头对伍明说:『倒是你,你才快点娶个老婆早点成个家。』

伍明也抬头看着天花板,笑着说:『异想天开,我这样的人想都不要想这种事。倒是你,快点把你老婆接回来才是真的,你们只是分居,又不是真的离婚,还是有希望的。』

王军把头扭了回去,又盯着天花板,说:『有个鬼的希望。』

伍明说:『我和你说有希望就是有希望,我是旁观者清。』

王军转过身,一只手抱住伍明,一只手点了一下伍明的鼻子,说:『你是不是犯傻了,我和她的状态就是多张证少张证的事。不要说这事了,心烦。』

四目相对,伍明也抱住王军,伍明觉得王军的眼睛总是明亮,说:『好吧,其他的都不要谈,今天难得就我们俩,大家关掉。今晚只谈风花雪月,不谈儿女情长。』最后两句伍明唱出了戏声。

王军说:『十三点,还装文化人,成语也用不来。』

伍明哈哈笑了。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待到电视里《快乐女生》开唱的时候,伍明已经睡着了,王军悄悄下了床戴上了眼镜,回到放着宫灯的房间继续制作宫灯。

王军制作的宫灯全是用竹篾制作的。它不同于北方的传统宫灯工艺。北方的宫灯用木结构制作,上乘工艺的宫灯全靠榫头连接整个骨架。现代人偷懒连接靠钉子,还有更偷工减料的用胶水。王军做的宫灯用竹篾作为骨架,竹篾的好处有三个:一是坚韧,二是有弹性,三是轻。竹篾通过烤火进行弯曲,就能形成一个90度的直角,通过多次的弯曲和折叠就形成了宫灯的骨架。通过这种烤火弯曲,王军就能将整根长达4米的竹篾在不剪断的情况下去构建各种造型。而竹篾与竹篾之间需要接起来的部分,王军使用地是一种类似于宣纸的纸张。将纸张裁成长条,缠绕在竹篾之外,然后将缠紧的纸张打湿,等干了后就坚韧无比,而且还可以上色。最后用糯米糊作为胶水为宫灯裱纸,再画上画面,王军的宫灯就做成了。所以王军做的宫灯也是完全不用任何钉子和化工胶水的。

王军这手艺是从旧金山的唐人街上的一个纸扎店里学来的,他也是在旧金山认识的伍明。

王军和他的老婆李丽其实是远房表兄妹,王军的奶奶和李丽的奶奶是堂姐妹,在那个年代,『姑表亲,亲上加亲』的话还在民间盛行。于是,王田氏和李田氏就把王军和李丽订了娃娃亲。王军李丽从小兄妹相称,婚后也没有改口。两人在李丽20岁的时候就结了婚,那时王军也只有23岁。婚后李丽怀孕,原本两人担心由于这层亲戚关系生下来的孩子可能会有问题,可是等到王勇出生后一切正常,两个人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王勇6岁的时候王军公派出国,很多家庭都会因为夫妻一方出国然后弄得妻离子散,但是王军家却没有。用王军的话说:『我们两个人怎么弄都是亲戚。』公派出国工作了5年后,王军又留在了华尔街工作了2年,之后又到了西海岸的一家华人投资公司工作了3年。在这期间王军李丽的夫妻关系由于聚少离多就慢慢地淡了,李丽也从没有想过要去美国一家团聚。

王军在美国的时候总是想,要是李丽身边有个男人照顾她就好了。自己不必知道这个男人,只要他对她们母子好那就好了。可是这个想象中的男人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李丽信佛,喜欢安静,一个人在上海抚养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等到王军在2000年彻底回到上海的时候,李丽就提出了要搬出王军家的老宅,自己在外面找地方住。王军没有阻止她,只是请求她让她答应由他来找房子。李丽同意了,于是王军就在附近找老邻居租了一间房子给李丽,李丽搬了进去。虽然不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由于住的只距离几百米,李丽也高兴每天都能见到儿子。王勇和母亲很亲,对父亲只是保持着一种尊重,这种尊重有一种距离感。让王军不知道怎么去爱这个儿子。其实他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儿子的。他只希望能多为儿子做点什么。

王军和伍明认识在旧金山的一家画廊里,当时伍明和他的伙伴在旧金山开始搞艺术创作,也准备开一个自己的画廊。在旧金山华人众多,华人圈子也很多,王军能和伍明认识相当偶然。当时在那个画廊里,王军和伍明同时停在一个中国舞龙的装饰前,当两个人聊起中国传统民间手工艺地时候,发现两个人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他们两个人就成了朋友。那时候伍明有女朋友,王军和伍明一直保持着普通朋友关系。后来当伍明的女朋友被枪杀后,也是王军在美国帮伍明处理掉了伍明他们留下的东西。

等到王军回国后,王军找到了伍明,此时的伍明看起来已经走出了当年留下的阴影。但是王军总能感觉到伍明身上有着什么变化,有种说不出的忧伤藏在伍明的笑容下面。可能正是这种忧伤的气质把两个寂寞的人吸引在了一起。两个人交往多年,虽然有着肉体上有超越友谊的关系,但情感上却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兄弟,私下也都是兄弟相称,都希望对方能有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伍明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边躺着的人睡得正香,他悄身下了床。伍明洗漱完毕后进了厨房,看着灶台上厚厚的积灰,还有架子上十年没动过的调料,他一下子没有了做早饭的想法,决定还是出门去买早餐。

买早餐的时候,伍明翻查了一下手机,除了几个广告垃圾短信之外,没有电话和短信找他,这让他很高兴。于是就在想,要在王勇回来之前和王军一起去植物园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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