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娃娃雪糕（2 / 2）

习以为常。

孟招娣带着两个妹妹坐下，就着点咸菜吃糙米饭。

她们吃的糙米，是附近的些好心人送的，如果没有这些接济，她们大部分时候只能吃些土豆、糙面糊。所以，家里的几个女孩都比同龄孩子瘦小许多，年到头吃不了几块肉，胃口也很细。

饭后，招娣帮唤儿收拾碗筷，提了水桶到河边去洗碗。兴桥棚户区附近有条连接运河的活水河，孟家人舍不得用自来水，洗衣洗碗都是去河边，最多煮饭煮汤时用点自来水。那也是因为，他们曾经用过河水煮饭，最后全家拉了肚子。

这本是很寻常的天，下午，蔡金花依旧去做串珠，铃兰依旧跑得没了人影，招娣依旧会带五妹去公园凉亭里读书，而唤儿，则要负责陪耀祖午睡。

他们睡觉的里屋，杂乱不堪。有个角落堆满了孩子们的衣服，不分大小及款式，大家随便拣着穿就是。这些也都是别人送的，或是蔡金花去垃圾桶里捡来的。

另边，三个条凳上架了两块木板，就是家人的床了。木板上没有垫褥，就铺了两张草席，闷热的环境让耀祖睡不着，直吵闹，但唤儿不敢开电扇。蔡金花说过，只有床上睡的人超过五个时才能开电扇，所以，唤儿只能不停给耀祖摇扇子赶蚊子。

摇着摇着，她又热又累，渐渐地眼皮打起了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个女人的声音，问：“有人在家吗？”

耀祖已经睡着了，唤儿下床走去门口。为了通风，大门没关，他们家根本没有值钱东西，夏天从来不关门。唤儿看到门口站着三个大人，两女男，女的都是三、四十岁，唯的男人要年轻许多，个子很高，面容清俊，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手里还拿着台黑乎乎的机器。

唤儿并不认得，这是台单反相机。

为首的年女人看到唤儿，喊她：“小妹妹，家里就你个人吗？”

唤儿怯怯地点头，又摇头，指指屋里说：“我弟在睡觉。”

年女人就放低了声音，说：“我姓朱，你可以叫我朱阿姨，这是钱阿姨和简叔叔，我们是来找你爸爸妈妈的。”

那个姓简的男生愣，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变叔叔了。

唤儿声如蚊吟：“我爸爸妈妈都去上工了。”

朱阿姨又问：“那你姐姐呢？我们知道你有个姐姐。”

唤儿想说她有两个姐姐，但没说出口，她是肯定找不到孟铃兰的，但她能找到孟招娣。唤儿说：“我去找我姐，那我弟怎么办？”

蔡金花无数次告诫过她们姐妹几个，绝不能留孟耀祖个人，谁要是把耀祖弄丢了，就把谁丢河里去喂鱼！

朱阿姨和钱阿姨对视眼，朱阿姨说：“这样吧，我和钱阿姨在这里陪着你弟弟，让简叔叔陪你去找你姐姐，好吗？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街道里的。”

唤儿不懂什么叫做街道里的，但直觉这三个人不是坏人，她同意了朱阿姨的提议，领着那位简叔叔往澜宇花园走去。

路上，简叔叔问了唤儿几个问题，比如她爸爸妈妈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生了几个小孩，家里的人员构成……唤儿概不答，心里只是想，找到二姐就好了，二姐什么都懂，二姐定比她说得好。

走到澜宇花园凉亭时，五妹正在做口算题，招娣在边上看课外书。这些书都是市图书馆里借的，借书不要钱，但要押金，招娣当年没有押金，是找班主任老师借的钱。三年来，她捡了许多废纸板饮料瓶，卖了换钱，终于在小学毕业时把押金还给了老师。

简梁见到那大小两个女孩时，有点意外。报料人之前有告诉他，孟家的大女儿已经十五、六岁，找不到爸妈可以找她，给个五块十块钱，她定什么都说。他着实没想到，唤儿领他来找的是个这么小的女孩子，绝不可能十五、六岁，人看着都还没发育呢！

招娣也很惊讶，五妹不懂，睁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简梁简单说明来意。

他是《钱塘晚报》的名记者，之前接到电话报料，说有户生活在兴桥的孟姓人家，夫妻两个生育了许多孩子，而女主人又怀了身孕，所以他来做个采访，并没有恶意。

唤儿和五妹还小，招娣却是明白的，她知道自己父母超生，计划生育开展这么多年了，母亲之所以直未被处置，是因为父亲带着她逃离了老家，悄悄地在钱塘市落了脚。

但她到底只有十三岁，思绪陡转间，她指着唤儿和五妹开始睁眼说瞎话：“没有的，不是的！她们两个，其实都是我们亲戚家的孩子，不是我妈妈亲生的！”

唤儿：“……”

简梁：“……”

五妹傻眼了，眼睛眨了几眨，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最后，简梁用三根娃娃雪糕解决了三个小朋友。

四个人并排坐在凉亭出入口的台阶上，从左到右依次是唤儿、简梁、招娣和五妹。

三个女孩美滋滋地舔着雪糕，这对她们来说，是极其珍贵的美食。招娣吃得斯，唤儿和五妹就不行了，雪糕化得快，很快就吃得嘴边、手上和衣服上塌糊涂。招娣帮五妹擦手，简梁发现，她用的是五妹自己的衣服，下摆撩起来擦嘴时，他都看到了五妹黑乎乎的小肚皮。

吃完雪糕，唤儿和五妹跑到景观河边玩耍，招娣坐在简梁身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他听。